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法仙宗宗主、萬劍仙宗宗主與紀傾素有交情,他們率先開口:「人魔出世時,我等宗內卜算之物盡皆毀損、示警,而後人魔成就真魔時,我等倒是差遣門人弟子前去尋覓,卻未找到,難不成,就是被五陵仙門捉拿?」
但真魔可怕之能,眾宗門勢力之秘藏典籍裡亦有零星記載。若是五陵仙門當真曾經捉拿真魔,必然引發一場大戰,絕不會這般無聲無息……
故而,叫人難以置信。
其餘之人心中懷疑,也是因為這等緣故。
而大衍帝國處,衍帝的面上,則露出思忖之色。
他如今卻是想著,莫非五陵仙門身後靠山,有制服真魔之法?若是如此,五陵仙門的份量,還需更為加重才是。
紀傾略一頓:「並非捉拿,只是……」他搖了搖頭,說道,「一時難以說清,諸位先見過人魔,再來商議罷!」
眾多宗門勢力,自然無不答應,也是要親眼見過人魔,他們方可再作打算。
紀傾便側過頭,看向了徐子青:「子青,你且將虞展喚來罷。」
這弟子有真血在手,傳達些許意念與那人魔,倒是容易。
先前因擔憂人魔氣息被混雜在外面「萬仙」中的探子窺知,虞展仍在小蓮峰寒玉池邊。徐子青亦早有交代,一旦他來召喚,就讓虞展念動一道符咒,可以此進入這仙器「天外天樓堂」中。
眾多首腦聽得,就齊齊留意那青衣修士。
難不成……人魔與這年輕弟子有關?
徐子青站起身,朝眾位前輩微微欠身,隨即,他一指點住掌心某處,就有一股極細微的欲情之氣,破開了一處空間裂縫,疾行而去。
在場眾多仙修瞳孔驀然收縮,那道氣息——
須臾過後,在紀傾身前,出現了一縷黑色流光。
這光芒一個閃動後,站立在那處的,便是個相貌俊朗的灰衣人,他氣質頗為儒雅,形貌如同一位極普通的凡間書生,沒有半點魔態。
但他出現的情景,他方才露出些許的能力,還有那一絲在他身上纏繞一瞬後便沒入他體內的欲情之氣,便足以證明,他就是人魔。
已然成就為真魔的,原本的書生虞展。
虞展的目光微閃,很快將在場眾多仙修巨頭收入眼裡。
萬仙大會之前,他已然瞭解許多仙修之事,如今雖不能將這些巨頭盡皆認出,但有了人魔傳承,又有幾番劇變,他再如何貼近當年的虞展,卻也不會同曾經的書生那般,對這些「仙人」生出什麼崇敬之情了。
他並不輕舉妄動——得回神智之後,他諸般忍耐壓抑,不過是為與炎華團聚罷了。
虞展一笑:「人魔虞展,見過諸位前輩。」
他資歷尚淺,但實力堪比散仙,如此稱呼,已十分謙遜。
眾仙修巨頭聞言,竟不由面面相覷。
如此人魔……前所未聞。
虞展續道:「虞某不才,當於大劫中與仙道共誅魔,同進退,還望諸位前輩多多指點,莫要嫌棄才好。」
這話一出,更是在人意料之外。
一時間,這些仙修大能都有些難以言語。
紀傾歎道:「子青,且將虞展之事,說給諸位道友知道。」
虞展一笑,先往徐子青、雲冽二人身邊坐下。
只要五陵仙門有意將他保住,加之他有心相助仙道,那麼這些仙道中人,最終也當達成協定才是。
徐子青也是溫和地笑了笑,開口將虞展同炎華相戀後成就人魔,後來到仙門尋找道侶,再因此願意與仙道戮力同心云云,一字一句,全都說得一清二楚。他這事也提過數回,如今更很是順暢。只是炎華與虞展之情細節處並不曾說得太過仔細,便與在宗主與宗門長輩面前時不同。
自然,為使仙道眾人放心,他更將真血略有展示,且剛才他以此物召喚人魔之事,眾巨頭皆是見到,便更增了幾分說服力了。
這一回五陵得了人魔,可說是處處巧合,但其中緣由說來,卻也尋不到什麼漏洞。
仙修大能們聽了,心裡都是乍喜乍憂,喜則是為了人魔不與邪魔同流合污,則大劫就減了幾分難處,憂則是人魔到底威能極大,即便做出了防備之舉,也依舊不能全然放下心來。
不過,到底還是喜多於憂。
無論如何,有了願意受遏制的人魔相助,比起以往的天地大劫來,已是幸運許多。
此時,眾仙修大能們也已知曉,為何這回萬仙大會偏生要在這仙器之內召開,亦為何在數日飲宴後,才開闢第四重天,匯聚了仙修中的頂級力量。
人魔也好,那血神宗的圖謀也罷,得知之人,自然都是越少越好。
衍帝說道:「宗主誠意,我等皆已見到,宗主之意,可是希望我等聯合起來,一同渡過此次大劫?」
紀傾頷首:「此回大劫乃是魔劫,邪魔大興,仙道自然需得同心協力,才更有存活之機。紀某之所以毫不隱瞞,正是為了取信於諸位,也好讓我仙道早有準備,不至於被邪魔翻覆罷了。」
這時候,因年紀最輕而一直默不作聲的沐容華出言:「血神宗圖謀,絕非數載之功。數百年前我如意仙莊蒙受大難,便有血神宗宗主血神魔尊插手,更將我莊內叛徒**一脈帶走,於我如意仙莊而言,血海深仇,莫過於此,而於仙道而言,這未嘗不是一種……試探。」
當年或許整個仙道只覺邪魔道覬覦婆娑神木,又有**起意背叛,聯合邪魔。可如今看來,說不定是早有預謀,想要借此試探仙修實力,削弱仙道威勢、氣運,也未可知。
如意仙莊之事雖已過去多年,但於修士而言,不過只如須臾之間。
現下想起來,果然處處詭異。
沐容華說了這幾句,便閉口不再多言,只是她的眼裡,依舊閃過一絲恨意。
宗門幾乎被破,自己也因此仙途斷絕,她為宗門甘願如此,卻不代表她能放下對血神宗的仇恨。
更何況,如今已然是整個仙道的大事……她與如意仙莊眾多弟子,必不會置身事外,定要誅絕**一脈,殺盡血神宗上下,方可消了那心頭之恨!
紀傾隨即看向眾多仙修大能:「諸位,我等不可再給血神宗積蓄實力之時間,當速速聚合起來,對那血神宗發起仙魔之戰!」他目光一掃,頓了頓,「不知諸位道友……是何想法?」
衍帝勾唇一笑:「小小血神宗,也敢算計此方大世界,自然要戰。」
反而是這位麾下有仙修,亦有魔修的西域大衍帝國帝王,先行說出贊同之言。
另外仍在思忖的仙修巨頭們聽得,皆是微微皺起眉來。
據他們所知,衍帝一脈所修功法,非仙非魔,很是奇特,只是往往站在仙道立場罷了。如今仙消魔漲,衍帝之言……是否可信?
五陵仙門竟將大衍帝國也做全然的仙道看待,於他們來看,頗有幾分不智。只是奇礦消息也好,人魔也罷,都是五陵得到,才讓他們不好出言指責。
但對大衍的懷疑之心,卻是難消。
衍帝掌一國大權,軒氏一族更是在諸多大世界中都有勢力,他之心計,自比尋常宗主都更縝密深沉,如今立時察覺眾人心中所想,當下直言說道:「孤雖有魔道中人在手下做事,但卻要有個章法,服從管制,否則亦不取用。此界若仙道昌盛,我大衍也能安然延續,若是邪魔猖獗,則我西域子民,亦飽受其害,不可取也。」
言下之意,他要收納一些邪魔作為手下賣命,便也能容忍,畢竟一些事情仙修不易出手,自有邪魔代勞。然而若是要此方大世界都被邪魔掌控,他便是一國帝王,也難以壓制,到那時,對他經營大衍很是不利。
——衍帝對大衍之掌控欲,是絕不能容忍邪魔道橫行後來西域插手的,反而是仙修,雖也為利益有所爭奪,卻不會胡作非為,惹來滔天大亂!
作為一國帝王,將這等心思都說了出來,也算是很有誠意了。
那些仙修大能們聞得,眉頭便是鬆開。
若是往此處想……衍帝之言,倒是極有道理。
紀傾見到這風波未起便已消弭,自然也鬆了口氣。
他請衍帝前來,亦是如此認為——至少,衍帝那一域之力,絕不可因那幾分懷疑,便將其推到邪魔修那處的。
氣氛不再僵硬,衍帝拈起面前酒盞,沾唇飲下,心中很是滿意。
若是他事後方知如此兩件大事,雖也會與仙修同對邪魔,卻也難免芥蒂,必定要擺一擺架子,可既然紀傾有此魄力,直接給他信任……有如此心胸的五陵仙門,倒不妨再親近親近。
尤其是,對方亦有靠山,便更容易結為友邦了。
此時,衍帝已表了決心,餘下的宗主大能們,也該各自表態。
也不必再如何猶豫,其實早在兩件大事公諸於眾後,仙修伐魔大勢已成,血神宗是絕不可繼續放任下去了!
這一刻,眾人紛紛出言。
萬法仙宗宗主道:「本宗並無異議。」
萬劍仙宗宗主亦說:「本宗亦是如此。」
沐容華開口:「屠盡血神宗!」
另外諸多仙修大能異口同聲:「願與紀宗主同去!」
群意激切,紀傾神色凝重:「既如此,我等立時便要各自安排門中弟子,集成仙兵,共伐血神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