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徐子青自恍惚中醒來,剛要起身,卻是難以動作。待側頭一看,他便見師兄臥於身後,再低頭看時,更有一臂,正攬於腰上。兩人長髮相纏,正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旖旎之感。就連呼吸間,也俱是師兄的氣息,著實是,讓人有些面皮發燒,卻又彷彿有一種難言的歡喜之感。
這時候,徐子青便憶起了昨日之事。
他原本因大宴上為邴英提議《鳳求凰》一事心有所感,而後回來屋中,打坐之後,一眼見到師兄冷峻容顏,禁不住想起從前,又禁不住地,也對師兄唱了一曲。
當時只覺心意所向,如今想起,也有些失笑了。
徐子青猶記得,待他將那「有美一人」唱出時,他那師兄竟似乎怔了一瞬,於是乎,他一時忍不住,便唱得越發纏綿了。
之後,也不知是怎麼將那曲調唱完,又不知怎麼忽而師兄來到近前……他只依稀想起那時師兄伸出手來,他將手覆上,兩人相擁一處……最後,便只記得呼吸噴吐,氣息交融……只記得情熱之處,意識混沌,好似那情意,也更濃郁幾分。
思及此,徐子青也不急於起身了,他便微微轉過頭去,正與師兄面容相對。
這副容顏他再熟悉不過,每一分每一寸,都叫他……愛不釋手。
而後,他探出一指,輕輕送去。
然而那一指剛剛要觸碰到雲冽鼻尖時,又被他收了回來。
……還是莫要擾了師兄為好。
可惜了,他到底還是不敢當真「不釋手」的。
徐子青便靜靜往前靠了一靠,將額抵在雲冽心口。
此時聽師兄心腑跳動,沉穩冷靜,聲聲相同,讓他的心境也越發覺得安穩。
若說「歲月靜好」,想必就是如他此時這般的感覺罷!
默默溫存一陣,雲冽睜開眼。
他自也是早已醒轉的,只不過師弟不動,他便也不動罷了。
而他睜眼之後,徐子青亦有所感,抬頭與他四目相對。
雲冽目光略緩和些。
徐子青一笑,將唇湊去,與他相貼。
雲冽仍是不動,待徐子青將舌舔過後,他啟唇納入,與其廝磨片刻。隨即,他方問道:「緣何如此?」
徐子青笑道:「哪有緣由?不過是心中有所想,便有所為。」
雲冽略點頭,亦微微低頭,將方纔之舉,盡皆還之。
徐子青不由一笑,也啟唇納入師兄舌尖,如法炮製,心中柔情,幾乎按捺不住。
此次親暱良久,待彼此眼中也要泛出欲色時,方才停歇下來。
雲冽道:「懈怠了。」
徐子青笑答:「偶爾懈怠,倒也無妨?」
雲冽略思忖,頷首道:「所言甚是。」
徐子青忍耐不住,又笑了起來。
於是這一二時辰間,皆消磨於床榻之上。
待兩人齊齊起身,已然是晌午時分。
仙界中雖有日昇月落,實則這時辰之分,已無太多仙人留意。
畢竟仙人閉關,十年八載皆為常事,千年萬年,亦不奇怪,又哪裡還會那般計算?
因此雖是晌午,卻也不必用飯,無需計較其他。
徐子青與雲冽換上凌天宮少宮主常服,為雪白錦袍,袖口衣擺之處,俱有凌天之雲,很是氣派。
兩人原本一人氣息溫和,一人性情冰冷,待著上這仙衣之後,便多出了幾分華貴之感來。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不多時,兩人欲要出屋。
如今才是第二日,難得來到皇城,且那應選駙馬之事也約莫將要了結,不若借此機會,出去走一走,也能開闊心胸,增長見識。
徐子青有所提議,雲冽自無不允。
旋即,二人便已在屋外了。
待他兩個正要向皇城走去,卻見另一條長廊裡,有幾人大步走來。
為首的那個,可不就是芝蘭玉樹般的周鶴芝?
水成雙等人將邴英簇擁在那當中,看起來,是在攛掇他什麼。
周鶴芝此時朗聲開口:「徐師弟,雲師弟,快來相助!」
徐子青抬眼看去,就見到原來不僅是在攛掇,水成雙與姜昕奇一左一右,正各自拉了邴英一條臂膀,後面韓瑞悶笑,便是通承,也似有若無,堵住了邴英的去路。
見此情景,他不由微微一怔,笑問道:「這卻是怎麼了?」
周鶴芝笑道:「此子昨日臉皮忒厚,今日反倒薄了。我等叫他出去四處閒走一番,多做表現,也好讓帝姬好生瞧瞧,孰料他卻要呆在這裡足不出戶,去等那帝女帖……徐師弟,你看他這般膽小,怎能成事?」
徐子青聞言,頓時明瞭。
帝姬召選駙馬何等大事,怎會不多加考察呢?昨日在那大宴上邴英雖是頗給帝姬留下一些印象,可也難保必然能被帝姬邀請。他還當在這七日裡,再做出些事來,也讓帝姬莫要把他忘卻。
這可與在那大宴之前四處走動不同。
大宴之前若是如此作為,於大勢力的弟子而言,乃是失於輕浮了。但大宴之後多多走動,則是熱切追求之意,再如何顯露,都是應當。
帝姬要發帝女帖,必然不會僅僅只因大宴上事,還會派遣許多耳目,在皇城打探。甚至關懷帝姬的皇子、妃嬪等,也多半會是如此。
周鶴芝等人,便是如此想法,想讓邴英再多揚名。而邴英一來昨日面皮太厚,要出去面見眾仙,多少覺得有些尷尬。且他也是想岔了,只覺在屋中靜靜等候,未嘗不是一種誠懇之舉……
徐子青明瞭後,就對邴英說道:「邴師兄,在皇城裡,說不得還能與帝姬偶遇。莫非你不想麼?」
此言一出,邴英愣了愣。
這可能極低,但……未必沒有可能。
周鶴芝又是大笑:「如何?與我等一同出去罷!」
邴英輕咳一聲:「……也好。」
其餘等人,越發笑個不住。
而後,一行人就一同出去,來到皇城大街之上。
因駙馬之事未決,眾多俊傑仍在此處,因此,這皇城裡,依舊是熱鬧萬分。
眾仙就往人多處行去,都在心裡思忖,要如何尋摸個機會,好讓邴英做個表現?
徐子青與雲冽走在稍後處,兩人攜手而行,心情又有不同。
忽然間,前方人流皆往一處傾去,著實有些怪異。
周鶴芝一見,立時說道:「那處必然有事,邴師弟快快跟來,如今皇城中事,多半皆與應選有關,可莫要錯過了!」
邴英心裡一動,也就跟了上去。
水成雙等人,自都不會落下。
徐子青笑道:「師兄,你我也去罷?若是能再瞧一瞧邴師兄的笑話,就當真是再有趣不過了。」
雲冽聽他此言,一手輕按他發頂,說道:「去罷。」
兩人遂也晃身而行。
很快,那眾仙所去之處,便暴露出來。
那原來竟是九座極大的石台,有仙陣防護,各有一位氣息雄渾的九天玄仙在一旁守護,倒顯得有些莊嚴了。
在那九座石台上,卻已有數位俊傑,都在鬥法。
那你來我往,顯然是彼此切磋,但來去如電,下手也是不輕。
周鶴芝等人還是來得晚些,不知這是在做什麼打算,就與旁人打探起來。
徐子青與雲冽,也隨之聽講。
原來這九座石台,其實為仙人擂台。
九為極數,這擂台正是由皇廷所建。
因這回前來應選駙馬者有上千之多,而許嫁的帝姬卻只有一人,還有那些俊傑就得白白來這一趟,於中央天庭而言,似有招待不周之嫌。
於是,天帝做主,許下九個名額,可前往中品滌仙池——這滌仙池有上中下三品,若是駙馬,自可以去用上品,而中品滌仙池也是極佳之地,若是能得一個名額,那些為突破品級而來的仙人,倒也不算白來了。
這九座擂台的擂主,即為得到名額之人。
自然就有許多仙人趨之若鶩。
徐子青見狀,也不由感慨:「這中央天庭也算煞費苦心了。」
擂台雖只有九座,但能開放中品滌仙池,也是極為收攬人心了。擂主雖是辛苦些,可能堅持到最後之人,必然很是強大,經由連番苦戰,本來已是夯實了根基,打磨了實力,有那滌仙池錦上添花後,再如何根深蒂固的瓶頸,多半都能打破的。
而且,有許多仙人不能突破,未必不是因著信念不足、亦或是未有太多對手之故,現下可以面對四方來者,磨礪自身,說不得有些仙人,在對戰之中,就能得到突破契機也未可知。
到那時,也還是中央天庭的功勞。
徐子青是這般想著,那邊周鶴芝已然給邴英又出了主意:「邴師弟正圖表現,不如也佔據一方擂台,做個擂主。」
邴英道:「我非是為滌仙池而來。」
周鶴芝一拍他那肩膀,似有恨鐵不成鋼之意:「你只管將那擂台守住,把實力好生表現,待得你守到最後,自然可以顯出本事……自家的本事,也是讓帝姬看重的緣由之一,若只是滿口愛意,卻無本事相配,也是不成的!」
徐子青覺得有趣,也過來提議:「到那時,邴師兄將名額推拒,再說一句『邴某為帝姬而來,守擂只為一顯身手,對滌仙池毫無貪戀,不論帝姬是否垂愛,邴某都絕不後悔』……邴師兄,若是帝姬聽得,想來也會有幾分感動。」
周鶴芝等人都是撫掌:「不錯!就這般做罷!」
邴英見眾好友都這般說,也是一咬牙:「邴某定會盡十成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