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偉男子應了一聲,身形微晃,已然出現在更高的空中。
雲冽此時正刺透巨掌而出,身側懸浮的黑金巨劍,也隨著方纔那一擊而縮小一圈。
劍意消耗了不少。
俊偉男子虛空一抓,手心裡已出現一柄長槍。
那槍通體黝黑,不知是如何煉製而成,上方鐫刻有無數符文,而槍尖之利,似乎能捅破空間,十分駭人。
他動手極為利落,當即握槍一刺,槍尖過處,空間波動出點點漣漪,划動出極強悍的力量。
雲冽神色如冰,也是手腕翻轉,掌心裡抓住一口不足小臂長的短劍。
那短劍尚未生成,幾乎只是劍胚,但光芒吞吐間靈性驚人,卻是不能讓人小看。
只見他手臂一振,那劍胚便同黑金巨劍相合,彷彿一瞬間也暴漲出百丈劍罡,其聲勢、其威力,都遠勝以往。
下一刻,黑金巨劍同長槍相撞,呼吸間已連擊數百次之多。
無數鏗鏘之聲不絕於耳,那槍法刁鑽,劍招凌厲,一時鬥得不相上下。
但到底使長槍者修為更高,劍罡每漲一丈,槍芒就漲十丈。
如此此消彼長之下,每鬥上一個回合,長槍都要略略佔據上風。
故而修為之重要便在於此,否則不論你造詣如何精湛,境界不到,也容易被暴力所壓制。
雲冽並不慌張,他反而十分沉著。
以往他經歷過上百上千次對戰,並非每一次都能碾壓敵手,也並非每一次都能全勝。
他也有無數次在生死間徘徊,只是這一回的勝機又小了些罷了。
卻不能動搖他的心境。
越是危難之時,他便越是冷靜。
而俊偉男子自魔道轉修仙道,本是奪舍重生之人。
他從前便是元嬰老祖,又經過多年打磨、經營,其經驗之老道,其閱歷之豐富,也更在雲冽之上。
因此,他雖口口聲聲要為他「心肝兒」出氣,卻只是口頭上的狂妄,其實本心也是冷靜無比,更不會因為敵人只是個金丹中期,就輕視對方。
金氏兄弟此時也在一側,他兩個一眼掃到那虎視眈眈的極樂老祖,匆匆對雲冽說道:「我兄弟讓人去對付那個,你且小心,莫要這般死了,平白讓徐子青傷心。」
雲冽七情不動,整個人無波無瀾,說道:「有勞。」
俊偉男子見狀,面色一變:「你們怎麼敢欺負我的心肝兒?」
說話間,長槍一抖,槍尖頓時化作百條千條,竟把方圓百丈之地全都籠罩起來。
那金氏兄弟,自然也在其中。
雲冽長劍一動,也化作萬千劍影,毫不相讓地迎擊過去。
金氏兄弟身形晃動,一人左右拍過一掌,就把那槍尖餘波震碎,他二人也一個閃動,出現在了極樂老祖的對面。
「老漢子,讓我們兄弟陪你玩耍玩耍!」
極樂老祖原本正在欣賞*侶英姿,聞言細眉一豎:「你們兩個小輩,罵哪個是老漢子哪?」
說話間,雙手一分,就劃出了兩個巨大的拳頭,要把兩人砸成肉餅。
金氏兄弟見到,極是靈活地向上躍起,也不知用了個什麼法子,把那巨拳引到他處,
那拳頭撲了個空,正中兩座孤峰。
便聽得幾聲轟鳴,那兩座孤峰,竟已被夷為平地了。
金仕挑眉道:「呵!這老漢子好大的火氣!」
金成也是笑道:「他生得太難看,皮老肉皺,想必他那男人也嫌棄得很。慾求不滿之人,自然火氣就大了。」
金仕同他一唱一和:「說得不錯,若是我,也總偏*鮮嫩的**,一個老東西,又算什麼?」
金成笑得越發暢快:「不過是利用一二,哪裡有什麼真情真意了!」
這幾句話可是生生戳到了極樂老祖心裡,他自問相貌不過尋常,他那*侶卻生得那般英武,內心深處便頗有一些不足。雖說修仙之人都不看重容貌,可既是真心*慕,怎能毫不在意?
尤其二人常年採補,身下所有俱是美貌少年少女,他就算明知不過是在練功,到底也怕那個狐媚的將他*侶勾了去,再不同他這不甚出眾的相好。
若是兩人結成雙修道侶,倒也不怕什麼。
只是當年兩人相識之後不及成婚,他*侶就慘遭重創,連元嬰也沒能保住。後來極樂老祖將其元神攝去,給他精挑細選了一副好肉身奪舍,但一身修為卻只能重頭練就。
他這*侶本是魔道中赫赫有名之人,極樂老祖初時還是蒙他指點,才能結嬰,可見在魔道之上造詣之深。後來元嬰毀損,本也能重修魔功,但極樂老祖卻要回去宗門,他*侶便情願轉修仙道,被他收歸門內做了個首徒。
但如此一來,極樂老祖苦心為他*侶恢復境界,境界不成,也不能輕易成婚雙修。
以至於數千年下來,雖他*侶嘴甜舌滑,極樂老祖心頭也始終有所不安。
極樂老祖被刺得痛了,厲聲叫道:「你兩個只管耍嘴皮子,區區元嬰初期,也敢在老祖我面前放肆!」
說罷出手更加狠辣,無數拳頭就如雨點一般砸下,轟隆之聲震天撼地,幾如雷鳴。
金氏兄弟於情*之上見識最多,見狀哪裡不知自個是刺激對了?當下口裡更是嘲笑不已,將那極樂老祖同他*侶之間貶得是一文不值,滿口「姘頭」「醜八怪」「不般配」的,只盼要讓極樂老祖露出更多破綻才好。
金仕更是大聲笑道:「我二人也是元嬰初期巔峰,就算比不上你,你卻也不過是元嬰中期罷了,我們兩個對一個,莫非還怕了你不成?」
金成也隨之附和:「我看你原本修為不止於此,恐怕也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兄弟兩個見到極樂老祖出招若此,如何能看不出來?這老祖分明曾經修為更高,只不過不知是為什麼境界降低到元嬰中期,才能讓他們這樣抵擋。
一時間二人心裡又有慶幸,若這老祖境界不曾掉落,他們哪還敢在這裡為人助拳?怕是早就逃之夭夭啦!
極樂老祖被兩人氣得雙目赤紅,出手越發沒有了章法,居然就讓兩兄弟這般一面躲閃、一面支撐了住。
另一頭,那俊偉男子本在同雲冽對戰,十分專注,可極樂老祖那般狂亂,他卻也是注意了到。
俊偉男子一槍刺出後,趁空稍稍一聽,就將金氏兄弟言辭盡皆聽進耳中。
頓時他勃然大怒:「那兩個小兒,竟敢如此欺人!」
他自然想去將兩小兒除去,但雲冽境界雖有不足,可劍道造詣著實不凡,他將雲冽壓制起來倒是不難,若是要直接滅殺了他、脫身出去,短時間裡卻行之不通。
雲冽與人對戰,自不會讓人輕易離去。
他身形掠動間,就有無比刺骨的殺意迸發出來,同那無情殺戮劍意相合,將週身領域之內,全都化作了一片冰霜。
俊偉男子面色一沉,槍法之上,威力更為熾烈了。
他如今,也只能先除去這劍修再說!
那邊極樂老祖心境動盪,怒意之下,身邊的空間都要因此扭曲起來。
金氏兄弟實在太會鑽空子,他境界自元嬰後期巔峰跌落到元嬰中期,可不就是為了讓他*侶一舉結嬰?在他心裡,能讓*侶恢復從前的凜凜威風自然再值得不過,但是在如今這時候被人嘲諷,就彷彿臉上被扇了一個巴掌,正是火辣辣地疼。
暴怒之下,他一咬舌尖,口中就噴出一道血箭來,怒聲尖叫:「去!」
剎那間,一個只有食指長的烏錐驟然迸出,就以一種極為詭異的角度,奔著金仕的面門而去!
金仕金成立時反應,心中都是暗道:這回可是下了血本!
然而兩人動作卻並不慢,齊齊掐動一個手訣,就放出了一個滴溜溜亂轉的小鼎。
「鏘鏘——」
小鼎立刻將那烏錐彈開,然而那烏錐卻彷彿能夠視物一般,不過打了個趔趄,就再度射回!
與此同時,小鼎鼎蓋大開。
內中忽然爆發出一股絕強的吸引之力,就化作一道白色長虹,立刻噴射到烏錐上面。
隨後一陣白光、烏光強烈閃爍,那白色長虹就與烏錐發生一場拉鋸之戰,你爭我奪,互不相讓!
而極樂老祖正是氣得七竅生煙,出手自然不穩,反倒兩兄弟彼此默契非常,倏忽間運起全力、注入小鼎之中!
便有「嗡」地一響後,那烏錐已是被白色長虹捲走,落入了小鼎之內。
隨後又是一聲脆響,小鼎立即蓋上,反身飛回到金仕手中,消失不見了。
極樂老祖的臉色,就變得越發難看起來。
他手指氣得發顫,通身的氣勢暴漲,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強烈的暴戾來。
殺!殺!殺!
他腦中只有這一個「殺」字,口中忽而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
刺耳的音波驚天而起,首當其衝的便是金氏兄弟。
他二人沒料到極樂老祖竟衝動至此,居然將半身真元,都變作了這一道音波。
霎時間,兄弟倆七竅裡都溢出血來,經脈裡氣血鼓蕩,幾乎都要破體而出。
此時另一方,俊偉男子因擔憂極樂老祖,出手更重幾分,也更急促幾分。
雲冽方纔還能勉強相抗,但槍尖暴風驟雨之下,他的劍勢可以游刃有餘,修為卻漸漸更加不足。
而小乾坤雛形已然經不得再度撞擊,更加不能出手。
正這時,俊偉男子便聽得極樂老祖的悲憤尖嘯,立刻週身也籠上了一層絕強的氣息。
他乾脆震盪丹田,把真元盡數灌注到長槍之中!
眨眼間,槍上仿若煥發出一種黑光,濃郁得好似死海之水,又彷彿要掀起惡風巨浪。
方圓數百里內,都被這黑光籠罩,紅日也像是要被遮擋。
而這黑光一瞬收縮,迅速地聚集到槍尖之上。
——危險!
雲冽心有所感,急速後退!
他退得極快,但卻依然比不上那驚魂一槍!
二者之間距離飛快拉近,百丈、數十丈、十丈!
不過一個呼吸工夫,已然就要追趕上了!
雲冽無可卸力之時,就猛然一個暴退!
下一瞬,也將真元盡數灌注在劍胚之中,讓那黑金巨劍也煥發出熾烈的光芒!
迎面對擊!!!
在一陣仿若能震天撼地的衝擊之後,兩種力量抵消了。
而那一道白影,也如同斷線飛鳶,極快地向下栽倒。
那栽倒的方向,正是一處極堅硬的石峰。
若是跌實了……怕是那已消耗大半真元的肉身,也只能被捅一個對穿!
就在這無比危急的時刻,忽然間,數道猩紅的虛影沖天而起。
牢牢地將那白衣人接住。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