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音婉轉,忽而短促忽而悠長,嗚嗚動聽,一傳就傳了好遠,使得整個山頂都瀰漫著這樣曼妙音色。[.m.?]而這笛音下頭所藏著的,卻並不是什麼有趣的東西了。
沙沙聲貼著地面緩緩而行,偶爾還有些急切的破空聲音,帶著幾縷腥風,很快地闖了過來。
不知不覺地,就有好些色彩斑斕的毒蟲爬了過來,密密麻麻黑壓壓的好大一片,黑黝黝的蠍子揚起兩個大螯,鮮紅色的蜈蚣扭動那百根長腳,彩色的蜘蛛口銜白絲……有兩邊的峭壁上有一些細長的蛇垂掛下來,嘶嘶噴吐蛇信,還有些深色的蟾蜍蹲在凸出的石塊上,鼓起腮幫發出如同牛鳴一樣的宏亮聲音。
毒蟲逐漸增多,從開始的鬆散到後來的堆積,甚至彼此攀爬起來,還有摩擦時發出的黏膩聲音,別說是正眼看過去,哪怕只是聽一聽,都讓人心裡直髮楚。
眾武林人圍成的圈子逐漸縮小,盡力地靠攏起來,這許多毒蟲蛇蟻的聚在一起,饒是他們手握兵器不致懼怕,但也禁不住毛骨悚然。
而分開來對戰的覺明、慧悟和玉合歡幾人見狀,也即刻把要命尊者盯得更緊了些,如今花蠶是以笛音引蟲,若是被他給打擾了,可就糟糕了……因此即便是不能一回要了他的命,也要用音攻抵消了影響才是。好在要命一吼也不是時時能吼,此時也不過是僵持著便了。
「小晚……」楚瀾臉色煞白,抓住了身邊人的袖子。
顧澄晚看一眼垂眸吹笛的紅衣少年,目光很是複雜,口中則應了聲:「不要怕,我大哥還有沐嘯他們都在呢。」
顧無相也是皺起了眉頭,他回過頭看向自家弟弟:「晚兒,你怕不怕?」他看楚瀾瑟縮,就有些擔心弟弟了。
顧澄晚也看向顧無相,回以個寬慰的笑容,這回的語氣倒是帶了幾分真心了:「大哥不用擔心我,少爺……花小公子不是正操控著麼,該是無妨的。」
顧無相窒一下,隨即低聲問道:「晚兒,你是不是早知道花小公子的本事?之前小公子所說的身世,想必也是假的罷。」
顧澄晚臉色一變:「大哥生我氣了?」他說著,手指有些緊張地捏攏了。
「不是,我只是擔心。」顧無相見到顧澄晚這樣子,心中一軟,「你在那位手下……」那位花小公子心思深沉若此,加之手持毒物,晚兒若真是被他所救,這些年又怎麼討得了好。
顧澄晚眼裡泛起一絲暖意:「我沒事,大哥,他待我很好。」既能得到如此關懷,那之前所受種種又算得了什麼?大哥是絕然不會是主人對手的,若是真讓他們對上了,受難的也只會是大哥罷了。
顧無相見自家弟弟這樣說了,滿滿的心疼難止,可此時並非敘話之時,就只能等事情結束,再好生詢問一番了。他又給嘴唇都在發抖的楚瀾一個安慰的目光,就重新和林沐嘯並立一排,極力保護身後兩人。
這邊兩兄弟在毒蟲包圍下小聲交談過了,那邊花氏兄弟二人正全心與人對戰,尤其是那以笛聲操控毒蟲的花蠶,更是不能有絲毫大意,否則毒蟲反噬、不分敵我,那諸位武林同道可就遭殃了。
正在這時,斜裡掠過來一道人影,足尖在幾個凸出的石頭上點了好幾下,方才發現了能落腳的地方。
「這是怎麼了?哪來的這許多毒物?」剛下地,就是一連串發問,仔細看去,卻是清虛子拎著骷手李長的頭顱回來了,正朝著楚辭說話呢。
也是了,那骷手李長雖然厲害,但清虛子更是功力好強,起初清虛子因著弟子被殺心血沸騰,還能讓李長堅持一陣,但待冷靜下來,李長就難以為繼了,可不就被拽下了腦袋麼。
楚辭豎起一根手指「噓」了聲:「清虛子前輩勿要擔憂,這毒物是花小公子招來的,正是為了對付陰陽二蟲的。」
清虛子瞥眼看了看仍在吹笛的花蠶,撇嘴笑道:「我們倒是都走了眼。」說著眼中劃過一抹厲光,「不過也罷了。」他也不與楚辭多說,只一抬手,就把手裡的李長頭顱擲了出去——就砸在花蠶前頭幾步。
清虛子原本就脾氣不好,現在只做這麼一下,也算給面子了,楚辭心裡苦笑,但也只好拱一下手,再朝花戮投過去個歉意的眼光。
再說毒物們見了血腥,各個騷動起來,離花蠶近的最是劇毒,紛紛湧來撲到頭顱上面,壓成了黑漆漆一座小山,纏綿蠕動,爭搶著把那頭啃了個乾乾淨淨,看起來好不瘆人!
旁邊人看著怕,而花蠶卻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般,秀美的臉上紋絲不動,只自顧地吹笛,使得毒物盡皆聚攏,也使得炎魔教眾人臉色愈發難看。
對面的陰蟲陽蟲眼見正道武林的招來了這許多毒物,加之看似胸有成竹,知道這番是遇到對手了,就把之前的不屑心思去掉,全心對敵起來。
「教主。」右邊的斗笠女人轉身看向炎魔教教主,帶著些詢問的意思。
炎魔教教主面色酷寒,一點頭。
於是兩個女子雙雙上前一步,又齊齊摘下了斗笠,露出她們的面容來——皮膚焦黃神色頹敗,紫色的肉翻出來,黑色的疤四處盤踞,可真是一張駭人的臉。
她們與毒物打交道久了,自然容色全被毒氣毀了,更有馴服毒物時被咬壞的,丑不堪言,是以如今見到花蠶風姿動人,就更是嫉妒仇恨,直恨不能生生地去把他臉上的肉咬下來,讓他也嘗嘗不能見人的滋味!
「兩位婆婆莫要生氣,若是在下招待不周,還請不吝指出,也讓在下改過,好生對待……」花蠶音質極好,放低了語調說話時,便是難言的柔和動聽,十分悅耳。
可聽在陰蟲陽蟲耳中,卻是刺耳極了。
「小娃娃莫要說大話,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就是,你家婆婆還怕你不成?」大約是年紀大些的陽蟲發話,聽起來也有幾分風度。
陰蟲則怪聲笑道:「陽蟲姐姐說的是,小娃娃若是怕了,就乖乖跪下行個大禮,也讓婆婆我起心留你全屍。」
「便不勞兩位婆婆費心,在下的手段簡單得很,不過一會也就看完了。」花蠶面色柔和,嘴角還帶著笑意,「倒是婆婆們年紀大了,若是一不小心傷筋動骨了,又怎麼好?」
陰蟲陽蟲面色一凜,臉上的疤痕陣陣扭曲,就看花蠶更不順眼了。
嘴仗打過了,因著山上毒物都叫了來,花蠶的笛音便也早停了下來,不過那白玉笛卻還留在他指間,隨他順心把玩。
「就讓兩位婆婆先笑納一些罷。」他彎唇而笑,輕巧地吹了個短音。
只聽那笛音剛落,毒物們就紛紛騷動起來,如同潮水一般地朝著陰陽二蟲爬去,那速度是極快的,不過一會工夫,就已經快到了近前。
但這畢竟是沒經淬煉過的普通毒物,陰陽二蟲倒也不懼,她二人動作整齊,在腰間竹筒上一拍——「梆」地一聲脆響,就各有條兒臂粗長的蟲子爬了出來,分作兩邊守著。
那蟲圓圓滾滾的身子,軟軟糯糯似乎不能著力,可一旦落到地上,就又昂起了腦袋,張開口來——那口甚是奇異,卻是那麵團一樣的腦袋上倏然開裂條口子,而後口子擴大,露出裡面森森的利齒。
它看似是個遲鈍的,可動作卻十分敏捷,左一撲又一竄的,硬是讓那滔滔而來的蟲海止步於其身前,是有多少、吞多少。
銀練蛇原本也是個能吃的,可它有個巨大的原型在,看起來便也不奇怪,而這兩蟲則不同,按理說是不該這般無節制吞噬的,可它們偏偏都吃了進去,而每吃一些,身子就漲一圈,到後來越吃越多,竟是跟吹了氣一樣的長到一人多高了……兩條蟲仍是不知饜足,大啃大嚼,那聲音細密,就像是咬在皮革上一樣。
兩邊都是鴉雀無聲,只有蟲兒毒物們活動著,毒氣熏然,有些內力差些的竟然是受不住了,差點就要倒下,林沐晴拿了楚辭備下的解毒藥物,分送各派一些,也贏了些感激的目光。
楚辭站在花戮身邊,朝花蠶低聲詢問:「花小公子,就這般讓那蟲……麼?」毒物雖多,但陰蟲陽蟲的蟲子更是能吃,這樣下去吃完了可怎麼好?
花蠶勾唇,有些漫不經心地說著:「楚家主莫急,斗蠱的自然也有斗蠱的規矩,在下這裡出了手,由她們那邊破解,能破了的,就輪到她們出題,在下破解,這般打過招呼,方才是亂鬥,各自出盡本事。」
「花小公子有把握?」聽花蠶這樣說,楚辭就按下心中急切,武林中本就是各有各的規矩,如花蠶這樣有另類手段的自然也不例外,倒不是不能理解。只不過這結果必須是好的,不然便太蠢了。
「楚家主看在下可是迂腐之人麼?」花蠶哼一聲,似笑非笑地瞥向楚辭,「陰陽二蟲所用不過彫蟲小技,若不是防著她們手裡有些不當的東西要給諸位添麻煩,在下也不致一點點勾出她們的手段來。」
楚辭聞言恍然,確是如此,若不能知曉她們能有多少本事,便是讓蛇吞了她們,又怎麼知道那兩人沒在別處藏了後手?只有這般斗蠱,方能誘她們上鉤,
兩人說了不幾句,那邊的蟲吞食速度更快些,原本招出來的大群毒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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