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
徐子青微微一怔,他倒是沒聽過這個。
不過往日裡他在傾隕大世界中也曾去過那拍賣會,左右不過是為了尋些得用的天材地寶。如今出來不久,時日還算頗多,若是去瞧一瞧,倒也無妨——說不得能碰上什麼好物也未可知。
他與師兄常年居於五陵山域、少有出門,便是出門也以趕路居多,這未必不是個瞭解乾元大世界的通途。
這般想了,徐子青就看向雲冽。
雲冽道:「可去一觀。」
衛環聽得,就露出笑意來:「既然兩位也欲前往,可就在此處落下雲頭。」
徐子青聞言,就一拍那飛行妖獸頭顱,要他降落下去。
古畫城同從前徐子青所見城池俱有不同,此處無需在城門出繳納靈石,整座城池盡皆向外開放。不論什麼人來了,只消隨意遁去所需之地便可。
一行人就依照那衛環指點,直接來到拍賣場外。
說來也是湊巧,這拍賣會,正是今日開始。甚至是但只要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都能進入其中。
竟是如此鬆快的要求。
如此正遂了許多人的意願,衛環就說道:「進入其中時,我便不同兩位一處了。」
他們並不十分熟悉,還是莫要同行,以免引起什麼誤會來。
這越發顯得此人十分識趣。
徐子青心中對此人又信了兩分,但畢竟只是同路的交情,自也不會挽留於他。
衛環笑一笑,就與兩人告辭,卻也約了拍賣會結束後在對門酒樓相見,同回周天仙宗。
很快,徐子青和雲冽分別取了斗篷披上,就隨眾人一處,都走進那拍賣大殿之內。
其中地方廣大,分有許多座次,凡進來一人,就生出一個空位,十分神妙。
密密麻麻那許多人,在這大殿之內,居然絲毫不顯擁擠。
而眾人身上所披斗篷能隔絕外人神識,不同座位之間也頗有距離,彼此互相都不打擾,更難以窺見週遭之人身份。
徐子青就尋了兩個位子,不過這兩個位子離得遠些,他就並指一點,將其中之一移了過來,方才同師兄並肩坐下。
雲冽神色不動,目光一掃間,周圍許多身影都被他收入眼內。
他們兩個各自都生出幾分警惕,自然也察覺到其餘人等投來目光中戒備之意。
師兄弟兩人身上所具靈石資源,要勝過許多同境界的修士,在這拍賣會裡,當然也要更為謹慎。
不多時,那台上就有美貌女修現身,先行展露一件寶物。
那乃是一種寶器,傳言威力無用,更配與一種法訣,操縱起來很是厲害。
女修說得興起,台下也有許多修士心生貪慾。
徐子青和雲冽則不為所動。
他兩人都非是注重法寶之人,雲冽已有本命寶劍,徐子青也有本命妖籐,二人所重,實為己身力量與神通。
因此接連台上展示了許多法寶,都不能叫他們動心。
然而拍賣會行得越久,徐子青心中,忽然就跳得有些急了。
隱隱約約的,他彷彿有些不祥預感。
可只是場拍賣會罷了,從前也參加不少,也非是沒有手段,又怎麼會生出這般感受?
但偏生遏制不住,一時之間,他呼吸也有些急促起來。
漸漸地,徐子青雙目有些發昏,識海裡像是有利刺穿插一般,尖銳地疼痛。
他非是不能忍耐痛楚之人,如今卻像是忍不住了,不禁手指微微發顫。
彷彿意識也有些飄得遠……
正這時,一隻手將他拉過,隨即他額頭便碰上一人胸口,溫熱之感霎時叫他覺出幾分安穩。
「師兄……」他無聲開口,渾身冷汗涔涔。
雲冽亦是察覺出徐子青不妥,他將人拉入懷中,撫其背安撫,立時發現他通身發冷,很不尋常。
修士到金丹期期這境界,早已是寒暑不侵,除非極險惡的環境之內,平常之地,任氣候如何變幻,都不能將他們奈何。
他師弟如今,竟彷彿如凡人被夢境魘住一般,叫人憐惜。
雲冽並未多思,只將徐子青攬住不動,又憑他抓緊自己手臂,過得了一時半刻,才覺他師弟不再那般顫抖。
這時他便傳音過去:「子青,怎麼?」
他雖七情凍結,但對這師弟,自也是極為關切。
徐子青略緩了緩,才徐徐開口:「先前也不知是什麼緣由,忽然間疼痛難忍。我查探一番丹田,卻並非修為有礙,亦非心魔作祟……如今好轉,腦中卻還有些渾噩。」
雲冽目光微冷:「待我查探。」
徐子青自是點頭,將手腕送來:「勞煩師兄。」
他定要將緣由找出,否則若是做什麼要事時忽然這般,豈非大為不便?
如此隱患,需得盡快根除才好。
雲冽就將真元送入徐子青體內,強勢霸道,直將他四肢百骸、經絡丹田全都細細碾壓過去,才收回手來。
他亦不曾發覺什麼,略想了想後,他便道:「你將元神放開。」
徐子青一驚:「此處?」
雲冽略點頭:「莫慌,只分一絲元神罷了。」
徐子青松口氣,他與師兄每逢雙修必有元神交融,故而每逢二人元神相觸,就難免一陣糾纏。
如今大庭廣眾之下,眾多修士之前,他就算再如何灑脫,也不能視若平常。
不過既然只是一絲,倒也不礙。
故而就當真敞開識海,放開元神。
雲冽果然僅分出了一絲元神,就自徐子青眉心鑽入,直通識海,立時就與徐子青的元神相融。
莫小看這絲元神,雖說細小,然而一旦觸碰到他人元神,便可將對方所有全數窺見。往往許多雙修道侶彼此亦不能這般坦然無垢,倒是徐子青和雲冽性情皆極坦率,反倒時常如此。
許是平日裡做得多了,這回也極順利。
雲冽元神不多時,就將徐子青之元神各處,都掃過一遍。
果然,他察覺了問題出來。
就在徐子青元神接近核心處,有一條極細的絲線潛伏,其細小之處,幾乎肉眼難以看見,又幾近無色,若非雲冽與徐子青元神交融多次,也難以發覺這極輕微的不同。
正如同灰塵落入湖面,除非對這湖水極其瞭解,不然又怎麼能夠察覺?
就算是徐子青自己,只怕也要數遭查驗,才能確信。
發現問題所在,雲冽收回元神,便告知徐子青。
徐子青有些不解,他修煉時處處小心,元神裡本該潔淨通透,如何會有那細線?
他略思忖,也自行審視起元神來。
因事先有師兄提點所在,他這回倒頗為容易,就尋到那處。
果然,當真是有一物存在。
而且……徐子青又發覺,那物竟然在動。
當是時,他心中便一個「咯登」,是活物!
雲冽的眉頭,也幾不可察地皺了皺。
看來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叫此物當真進入元神核心,誰知會生出什麼變故來?
故而不能再這般下去,事急從權,也顧不得其他了。
雲冽就將眉心同徐子青相貼,直將大半元神傳送進去,他現下劍意同元神隱隱相通,雖還未成劍魂一煉,但元神之強悍早已勝過從前,更因融合劍意,使得它鋒銳異常。
若說先前只有一絲尚不明顯,現下多了這些,就叫徐子青元神有些發疼起來。
不過雲冽氣息未變,徐子青也很快忍痛接納,雲冽元神一瞬同他相融,直奔那極細絲線處,硬生生將它包裹起來!
剎那間,那物左右衝撞,竟是發出尖銳的音波來。
徐子青元神震盪,頭痛欲裂。
雲冽冷哼一聲,就將劍意逼出,重重刺向那物!
下一刻,那物音波戛然而止,似乎受到了重創,居然安分下來。
徐子青低聲喘息,汗水幾乎打濕了衣衫。
雲冽也不得閒,他將元神猛然一收,連同那物一齊裹出。之後將那縷劍意釋放,直接封存在一枚玉符之內。
兩人這時就能清楚看見,玉符之中,極細的絲線挺直,卻沒什麼動作了,
徐子青看清之後,失聲開口:「陰回蟲?」
雲冽顯然也認出來,週身殺意頓時越發冰冷。
兩人也讀過不少典籍,一些極出名的妖蟲,自然也都聽過。
這陰回蟲不負其名,乃是內中最陰毒的幾種妖蟲之一。
它最大的能為,便是吞噬元神,再取而代之。
這等妖蟲培育不易,需得有無數陰屬性天材地寶養育,才能成熟。可一旦培育出來,便是無色無味,無聲無息,往往在人一個不慎間,就能在三尺之內,對人寄生。
而一旦寄生,它通常還要潛伏幾個時辰,之後越鑽越深,一旦進入元神核心,就從那處開始吞食,其吞食自開始便不肯停,直到將人徹底取代而止。尤其它吞食起來無知無覺,除非修士恰在修煉元神,否則根本不能察覺
玉符中陰回蟲顯然便為成蟲。
照理說,應當還要幾個時辰才會發作,而發作時徐子青也不當疼痛。
可那施下此蟲之人卻不知道,徐子青體內有嗜血妖籐。
嗜血妖籐乃徐子青本命妖籐,原本寄生於他丹田之內,待徐子青結丹、煉出元神,妖籐自然而然,也與他元神相連。
這上古凶物最是驕橫霸道,除卻徐子青雙修道侶元神相融外,其他侵入徐子青元神者,俱會被其排斥。
可想而知,那陰回蟲也為有意識的妖蟲,那嗜血妖籐如何能容?
驅趕得就急了些。
也才有了徐子青那一場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