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青將宿忻送至血魔面前,那些個屍魔們就又一湧而上,使他不得不快速揮動千年鋼木,一面將它們劈碎,一面又灑出葉片,逼退部分屍魔,給自己贏得一線周轉機會。
正鬥得激烈,忽然間,他只覺兩道極強烈的視線焦灼在自己身上,使他脊背上汗毛倒豎,從心底裡生出一絲寒意來。
徐子青深吸口氣,飛快打出兩道青光,卻趁此機會往那視線處看去。
果不其然正是血魔,他那目光貪慾極盛,在自個身上寸寸舔舐,竟好像餓極了似的,要活活把他吃下去。
徐子青不由一凜。
……這是食慾。血魔對他產生了食慾!
不過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徐子青深吸口氣,忽略這咄咄逼人的眼神,要繼續斬殺屍魔。
恰這時,一道人影重重砸來,正是被血魔擊飛的宿忻,眼見他就要落入屍魔群中,甚至那群屍魔已然全力撲來——徐子青急忙伸手,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將他扯到身前,同時一個重劈,把撲到面前的屍魔打碎!
宿忻失敗了,血魔並不好對付,即使將他送了過去,卻仍不是血魔對手。
徐子青來得及問:「宿道友,可還撐得住?」
就聽那少年咬牙切齒道:「徐道友只管出手,小爺……我撐得住!」
宿忻被血魔擊飛,是喉頭腥甜,幾乎要吐出血來。可如今這景況危急,哪裡有他療傷的時候?便只是勉力支持罷了。
他狠狠嚥下這口哽血,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在飛劍之上。那碧藍之火霎時暴漲,原先已黯淡的火光霎時再又明亮起來。
宿忻也不顧渾身傷痛,只覺他被血魔如此打回,可謂大失顏面,如果再不找回面子,可就要讓人瞧不起了!
一時心有不甘,一時少年意氣,一時更有血海深仇,這林林總總加在一處,就讓宿忻打起了精神,自懷中摸出一粒丹藥吃了,再度拚殺起來!
徐子青週身青光環繞,乙木之氣連綿放出,有無數青綠葉片於他四周形成數條綠練,圈圈纏繞,在無邊血霧中透出一方清新綠意。
他也是想要速戰速決,那邊血魔虎視眈眈,雖因操縱大陣不能撲來,可到底借了大陣之力,故而比他們消耗可小得多了。可他們卻要不斷與屍魔相搏,便有再雄厚的靈力,也不能這般持續耗費。
血魔見徐子青與宿忻與血魔戰鬥酣暢,也瞧出了徐子青的心思,卻是桀桀一聲怪笑。他手中血旗揮了兩揮,那屍魔齊齊動作,身速竟然又快了一倍!
宿忻被逼得手忙腳亂,不知不覺間竟給屍魔引得遠了。可徐子青卻比他更為麻煩,原來血魔一聲令下,屍魔大半去圍在了他的身畔!
無數骨爪飛快抓來,那些骨翼閃動間,更有濃稠血水飛濺而出,只碰著徐子青護身青光,就要把它污了一處,連續下來,青光寸寸污黑,幾乎就要近身了!
徐子青一駭,揮起鋼木斬下一片被污青光,然而他這一動作,就使他整個頓了一瞬。而那些個屍魔趁此機會,居然撲到他的面前!
眼見徐子青要被這森森骨爪抓住,忽然間,「滋滋」兩聲,這幾隻屍魔顱骨被劍氣洞穿,已是化作了灰燼。
是雲冽的劍氣!
徐子青心中一喜,側頭看去,果然不遠處有飄渺虛影,雖給血魔遮掩大半,那堅不可摧的劍芒卻化作長長白練,於他左近各處竄動。
才過了不足一息時間,圍過來的百十隻屍魔,就全數給劍氣刺穿!徹底變成了塵土了……
又欠了雲兄一次救命之恩。徐子青微歎,心中卻安穩起來。
他也並非愚鈍之人,之前雲冽一直不曾出手,想必是為了讓他對戰血魔,也增些對戰的經驗。現下他確實再無自保之力,他才出手將他救下,實在用心良苦。
徐子青自然不會不知好歹,既然危難去掉大半,當劍氣再不襲來時,他也就重新動起手來。此時因方才經歷了性命之危,再見這些個滿身血水的屍魔,他便多出幾分從容。
他這邊冷靜下來,血魔那方卻恨得咬牙。既是大陣中事,他這操縱陣法之人,又如何會不知曉?
原先他還不曾發覺,現下卻是見到了,那一個不知從哪裡來的天魂,竟身負如此霸道凌厲的劍氣,更有殺意如劍鋒,絲絲縷縷,每一分都要將人割裂一般!
這廝剛才不出手,現下卻為何要多事!血魔怒從心起,只想道,不過一道魂魄也敢到這大陣中來,看他使出陣法,將他化作這大陣餌食!
他這般起了念頭,血旗再揮出幾個姿勢,霎時陣法一變。
就在雲冽左近之處,血霧抽了一空,形成一頭血虎,足有一人多高,張開巨口,便朝雲冽頭顱咬去。
雲冽並不動作,只發出一聲冷哼。
這聲冷哼便如暮鼓晨鐘,轟然撞進血魔腦中,同時血虎發出一聲慘嚎,霎時煙消雲散。
失算了!血魔臉色劇變!
他到底是什麼人!
血魔從未料到區區一縷天魂也有如此威力,便是尋常鬼修,在這陣法裡也要受三分克制,可這天魂竟有如此本事?
當下他不敢再朝雲冽出手,再想起方纔那青衫少年將要失手時此人出手相救之事,更覺今日是凶多吉少……
心念連轉,血魔面色陰沉,暗地裡拈了一個指訣。
如今,恐怕只有最後一個法子了。若是還不成……他恨意上湧,想道:若是還不成,就拉那兩個年輕修士一起陪葬!
徐子青正斬殺幾隻屍魔,忽然心中一動。
他布下的禁制破了!
徐子青生出一股焦急,東黎熙東黎昭兩兄弟正在屋中,他特意為他們布下了禁制,也是想要保護一二。
他原以為他與宿忻同血魔大戰,血魔當□乏術,不能奈那兩兄弟如何。不料血魔卻有別的法子,竟不知怎地將禁制給破除了。
只是現下□乏術的乃是徐子青,他如今僅能自保罷了,哪裡還能去護住那兩兄弟!
徐子青再看一眼宿忻,見他已被逼退了一里開外,即便那處的屍魔稀疏些,卻也有四五十隻之多,亦是不能抽身相救。無奈之下,徐子青收起千年鋼木,一條白色籐蔓簌簌從他掌心之中抽出。
嗜血妖籐,最是嗜食血肉,此處血氣甚濃,它想必也能飽食一頓。
徐子青原因著這大陣中血水皆為南人所有,不願要妖籐沾染,可如今為了盡快救人,也不得不為之了。
做下了決定,徐子青再不遲疑,他臉色微微肅然,抬手就將妖籐甩了出去!
果不其然,那白色妖籐只在空中劃出一條淡淡虛影,那些濃稠血霧就立時匯聚成一條水流,飛快地朝它湧來。
不多時,徐子青週身方圓一丈之內,所有血霧盡被抽空,之前被血霧遮掩之物也全數顯現出來。
而白色妖籐吸食血霧,極快化作紅籐,吸得血霧越多,就越發紅得發亮,自淡紅至緋紅,自緋紅再到艷紅,最後猶如紅玉雕成,瑩潤可愛。細看時經絡分明,宛如天然雕琢,更似有血水內中流動,靈光回轉。
將近身處血霧吸食乾淨,妖籐卻不甘休,它早已是餓得狠了,此時難得可以飽餐一頓,自然不肯罷手。
於是更遠處血霧也化作血流,一道道遊走而來,整座大陣便以肉眼看見之速極快崩毀,那些個耀武揚威、漫天亂舞的屍魔,也因沒了大陣支撐,紛紛變回原型,墜落下來……
不過短短數息,這陣法就給破除了。
正這時,徐子青聽得一聲悶哼,急忙轉頭,就見一雙屍魔化作骨架倒在東黎熙、東黎昭兄弟二人面前,而東黎熙重傷在身,險些倒地,幸被東黎昭扶住。
見他二人無恙,徐子青也暗自鬆了口氣。
好在及時,不曾讓他們受到何種傷害。不然且不說這兩兄弟與他也有了幾分交情、他是絕不願讓兩人喪命,單說這一次天道降下的道魔相爭之事,他就要功敗垂成了。
屍魔倒下,血魔卻伸手一抓,要將兩人吸到身邊。
徐子青可不能容他如此,好容易將陣法破去,若是兩兄弟再落入血魔之手,豈不是白費了工夫?
只是妖籐已食得興起,他可不敢以此物去將人捲來,立時合掌,將妖籐收回體內。而後一個傾身,甩出數條青索,直纏住兩人腰身。
那邊宿忻因屍魔突然掉落,微微愣神,再見大陣中血霧全無,雖不知發生何事,卻是極快飛轉。他見徐子青與血魔爭奪東黎兄弟,也是勾唇,喝道:「魔頭,吃小爺一劍!」
血魔猝不及防,給宿忻一道劍光掃到,他縮身後退,臂上卻仍是給劃開一條血口,露出裡頭森森白骨,灼痛難忍。
他這一讓,徐子青已是得手,青索一收,兩兄弟就被拉到身邊。他再一手拉著一個,一同落下地來。
血魔眼眶中雙睛暴突,自知大勢已去。
他原要以這兩兄弟為質,可既然失手,便是不成了。
如今姑且不論那摸不著底細的天魂,就說這青衫少年手掌中那血色籐蔓,居然將他大陣中血霧全數吸走,也著實太過詭異!他是無可奈何……
血魔沉下臉,如今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他手腕一抖,大陣雖破,血旗仍是重型兵器,就與那兩個娃兒拚命罷!
已是背水一戰,血魔咬破手指,在血馬兩側一抹,頓時馬背生出一雙肉瘤,瘤破翼出,形成一對肉翅。
血魔在馬上一拍,血馬便立時撒開蹄子直衝出去!
徐子青見狀,將東黎兄弟兩個輕輕一拋,給宿忻接住,自個則舉起千年鋼木,正面迎戰。
那血旗極重,加之有血馬拍翅疾奔俯衝之勢,使它更是威猛。徐子青雙手握住鋼木,用力與血旗相撞!
「碰碰——」
悶響聲起,千年鋼木堅硬無比,然而徐子青力氣卻很不足,給血旗打得連連後退,雙足在地上刮起兩道深深溝痕。
宿忻將東黎兄弟放到一邊,高聲道:「徐道友,我來助你!」
便擎劍而來,與徐子青共同對敵。
這般兩人一同招架血魔,宿忻劍術高徐子青不止一籌,且有徐子青為他掠陣,可說是意氣風發。徐子青劍法不濟,便細心瞧那宿忻出劍。
宿忻也確實天資不凡,雖說先前給血魔擊飛了去,如今卻是想出了法子。
劍者,無堅不摧;劍招者,唯快不破。
宿忻亦是雙手舉劍,雙臂疾舞,將百招化為一招,取中血旗上一點,不斷連擊。一招之下,實則敲擊百次,如此累積,就敲去血旗重勢,卸去了它的力道。
「乒乒乒乒乒乒乒——」
清脆連擊聲不絕於耳,血魔招數霸道,而宿忻出劍輕快,後者長劍化作一團藍影,把血旗狠狠擋住,絕不後退!
徐子青瞧得心潮澎湃,他便是深深吸氣,調動雙臂經絡,肌肉一振至十振,十振化百振!
成了!
徐子青一個擰身,與宿忻成平行之勢,與他同擊血旗!
之前宿忻一人便堪堪抵住這血旗之力,如今二人齊齊出手,就成了雙倍的力道。血魔只覺連續不斷的大力湧來,他獨木難支,雙臂重若千鈞,幾乎無法舉起!這手臂畢竟是凡人手臂,便是再如何竭盡全力,亦不能扛住這等攻勢,連帶著血魔胸口也越發沉悶起來。
「嘔!」一口夾著些許碎裂肝臟的鮮血噴出,血魔雙手顫動,策動血馬,就要後退。
可宿忻卻是不允,他眼中閃過一絲狠意,下一劍便不是對著血魔,而是轉向血馬——「刷!」
一劍過後,馬頭飛起,鮮血四濺。
血馬四蹄一軟,倒地不起。
血魔旋身而起,落在地上,雙目滿是恨色。
他雙臂已廢,不能掐訣,這具肉身也是千瘡百孔,更不敢元神出竅。種種跡象,皆言明他是窮途末路,再無回轉可能。
現下他即便是想要拉一人同歸於盡,也是不能!
然而徐子青與宿忻卻仍是嚴陣以待,兩人緊盯血魔,絕無半點疏忽。
正此時,血魔忽然拉開衣襟,露出光滑的胸膛來,是哈哈大笑:「老夫今日陰溝裡翻船,落在你們兩個娃兒手裡。來吧!」他一拍胸口,「往老夫這裡捅!」
血魔手掌所拍之處,光滑皮肉一陣抽出,接著便有一個凸起掙扎浮出,五官明晰,狀若人臉。
東黎熙見到,脫口低呼:「焦塗……」
那人臉似是聽見了,掙扎動彈,好像想要轉頭:「太子殿下!」
徐子青眼中閃過一抹不忍:「太子殿下,這便是焦塗麼?」
東黎熙一點頭:「……是。」
血魔臉帶張狂:「老夫將焦塗魂魄寄托於此,與老夫元神亦有勾連,老夫此番必死,他焦塗便陪老夫一同魂飛魄散罷!」
他這番話一出口,場中便有幾人變色。
徐子青心知血魔所言不假,他雖將焦塗魂魄留下,不過是為奪運罷了,自然會使出許多手段,使焦塗屈從於他。以東黎熙威脅為其一,魂魄與元神上勾連想必就是其二。
血魔身負血債纍纍,自是死有餘辜,可焦塗身不由己,便是有私心為東黎熙、險些害這承璜國顛覆魔手,但他也畢竟是個凡人,無力之下唯有如此,也算情有可原。
因此焦塗身死倒也罷了,可若是要他魂飛魄散……焦塗何辜?
徐子青心下一歎,生出不忍。
因有不忍,就有遲疑,倒使那血魔瞧見,越發猖狂起來。他不過是死前擠兌兩人,不曾想這修士竟當真在意一南人魂魄,豈不是好笑之極!
宿忻皺眉,說道:「徐道友,雖是對不住那凡人,可除魔要緊,你我實不可婦人之仁。」
徐子青何嘗不知這道理,只是他側頭一看,就瞥見東黎熙臉色慘白,也不知傷痛幾成,為焦塗之事沉痛亦有幾成。
倒是血魔心口人面顫動,朗聲笑道:「不過是魂飛魄散罷了,兩位仙長,快動手罷!」只消除去這邪魔,承璜國再無所憂,他心慕之人……亦再無所憂。
既然身死,安知下世投生是人是畜?總歸不是他焦塗!更何況他偷來一段這時日,能與心慕之人有肌膚之親,已是心滿意足,死而無憾!
宿忻大聲道:「好!你這南人有幾分血性,小爺必給你一個痛快!」
徐子青閉閉眼,也是點頭:「只能如此。」
兩人商定,一人擊刺焦塗心腑,一人洞穿焦塗紫府、絞碎血魔元神,必不讓血魔有絲毫逃脫之路!
徐子青手持千年鐵木,因他修為更高,便由他來滅殺血魔元神。他與宿忻相視,就要動手。
這時白影乍現,立於徐子青身側。
徐子青微怔:「雲兄?」
宿忻方才激戰,無暇他顧,不曾留意雲冽,此時見到,一時驚詫:「這是?」
雲冽並未答話,只冷淡說道:「他火氣熾熱,若擊中魂魄,必然消散。你木氣溫和,由你出手,他魂魄或能留存。」
徐子青大喜:「雲兄此言當真?」
雲冽道:「或可一試,去罷。」再不言語。
宿忻滿腹疑問,卻知並非詢問之機。這番改了兩人動手位置,他也不願輕易毀人魂魄,自是沒得異議。
於是兩人一上一下,分刺紫府、心腑。
宿忻長劍之上火光燦燦,轟然刺中焦塗眉心!頓時紫府洞穿,內中元神一聲嚎叫,已被碧藍之火焚燒殆盡!
徐子青同時出手,千年鋼木直刺人面之處。
焦塗人面張了張口,而後便隱沒在鋼木之下,無聲無息。
「若有來世……」此音有如蚊蚋,不知何人能夠聽清。
作者有話要說:照舊是多謝大家砸來的雷,抱住群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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