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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九十四 漢奸 文 / 躲雨的麻雀

    大蜀皇宮這個冬天很平靜,至少孟昶這樣覺得。

    唐糖那幾位整日與師娘肖玉蓉不知忙什麼,沒怎麼折騰。

    杏兒康復後依舊伺候孟昶,只是臉帶愁容,令孟昶想開口又不知怎麼開口。

    他那兩個小外甥偶爾傳來清脆的笑聲,昭告著平靜的背後是新生物的成長。

    這個冬天不漫長,很快開春。

    孟昶神了下懶腰,對喬公公道:「傳昭遠。」

    不等召喚,如心有靈犀般,王昭遠從外走入。

    喬公公笑道:「都如你這般,我的老腿也不用跑了。」

    王昭遠顯然有事,對喬公公點下頭,神色凝重地對孟昶道:「昨日開始了!」

    孟昶一聽大喜道:「好。昭遠,你辦得很好。」

    「可我還是不明白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王昭遠疑惑地問。

    「呵呵,再過幾日,你便明白了。」孟昶笑道。

    王昭遠想了下道:「難道你想藉機伐楚?」

    孟昶沒有正面回答,「呵呵,差不多。」

    「是不是太倉促了?總感覺還沒準備好。還有荊南夾在中間,你準備怎麼處理?」王昭遠有些憂慮。

    孟昶道:「確實有些急。但若不抓住這幾年的時間,待中原平靜,我們恐難抗衡。至於荊南,我打算一併……」說著,右手一抓握拳。

    孟昶的目光望向遠方,那裡有他將要奪取的天下。

    沒過幾日,便有使節來訪,都是老熟人。大晉的桑維翰與大楚的徐仲雅。

    「桑大人不回家看看嗎?你父親他老人家很想你呢。」孟昶看完信,故意問道。信是石敬瑭寫的,無非是些祝願晉蜀兩國永世修好的話,只在最後略提了句願用鳳翔、長安等地與蜀換糧。

    桑維翰一臉迷茫,道:「微臣不知蜀皇帝是什麼意思。我父母早已亡故,埋葬在老家萊州。」

    哇塞,好會裝,老家跑到山東去了。反正現在兵荒馬亂,誰能調查清除。孟昶冷眼笑道:「難道朕認錯人了?」

    「皇上認錯人沒關係,倒是有些人認錯祖宗,實在讓人噁心。」王處回道。他一語雙關,得到眾蜀臣的一陣哄笑。

    桑維翰面不改色道:「微臣奉我大晉皇帝出使蜀國是為了加深兩國的友誼,不是為了探討祖宗的問題。」

    「哈哈。」孟昶笑道,「你們晉皇帝除了會用割地和『認爹』來加深友誼,還有別的辦法嗎?」

    蜀臣俱大笑。

    桑維翰的臉色微變,道:「請問蜀皇,我可以將這句話轉告給我大晉皇帝嗎?」

    威脅嗎?那你錯了。孟昶冷冷道:「你一定要原封不動地轉告。另外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他的條件我不答應。」

    「難道我們的條件不夠優厚?」桑維翰詫異問道。

    「是很不優厚。」孟昶道,「他稱耶律德光為爹,卻與我稱兄道弟,朕很不高興。怎麼說,朕也得和耶律德光一輩吧。」

    蜀臣們紛紛大笑。

    趙季良起哄道:「那我豈不成了他的……」

    「哈哈。」笑聲更大。

    桑維翰不願再受侮辱,道:「待臣回到洛陽稟告我皇,再作定奪。告辭。」

    望著桑維翰狼狽地離去,孟昶與大臣們都很爽快。突然想到了什麼,忙問身後的喬公公:「見到唐糖沒?」

    喬公公搖搖頭。

    「快去找。」孟昶道。喬公公慌忙去尋。

    「其實用糧草換來那塊地盤也不錯。」趙季良道。

    他的話引來許多蜀臣的點頭,孟昶卻搖頭道:「亞父,那裡是李從珂的老窩,是塊燙手的山芋。我要得到它,何必用交換。石敬瑭想把它推給我,真會白日做夢。」

    李昊笑道:「皇上直接拒絕,還以言諷刺,他會不會很高興呢?」

    「會的,因為他變態。」王處回搶著應道。

    「哈哈。」眾臣不由又大笑起來。

    喬公公回來稟報道:「皇上,唐糖她凌晨便已出宮。」

    「糟糕。」孟昶驚道,「快喊我師傅,隨我出宮。」見眾臣不知所以,道:「退了吧,明日再接見大楚使節。」

    桑田很早就在使館外等候,因為他想見兒子一面。桑維翰就是桑維梅的事實是孟昶昨日派人轉告他的。

    桑維翰?那個臭名昭著的桑維翰就是兒子桑維梅?桑田不相信。因為不相信,更要看個明白,問個清楚。

    桑維翰出來了,身後跟著數十名大晉士兵,他們準備回洛陽。

    「維梅。」桑田現在可以確認這位便是自己最喜歡的三兒子,喊了聲,驚喜地走上前。

    桑維翰望著眼前這位老人,平淡地道:「老人家,您認錯人了吧。我乃大晉使節桑維翰。」

    桑田老淚快要湧出,道:「不,你是維梅。維梅,你別回去做那些傷宗害祖的事了。你回來,我把糧莊全部交給你,咱們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桑維翰不耐煩地道:「說你認錯人了,你還囉嗦什麼。將他拉開,我們走。」

    「維梅,維梅,你就聽爹一勸吧。」桑田不停對遠去的桑維翰喊道。

    桑維翰不是沒有聽見,不是沒有傷感,不然他為何落了淚?

    每個人都會用淚來表達一種情緒,或者因為感動,或者因為做錯事。

    「他已無法回頭。」桑田回頭,看見孟昶在身後。

    「既然你知道他無法回頭,為何還要告訴我真相,讓我知道這個逆子的存在。」桑田歇斯底里地喊道,根本不在乎眼前的是大蜀皇帝。

    孟昶同情地望著這位老人,道:「也許是我錯了,我以為你能讓他回頭。」

    桑田長歎一聲,道:「我從來就沒有這個兒子!」然後,帶著落魄而去。

    自己的兒子竟是被千萬人痛罵的「漢奸」,桑田內心的痛苦可想而知。

    「徒弟你沒錯,你的出發點是好的。」杜逸風道。

    孟昶搖頭道:「我確實錯了,我給這位老人帶來了傷害。師傅,是不是真相總能給人帶來傷害?」

    杜逸風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徒弟心地善良。」

    「咱們快點追上去吧,另一個被真相傷害的人可能就在前方等著他呢。」孟昶揮手示意師傅。

    唐伯護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擋住了桑維翰的路。

    桑維梅來成都,是唐糖凌晨告訴他的。他很淡然,過去了幾年,桑維梅與五姨太的事早已忘記,他回來就回來吧。

    可唐糖說這個桑維梅就是石敬瑭身邊的「狗頭軍師」桑維翰時,他震怒了。他後悔當年輕易放走了他們,他後悔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竟會給天下百姓帶來如此大的傷害。他要去殺了他,不是為自己,是為所有被契丹殺害、**的百姓。

    桑維翰昂首道:「我是大晉使節桑維翰,不是桑維梅,你不可以殺我。」

    「我不是來殺桑維梅的,我殺的人是桑維翰。」唐伯護朗聲道。他要讓所有人知道他的真實目的。

    「殺的就是你這個狗漢奸!」唐糖出現在她七叔的身後,蔥指指著桑維翰道。

    「唐糖,你回去。」唐伯護大聲呵責。他知道殺一個使節的後果,他不會牽連自己最喜歡的侄女。

    「殺的就是你這個狗漢奸!」童音傳來,是他的小兒子,十歲多點的唐水。

    「水兒,你來做什麼,快去『之家』上課。」唐伯護大聲訓斥。

    桑維翰怒道:「沒想到成都百姓如此沒有禮數,當街侮辱他國使節。」

    「侮辱你算是客氣的。」圍觀的百姓聽後大怒,將手中的菜葉子雞蛋等等物品扔向他。

    桑維翰及身後士兵來不及閃躲,霎時渾身污穢不堪。

    「大家停停,能讓我說兩句嗎?」急急趕來的孟昶揮手阻止大家。

    桑維翰見孟昶親自到來,有些意外,諷刺地道:「蜀皇帝果然聰明,安排了這麼一齣好戲讓我出醜。佩服佩服。」

    孟昶懶得跟他解釋,對百姓道:「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受人萬世景仰;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被人一世唾棄。我們為何要與一個已死的活人計較呢?大家都散了吧。放心好了,報應不久就會降臨在他的身上。」

    然後又對擋在前面的唐伯護道:「唐叔叔,我知道你不是因為自己受到的傷害來殺他的。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你難道要讓侄兒我背上不懂規矩的罪名嗎?」

    人群散去,唐伯護狠狠瞪了眼桑維翰,拉著唐糖、唐水靠邊而站。

    筆誤。唐伯護拉唐糖,誰知這小丫頭竟不理睬,依舊站在中央。

    「唐糖,讓桑大人過去。」孟昶命令道。

    唐糖瞥了眼孟昶,小聲嘟囔道:「昏君。」也只好悄悄站到一旁。

    桑維翰突然「哈哈」大笑兩聲道:「這種伎倆只能糊弄他人,瞞不了我的。蜀皇帝,告辭。」揮鞭快馬而去,彷彿身後有千萬片爛菜葉千萬個雞蛋在追趕他。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杜逸風道。

    孟昶苦笑下道:「無所謂。唐叔叔,想你都這把歲數了,做事情怎麼不用用腦子。哎哎,你別走,我還沒說完呢。」

    唐伯護當然知道自己差點釀成了大禍,躲都來不及呢,拉著兒子唐水就跑,哪還會聽孟昶的教訓。

    「還有唐糖你,你以為就你聰明嗎?你不知道把真相告訴七叔,對他的傷害更大嗎?唉唉,你別走,我還沒說完呢。」

    唐糖扭頭就是一個白眼,「誰叫你最近不理我的。」

    我倒。這與你做錯事有關係嗎?

    人家小美女說有關係,那大概確實有點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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