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不遠,就見到那七層寶塔矗立眼前。
寶塔上靈光隱隱,徐子青驟然生出一種感覺,那塔上似有修為高深的修士居住……隨即他又放開去。這等交易重地,有高階修士壓陣也是理所當然,著實不必大驚小怪。
走到塔前,外頭無人把守,只是進入時令牌發出一道微光,想來是驗證身份的。徐子青也不慌張,就這般徑直走了進去。
入內後頓時豁然開朗,與外頭所見不同,塔中非常寬敞,雖是人來人往,卻仍然不顯擁擠。
徐子青抬眼四顧,仔細打量塔中情形。
就見到塔呈八角,每一個角處都有塔洞,卻是密閉的。而塔洞前各坐著一個修士,大約都有煉氣七八層的修為,即便是放在散修盟外那些個大世家大宗門裡,也都是優秀的人才。
然而這些人才卻都面帶笑意,態度也算熱絡,乃是塔中一層的管事,專司這一層的交易之事。
徐子青略走近幾步,便看得明白。
原來那高大塔洞上掛了一塊綢布,上有密密麻麻蚊蚋小字,皆是照管這塔洞的管事所收資源,並有相應貢獻標注其上,一目瞭然。
這塔洞管事面前則空無一物,卻將所有人推拒於三步之外,可見此處必定設有禁制,且等閒修為之人都無法破除。
倒是很方便。徐子青想道。而後他便抬步,將這八個塔洞綢布上小字盡皆掃過,也在心中有數。
只是雖說看得清楚,他卻並沒有現下就將所有之物拿出的意思,反而轉過身,再往寶塔第052章眾散修盟修士之間矛盾。
除卻塔洞之外,其餘各處都有擺了許多蒲團,蒲團前鋪了錦布,錦布上設了禁制,而禁制裡頭,便是一些法器、靈丹之物。
原來這一層裡,是修士們自由交換資源之處。
因著有些資源修士們得來不易,覺著在第一層裡換取貢獻並不值得,就在這第三層擺下攤位,也好碰碰運氣。
徐子青看到此處,亦不得不有些感慨。
這散修盟的交易堂,果真是面面俱到,讓人挑不出一個錯漏來。
走到此處也就夠了。徐子青雖好奇三層以上是做的什麼交易,不過倒也不必急於一時。他現下就是要先在這一層裡瞧瞧,看是否有合用之物。
於是他頓住腳步,從左手邊開始,逐一往攤位上瞧去。
修士擺攤自不會同凡俗人一般叫賣,更何況來此眾人不過是要交換資源罷了,並非為圖生計,自然更有幾分高傲疏離。
因此每一攤位後面,那修士均是盤膝坐於蒲團之上,之後闔目養神,或有暗暗修行者,全然不會做出失禮之事。若是有人瞧中,就到他攤位前頭輕叩禁制,禁制一動,布下禁制的修士自是醒轉,便可商討交易。
徐子青行路無聲,先在第一個攤位前停下腳步。
這錦布之上,放置的有三五件法器,兩個瓷瓶兒,以及一匣子靈珠。
法器品級不錯,兩件中品,一件下品和一件看似有些光芒黯淡、但隱隱又有威壓顯示的,若不是有些不妥當,恐怕要接近上品。
瓷瓶兒上卻是寫著「辟榖丹」三個小字,不過下品辟榖丹但在哪個坊市裡都很常見,能拿得出手的……莫不是中品或是上品?
徐子青並不看那些法器,不過對辟榖丹和靈珠卻有幾分興趣。只是不知這修士想要換取何物?
當下便往錦布一側看去。
只見上頭寫著:
換取蛇信草,五百年分以上;簇元草,八百年分以上;梨棗花,七瓣以上,紅黃二色。諸物均求中品以上,閒者勿動口。
徐子青看清了,心中略定。
若是求法器之物,他還當真沒有,可若是求靈草,卻是不難。
既然買賣可做,徐子青便伸手,輕扣了扣禁制。
那修士霎時睜開眼,裡頭精芒一閃而沒:「道友想要何物?」
徐子青微微一笑:「不知這辟榖丹是何等品級?」
這修士穿一件藍色長袍,髮髻鬆鬆挽起,形象很是落拓,然而眸光還算清正,說道:「中品辟榖丹,一個瓶兒裡有十粒。」
徐子青算一算,二十粒辟榖丹,便可使十年辟榖,很是有用。他想定了,就將手籠入袖中,待拿出時,掌中已多出一個密密實實的葉包來:「道友要蛇信草,我這裡恰有兩株,不知道友是否合意。」
落拓修士見徐子青態度大方,也不客氣,彈指碎了禁制,就把葉包接過,打開一看——頓時靈氣瀰漫,一股辛辣之意在四周漂浮不定,聚氣形成一道蛇信虛妄形影來。
「上品蛇信草?」他訝然出聲,再低頭嗅一嗅,「這年份,總有七百年了。」
徐子青笑道:「如何?」他戒中更有千年蛇信草,不過他一路行來亦見識了一些,曉得財不露白的道理,便折個中,取了年份最少的出來。
落拓修士大喜:「蛇信草很是難得,道友有如此珍品,我這兩瓶辟榖丹,便都歸了道友罷。」說完就將那兩個瓷瓶兒一掃,直入徐子青手中。
徐子青將辟榖丹收起,見他交易時頗為實在,便又問:「這樁交易完了,我還有些簇元草,你可……」
落拓修士還未聽完,已是神色激動:「道友還有簇元草?」
徐子青輕咳一聲,又拿一個葉包出來:「不過只有一株。」
落拓修士急忙接過,打開一瞧,登時笑意滿面:「果真是八百年簇元草,亦是上品。」
得了蛇信草已讓他歡喜無限,簇元草比蛇信草更加稀少,可稱得上是最為難得的幾種靈草之一,更莫說是如此好的品相了,往往是抱著重金而不可得。
落拓修士原本並未抱什麼希望,只是試上一試,在此擺了攤位。連日下來均是無人問津,他很是失望,可到底也是急需,便不得不在此守著,日復一日,是心焦非常。沒料想今日這兩種自個最需要的靈草皆遇上了,簡直是喜出望外。
落拓修士唯恐徐子青收回簇元草,急忙說道:「道友想要何物,儘管說來。我這裡數件法器,威力都很不凡,若是道友看中,便是當下用著試試也很無妨。」
徐子青聽他快語說完,才搖頭笑道:「我並非要那些法器,而是……」他將視線落在那匣子靈珠上,「道友以為這簇元草價值幾何,便以靈珠兌換於我罷。」
聽他這般說了,落拓修士倒是有些驚異起來。
簇元草何等珍貴之物,這面生的少年修士竟只要靈珠麼?
他生出不解,不過見徐子青面目含笑,像是真心如此,也就按捺下來。左右他不過是要簇元草罷了,若是貿然問出口來,惹惱了賣主,可就大大不值。
當下他也乾脆:「簇元草價值不菲,道友要以靈珠交換,便將這一匣子都拿去罷。除此以外,道友若是還有所求,也能說上一說,我若能辦到,當無二話。」
落拓修士儘管落拓,倒不佔人便宜。
徐子青只笑道:「一匣子靈珠足矣。」這等品性之人,雖是萍水相逢,但也可結一個善緣。
落拓修士愣了一下:「我名康文譽,敢問道友?」
徐子青也一笑:「在下徐子青。」
康文譽收了攤位,站起身來,拱手道:「徐道友的情誼,康某記下了。如今康某有急事離去,望來日還能與道友再會。」
徐子青也一拱手:「康道友再會。」
康文譽轉身即走,全不拖泥帶水。徐子青得了辟榖丹與靈珠,心中也很是滿意。之後,他忽然想起一物,乃是他所迫求之物。
徐子青想了想,便繼續往前走去。
方才徐子青與康文譽兩人交易,看來隱蔽,實則哪裡瞞得過這塔層的修士?更莫說徐子青拿出那兩種靈草,更是讓人側目。
因而見徐子青還未離去,眾修士的眼光就不免在他身上流連一二了。
徐子青略略發窘,隨即就放開來,在諸多攤位上快速掃過。
以他來看,此處交換之物多是法器,其餘之物卻是不多。他走了頗有一會兒,才停在一個蒲團前面。
這個蒲團上,端坐的卻是一個女子,素顏黃衫,氣息恬淡。
她面前的攤位上,擺著的是十多個巴掌大的小袋子,上頭靈光閃爍不定,光芒厚度也頗不相同。
徐子青所需,便是此物。
儲物袋。
暗暗將手籠在袖中,徐子青輕輕摩挲儲物戒,他不知此戒是何種品級,但既然能將魂魄收入其中,想來也很不凡。未免惹禍,徐子青以為他當少用此物為妙。
另一個,便是為了他那好友雲冽。
當初迫不得已將血魔肉身收入儲物戒裡,雲冽很是嫌棄,然而後來他進入其中,想必心中不快。
徐子青也是忘了那事,對雲冽頗覺抱歉,但顧及雲冽顏面,也不好再提,便想要從旁處略為彌補。故而若有這儲物袋,不僅可以遮掩儲物戒之事,日後再遇上同樣情形,他便也無需讓他的好友再受那等委屈了。
輕歎了口氣,徐子青自知修為所限,不能對雲冽有何助益,從來只是受雲冽的恩惠。既然如此,他便用一用心,能讓雲冽在儲物戒中能舒適自在些也好。
轉瞬間已是思緒萬千,徐子青面上卻不顯露,他輕叩禁制後,與那女子打了個照面:「這位道友,不知這些個儲物袋作價幾何?」
他並非有意相擾,而是女子攤面上並不曾寫出所需之物,徐子青也只得先驚醒了她,再來相詢。若是手中並無女子所需,他便要到下頭兩個塔層尋摸了。
女子睜眼,她容顏平凡,可這一雙眼眸卻如同星子,很是動人:「獸丹獸皮靈草法器,但只要是水屬的修士可用的,都可拿出來與我瞧瞧。」
徐子青一怔,隨即瞭然。
怪道女子不曾標明,原來是要收攏這些物事,很是繁雜,不便寫清。而下頭明碼標價,確實不如在上頭以物易物來得划算,也有些商討的餘地。
不過徐子青暗自察了一遍,卻有些遺憾。
水屬的物事往往在水流充裕之處較多,徐子青在秘境裡溪邊湖邊雖然找到一些,到底不多,因此手頭的也是極少。而水屬妖獸更是極少現身岸上,秘境裡也是鳳毛麟角……
搜尋一番後,徐子青攤開手,上頭有一粒獸丹,數枚暗黑色的鱗片,再加上一個葉包,說道:「我這裡只有一階妖獸水兕獸丹及其少量肋鱗,這葉包裡則是水熙草,兩百年年份,上品,但數量不過三株。」
女子淡淡掃了一眼,說道:「我這裡有上品儲物袋一件,中品三件,下品十餘件。你這些物事換不來上品,若要中品,可擇其一;若要下品,可擇其三。」
儲物袋雖說算在法器之屬,卻與旁的法器不同,便是上品,亦只是牢固些、能裝得多些罷了。煉製起來遠比旁的上品法器容易。故而徐子青拿出這區區幾件物事,也能換來中品儲物袋。不過也是因著那水熙草品級頗高,不然恐怕就只能得一件下品儲物袋罷了。
徐子青倒沒想到能換取中品儲物袋,自然是頗為愉悅,當下就要拿起那件青色繡竹的。
不料忽然有人圍攏過來,張口便道:「這三件儲物袋我兄弟幾個都要了!一枚二階鐵角犀、兩枚一階水蟒獸丹,如何?」說罷一隻手下來,已是那三件中品儲物袋都捲了走。
徐子青手指一頓。
他自然能聽出來,那三粒獸丹都為水屬,尤其有一粒二階獸丹,可是比一階獸丹要難得多了。
果然那女子聽得,也是微微變色,她再看向徐子青時,就有些為難。
按理說這交易到此,兩人也算說定了,可到底徐子青還未拿到,後來者已先發制人,可要怎麼為好?
徐子青抬眼,見到身後現出來三個修士,身上都帶了些塵土,想是剛剛自外頭尋摸資源歸來。
不過待看清了這三人,徐子青心中卻閃過一絲狐疑。
似乎……有些眼熟?
這三名修士穿著同樣的紫色法衣,都是約莫二三十歲的模樣,長相亦算英俊。其中有個相對粗獷些的急性子,先嚷嚷起來:「昨日我兄弟來尋你問價,便去了海上捕獵,好容易得來這幾粒獸丹,你自然要先賣於我等!」
另一人也道:「正是如此,水姑娘,你可不能言而無信。」
女子面上現出兩分無奈:「昨日你等確是問了,不過卻未定下時候。今日有人要買,我自然不會推拒。」
她心中確是更為中意這三位舊客帶來的獸丹,可她也收了新客的東西,只差最後一步罷了。她開門收購水屬資源,要是出爾反爾,生意就做不成了。
徐子青聽他們這般說話,心中便也明白了來龍去脈。
那邊三個修士彼此相視一眼,曉得了此事還在於他們這兩方買客互相交涉,就有一個上前一步,與徐子青打了個招呼:「這位道友。」
徐子青微微一笑:「道友有事,不妨直言。」
那修士說道:「我兄弟幾個要出一趟遠門,非中品儲物袋不可。原先的儲物袋也早已毀損,不知道友可否割愛……」
徐子青素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對方不曾想要以勢相逼,他反正也只是拿來掩人耳目,自不會跟人過不去。便說道:「無妨,我不過裝些小玩意兒,不妨事,就拿三個下品儲物袋罷。」
三名修士都是一喜:「道友好胸襟,多謝了。」
那水姓女子也頗為滿意,這等做法,雙方她皆未得罪,自然是再好不過。
徐子青也不多言,拿了三件下品儲物袋,轉身就往樓梯口走去。
三名修士見徐子青離得遠了,相貌粗獷些的就先開口:「二哥作甚對他那般客氣?」他們三人兩個煉氣八層,一個煉氣七層,怎地也不至於怕了那少年修士。
先前說話的修士卻未回答,轉而對身量最高的修士問道:「大哥,你可覺得此人眼熟?」
被稱作「大哥」的點了點頭:「的確眼熟。」他臉色一沉,「海上。」
相貌粗獷的也是想了起來,驚叫道:「啊!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首先感謝諸位砸雷的寶貝兒們,抱住mua口~~然後,最近大家留言好少啊……是因為冬天手冷不想打字還是不愛我了呢……希望是前者不是後者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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