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青不慌不忙,儘管這女子有元嬰中期修為,但他經歷那許多斗天之戰,早已習慣同高出自己一個境界的修士相爭。
只不過需得小心——畢竟此處為生死之戰,而那賭鬥台上,卻多數不會使出最大籌碼。
眨眼間,女子雙劍已是逼近,劍上傳來一種滔天洪水之意,她身後更有許多水之波紋,帶來強烈的威壓。
一瞬就給徐子青造成不小的壓力。
但他不曾懼怕,心念動時,已有兩株妖籐擋在前方。
徐子青與雲冽不同,雲冽因要磨劍,樂於同強敵周旋,而他境界低人幾重,就算使出其他手段,也不過是浪花對浪潮,根本不能給對方造成嚴重傷害,更莫說是有什麼磨練作用了。
他當即也不猶豫,只想著快些解決此人,再去相助師兄。
那飛劍與妖籐相撞,鏗鏘有聲,妖籐堅硬無比,堪比上好的寶器。
故而一雙飛劍鋒芒雖利,打在了妖籐身上,仍舊被反彈而回。
女子瞬時收劍,整個人立在數尺之外,俏容很是難看。
自覺飛劍不能奈何徐子青,女子也非魯莽之輩,她收起小覷之心,張開櫻口,噴出一團火焰。
火焰之內,一口利刃翻飛不定。
這利刃乃是一把小刀,刃口外斜,看著便十分不凡。
下一刻,它破空飛來,居然發出了「嗡嗡」的響聲。
無數音波夾雜銳氣洶湧而起,稍一觸碰就連皮肉都要被那鋒芒切割下去。
徐子青面色平靜,抬手將發間苦竹笛取下,湊在唇邊吹奏起來。
音波之術,自要由音波抵擋。
儘管女子力量更強,但其音波之能為刀身震盪,徐子青卻是自主吹奏,很是主動。
這般反而好像能勢均力敵一樣。
與此同時,有數根妖籐抽打過來,上下甩動,就一來二去地和那口利刃觸擊起來。
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無數青色波紋層層氾濫,就把那一圈圈的無色音波抵住,無聲無息,彷彿融化一樣。
這時就有些僵持之相。
女子心高氣傲,哪能容一個金丹真人同她勢均力敵?
她立時再度抬手,就打出整整三十六粒渾圓珠子,組成一個陣法,化作無數幻影,劈頭蓋臉地打了過去。
徐子青以妖籐護身,眉心迸發千萬青雲針,如同暴風驟雨,不斷摧毀那珠子上的靈光與力量。
居然再度阻住了。
·
雲冽被四人包圍,剎那間就有無數拳影、寶物光輝一齊打來。
那化神的修士雖是神色冷峻,卻似乎並非迂腐之人,他眼見那幾個元嬰修士也來插手,竟不揮退他們,反而任由那幾人牽制雲冽,自己猛下殺手,招招致命。
半點也沒有顧及什麼高階修士的顏面。
而正是這樣的人,反而容易在無數對戰中活下來,於他們而言,顏面決計是比不過性命的。
他的凝重,已然是認定這境界遜於自己的劍修,已然有了給他帶來危險的能力。
這便需得提到境界之間的天塹了。
修行之道上,不同境界之間的差距極難逾越,尤其有兩個關卡,幾乎沒有越境而勝的可能。
其中之一乃是煉氣至築基,只有成為築基修士,才算是走過了第一個門檻,因此煉氣期修士縱有逆天之能,往往也不能奈何築基修士。
之二則是金丹至元嬰。
結嬰之後,修士就跨越第二個門檻,為「老祖」,堪稱仙途有望,而金丹真人再如何厲害,對上了元嬰,多半也只有死路一條——即便是極強的、潛力無窮的金丹,若是元嬰奮力追殺,亦是難以逃脫。
元嬰的底線,絕非金丹真人能夠窺見。
但除此之外,前有築基至化元、化元至金丹,後有元嬰之化神、化神至出竅,尋常情形下,當中界限也是極為寬廣,難以逾越。可卻能有一些少見的天縱奇才,他們自身資質超凡,同時氣運無敵,就可以越階挑戰。
越是往後,或許斬殺起來較為困難,但卻非是全無斬殺之力的。
恰巧,不論是擁有傳奇功法、得了嗜血妖籐的徐子青,還是劍意縱橫、居然已要凝煉劍魂的雲冽,都屬於這一類的奇才。
因此徐子青在那方可以同元嬰修士周旋起來,但恐怕憑自身之能無法殺滅對方;雲冽在這廂逼迫化神修士,卻能夠給他帶來強烈的生死危機之感。
且說雲冽運劍如風,乾脆利落,左右眾多人影來去不休,他則揮劍抵擋,將週身護持密不透風。
夾攻之下,其劍勢如流水,其劍意如山巔,再有那一絲接近一煉的劍魂摻入,就有無邊力量!
衛環雖是散修一脈,卻因常年四處遊歷,經驗不俗,他原以為此事十拿九穩,後又驚慌失措,如今更是有些恐懼起來。他好歹也是一位元嬰,卻與另兩個元嬰一般,只能在旁協助,居然被這劍修劍壓鎮住。越是鬥得久,越是感覺到一種巨大的恐怖,他從未見過一個元嬰能同化神期鬥得不分軒輊,更在數人圍攻之下,還能死死守住,毫不怯場!
莫非每一個劍修都如此厲害?
不,他並非不曾與其他劍修對戰過,但從未有一個劍修,帶給他這般觀感。
衛環久戰不下,對自身信心越弱,與他一樣想法的還有另兩個元嬰,也都紛紛倍受打擊,同樣氣弱下來。
而化神修士卻是全神貫注,諸多手段毫不含糊,正成了雲冽一件上好磨劍石。兩人鬥得很是激烈,若只是那幾個元嬰,雲冽定然可以輕易除滅,但與這化神正面相迎,他卻只能任由幾個元嬰給他添些麻煩,而全心對戰化神了。
另一邊,徐子青在妖籐困住女修之時,也快速探看了師兄的情況。
他立時察覺,師兄顯然也被拖住了。
儘管他明知師兄有磨劍之意,可到底也只是那化神有用,他還是不能任由幾個元嬰給師兄增添麻煩。
稍一思忖,徐子青收回視線,抬手連連掐出好幾個手訣。
霎時間,他面前就出現了三道人影。
他們每一個都相貌平凡,穿著也是極普通的袍子,看起來死氣沉沉,然而仔細看去卻能發覺,他們分明就是三尊栩栩如生的傀儡,同尋常人一般無二,唯獨皮膚堅硬非常。
而這些傀儡的威壓,全數都在元嬰期以上!
有了這幾個幫手,徐子青面色沉靜,並指點出:「去!」
下一瞬,三個傀儡化作殘影,疾撲而出!
倏忽間,他們先行困住了那女子!
女子面色駭然:「這是什麼人?莫非你煉了屍麼!」
她匆忙之下,不曾看清傀儡形貌,反以為這乃是魔道煉屍之法,放出的是幾具殭屍。
「邪魔!果然是邪魔!」
徐子青眉頭一皺,不聽她叫囂。
那三尊傀儡體內有靈石供應靈氣,源源不斷,攻勢如潮。
不多時,那女子但使出百般手段,仍是很快被這些傀儡攻擊得遍體鱗傷,雪白的肌膚上,許多血水漸漸滲出。
看起來好不可憐!
傀儡不懂憐香惜玉,徐子青因這女修意圖謀害他師兄性命亦是怒意未消。
故而不多時,待女子氣息減弱,他便有心要給她一個痛快了。
「容瑾,去!」他低喝一聲,已是做出決定。
妖籐見血,早已蠢蠢欲動,只是沒得徐子青的命令而強自忍耐。
現下禁令解除,容瑾歡呼一聲,就十多根籐蔓一齊撲了過去,密密實實將那女子纏住。
只聽得一聲淒厲慘叫,短短幾個呼吸後,那女子也只剩下了一具骨皮了!
為化神掠陣的三個元嬰自然聽到這呼喊,尤其火元山域中那二人,面色頓時變得慘白。
且不說他們原本對女子就有愛慕之意,只說那殺滅女子的手段,也叫他們驚恐至極。
而徐子青,除滅一個女子,卻半點沒有疏忽大意。
很快,三尊傀儡在徐子青命令之下,又合身撲往雲冽與化神對戰之處。
當是時,傀儡們分別纏住三個元嬰,沒耗費什麼工夫,已將他們引走。
只因這幾個元嬰也被纏住,就形成了化神與雲冽一一相對之局。
——先前有元嬰掠陣時尚能稍佔上風,如今沒了,雲冽之攻勢反而更強。
他已然漸漸摸清那化神攻擊之法,吸收許多經驗,就要反殺回去了!
徐子青操縱傀儡,叫他們將幾個元嬰驅趕到他所在之處,又數百上千的妖籐在院中、院落上空密密麻麻地交織起來,形成了血光重重的牢籠。
三個元嬰對戰之時,心裡之壓力,也越發深重。
生死危難,彷彿隨時就要落下……
徐子青不肯給他們存活機會,他一橫心,再度放出三尊傀儡,又分作三股,同原先的傀儡聯手。
這一時間就分別有兩個傀儡與一個元嬰纏鬥,那許多妖籐禁不住竄過身子,來回遊走,那葉苞上,巨口裡尖牙森森,居然捨棄中心吸吮之物,而放口撕咬起來!
轉眼血腥氣越發濃重,瘆人的咀嚼聲在院中響起。
那些元嬰纏鬥時躲避不及,稍不留意就被咬下大塊血肉。
到後來,血液汩汩而下,衣袍黏濕,而生機也越發微弱了……
終於就有傀儡以手臂刺入那修士丹田,隨後眾多妖籐忙不迭地蜂擁而上!
又只有呼吸間工夫,這幾個元嬰全都落得和那女子一般無二的境地了。
徐子青並不多看他們一眼,帶著六尊傀儡,就往師兄方向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