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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13 文 / 衣落成火

    鬼屠陰山一聲冷笑:「來得好!」

    當下裡雙手一展,那十指尖尖如若鬼爪,在一團黑霧之中,又形成無數爪影,時長時短,鬼哭神嚎。

    那安謹姝放出的清靈之氣如若一片輕雲,乾淨純正,帶著一種浩蕩博大之力,可對上鬼屠陰山,卻是不能奏效。

    只見鬼爪連抓中,清靈之氣被連連抓碎,就如同扯斷了棉絮,把其盡皆撕扯乾淨。

    安謹姝神情清冷,她一彈指,指尖飛出一塊雲帕,化作了一種囚牢,要把鬼屠陰山牢牢束縛其中,然後再連番念訣,無數冰針如若暴風驟雨,裹住凜冽殺機,就要自四面八方,把鬼屠陰山刺個千瘡百孔!

    鬼屠陰山嘴角一勾,也是抓住一面鬼幡,在半空裡虛虛這麼一搖,就有無數惡鬼爭相撲出,把那些冰針變為雪水,再把雲帕捲了過來,撕咬不已。

    一來一去,勢均力敵。

    二女皆是元嬰境界,皆有各自神通本領,一時間殺得是飛沙走石,黑白二氣糾葛不休,其強悍之處,絲毫不在男修之下,其狠辣之處,猶有勝之!

    徐子青見到兩女之戰,心裡禁不住要讚歎一聲。

    在那乾元大世界裡,他也曾見過無數鬥法,更在風雲榜戰數度來回,雖說那是上三千大世界,如今的傾殞大世界不過只在中三千,但鬼屠陰山與空靈仙子這一番對戰,即便是在乾元大世界中,也能算得上是一流的手段!

    可見世界資源雖有不同,可若真正是資質絕佳的修士,卻絕不會因此而困。

    同時,徐子青卻也沒忘了留意鬼屠陰山身後的兩位邪魔修。

    那兩人虎視眈眈,而邪魔道中人素無信譽可言,若是在死鬥之中突然出手也是可能。他與師兄既然前來相助安謹姝一回,便不說徹底護她周全,卻也不能讓她敗於暗手——既要死鬥,總得有幾分公平才是。

    雲冽亦如此想,他雖不曾如何舉目關注,但警惕之意,並不稍減。

    那一頭,兩個邪魔修也在觀戰。

    其中一人皺起眉頭:「師尊,此處似有變數,那兩個仙修……不知是什麼來歷?」

    他此言一出,卻發覺他那師尊並不應答,而抬頭看時,又彷彿正在沉思,心裡不由覺得有些奇異。

    這人便是那暗中隱藏的真正血神子血戾,他因受了自家師尊指點,有意與新嫁入的鬼屠陰山交好,而鬼屠陰山所圖甚大,也跟他相處起來。兩人一番虛與委蛇,鬼屠陰山便請他相助,也算是初初合作,血戾為表誠意,自然應允下來。不過他出行前去拜見一回師尊,卻沒料想師尊忽然要與他同來,他那時本來就覺怪異,到這時,便是越發如此了。

    血戾卻是不知,他自己覺得師尊怪異,他那師尊血魄魔尊也是不知端倪。

    前日裡血戾去時,本只是說明與鬼屠陰山有所交往之事,但不知為何,血魄魔尊心中一跳,竟感覺到一種激切之心,想要跟隨。如今他看著對面那兩個仙修,儘管對方形貌不曾顯露,可他見到之後,在未知之時,就隱約有了敵意。

    血魄魔尊心思深沉,這突如其來之感即便不明,他也不肯放過,自是對那兩個仙修十分關注起來。

    這兩人……或者於他所圖不利,或者,便是與他多有淵源了……

    因此,他那徒兒血戾的詢問,他便恍恍然,不曾聽清,就也不曾回答了。

    不多時,鬼屠陰山與安謹姝戰到了激烈處。

    二女爭鬥多年,對彼此都是極為瞭解,安謹姝每每佔據上風,鬼屠陰山也是知恥後勇,絲毫不退。

    這一次,暫且還是平手。

    安謹姝一面使出種種手段,一面淡然道:「你那夫君可好?」

    她本是清靈女子,但這時則有諷意。

    鬼屠陰山媚笑一聲:「你堂堂仙子,卻惦記別人家的夫君不成?可要快些叫人瞧瞧才好!」

    安謹姝不為所動,跟這邪魔鬥得久了,也不知聽過了多少污言穢語。若說早年間她還要因此略微動搖心境,但如今不僅激不起她心中半點波瀾,反而可以反擊回去,也不會再有絲毫漣漪。

    她仍在開口:「我聽聞你為了這一場死鬥,強行借助一種奇礦突破,如今實力暴漲,想來也是因這緣故。只是我等修行之人還是順應天命為好,你分明境界不到,卻強行借助外力,雖有暫時之功,但若是長久下去,非但不能穩固根基,恐怕還有大劫加身,到那時,便是悔之晚矣。」

    鬼屠陰山面色一變,旋即冷哼:「休要動搖我的心境!」

    說罷,無數惡鬼撲咬而來!天地遮蔽,化為一片晦暗。

    安謹姝略搖頭:「忠言逆耳,莫過於此。」

    她當然沒有那般的好心去勸導一尊邪魔,但剛才的言語也是她心中所想。不過她也知道邪魔修行之法與仙道不同,在仙道有隱患之事,在魔道或者反而能一蹴而就,讓威能加身……她所說的言語,確是言語爭鋒,為動搖對方罷了。

    兩人口舌之爭後,再度鬥將起來。

    漸漸彼此真元消耗大半,法寶盡出,手段窮絕,勝負已然將要在一念之間,一招之內,登時越發悍勇。

    到此刻,徐子青與雲冽,也越發警惕。

    果然,就在安謹姝並鬼屠陰山各自醞釀,要使出絕強一擊時,那對面的兩尊邪魔,便也動了起來!

    霎時間,血影重重。

    單反血神宗的修士,有些資質的,盡皆要修煉《血神寶典》,若是不成轉修其他也就罷了,一旦有所成就,只消修到第一重,就可養出許多「血鬼」,撲在人身之上,登時就會將人精血吸食殆盡,一身精華盡數掠為己有。待得修煉得越是精深,能撲食的修士也越強大,所得越多,威力越重。

    血戾身為真正的血神子,一身本領何其高強,在這元嬰後期巔峰時,他已然修行到第五重的境界,縱然比不過他那天賦異稟的師尊,也絕非易與之輩。

    這時他驟然將自己的血鬼放出,就帶著赫赫威風,變作無邊血海,席捲八方!

    那血鬼群撲之處,正是安謹姝所在之處!

    而安謹姝,她此刻忙於同鬼屠陰山對峙,二者俱在緊要關頭,正是挪不出手來,這血鬼們撲得急,怕是根本無法抵擋,就要被吸食得乾乾淨淨!

    ——也是鬼屠陰山陰險毒辣,她自負美貌,卻總要被這空靈仙子壓制一頭,早已十分不快,這回設下陷阱,便同那血戾說妥,要用血鬼把安謹姝吞噬。若真如她所願,這安謹姝將只剩下一張骨皮,又哪裡還能餘下氣度姿容可言?

    如斯狠毒。

    不過有了徐子青與雲冽在,鬼屠陰山諸多算計,也自是不能成功。

    徐子青也不必自家師兄出手,他當前一步,頭頂陰陽魚大開,從裡面已是竄出了好些血紅籐蔓。

    這正是噬血妖籐容瑾,只消能嗅到一絲生機,那生機所連的血液鮮肉之物,就能被它吞噬,比起那些個「血鬼」,還要多出十分的能力。

    於是那粗壯妖籐一出,就張牙舞爪,往那些血鬼處圍剿而去,只要那麼輕輕一碰,血鬼便好似成了養料,被吸食得乾乾淨淨,掀不起半點動盪來!

    血戾一見,便覺心驚。

    他這血鬼素來無往不利,怎會被人如此輕易殺滅?

    先前他為著一擊得力,足足放出了五百血鬼,理應並無意外才是。

    血戾兀自觀察戰局,卻不曾發覺他那一貫運籌帷幄的師尊,這時雙眼泛紅,竟好像是激動不已。

    血魄魔尊心中狂跳不已,那血色妖籐,那血色妖籐,他誓死不忘——是不是真的是那個人?害死他心中摯愛的,那個他誓言要讓對方萬劫不復的仇人!

    猶記得當年他在結嬰之後往各域遊歷狂歡,時常假扮那正魔修的模樣,同仙魔兩道交往,遊戲人間,十分快活。孰料也是幾度出行,就識得了一位仙門弟子,來往幾回後,得了對方的戀慕。

    那時也不知為何,雖說愛慕他之人眾多,他自己也不知艷遇幾何,偏生卻對那個性情怪異其貌不揚之人上了心,從此竟然洗心革面,願意同他一人相守。那人也在他相助之下,結成元嬰。

    他原本要在情意更深時,告知對方自己邪魔修的身份,哪想到一次他不慎暴露,引來仙道強者意欲除魔,那人雖是驚異,卻仍舊將他護住,只是兩人後來雖然殺滅那仙修,他的元嬰卻也毀損,只留下元神,被那人收取。

    此後那人不僅為他重擇肉身,更是心心唸唸,要讓他恢復以往本領。他本覺自己邪魔身份怕是不能同那人順利成婚,乾脆轉修仙道,投在那人門下。那人又使出諸多手段,還同他一起用了採補之法,在仙道中用了諸多旁門……眼看就要功成,他能再度結嬰,兩人可以結為道侶,相守永生……偏偏那人後裔裡出了個不肖子孫,那人心氣一來,卻遭受那等厄運!

    多年籌謀,一招化為烏有,區區幾個黃毛小兒,就叫那人神魂俱散,從此天上地下,再也不能尋到了……讓他怎麼不恨!怎麼不恨!

    他於是離開仙門,重回魔道,極力苦修。

    如今心如死灰,滿心也不過是一個「復仇」罷了。

    那人消殞的根源,就是個能使喚血籐的少年,如今他所見的血籐同當年相較不過是更強悍些,再不可能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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