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眾男女衣袂飄飄,翩然落下,手裡的法器彩光流轉,很是了不起的模樣。當頭一個女子容色嬌艷,神情如雪,雙臂上挽著兩段紅綾,上下翻飛,極是美麗。
這又是一個築基期的高手,名叫孟宛衾,也有數十歲年紀了,不過因著修為高深,故而駐顏有術,仍是美貌端方。
那邊田濤與徐紫楓也都是將視線掠去,三人目光微一接觸,隨即各自退開。
這幾人氣勢相當,並沒有一個能力壓群雄。
如今是徐、孟、田三家各有一個築基期的高手來了,另兩家來人最高修為卻只有煉氣九層,在力量上就要被他們壓過去的。
徐子青也略瞧了那些人一眼,只覺得各個身上都是靈光湛然,比之自己不知要強過多少倍,一時間有些黯然。不過轉瞬卻也想得開了,他自打踏入修仙之道且不足一年,卻是在急個什麼?之前修行也算是一片坦途,他也曾聽得賀管事講說自個的資質頗好,總是有功行圓滿之日。
便只這般想了一下,把念頭拋開去。
那三名築基高手已在交涉了。
徐紫楓與孟宛衾都是晚來一步,被田濤佔了先機,此時自然是連成一氣,都要讓自個的家族攙和一腳。
田濤當然不肯,卻也不好立時撕破臉皮,強自壓下心中不滿,說道:「兩位道友未免太不講理,此地既是我田家發現,便該田家所有。你兩人要在這裡來佔便宜,是什麼道理?」
徐紫楓不喜多言,孟宛衾這女子則是八面玲瓏,便巧笑道:「田道友說哪裡話,天材地寶神仙洞府,有緣者皆能自取。我與徐道友雖說晚來一步,卻也見到這一個洞天府邸,亦可說是有緣了。」
她說完,側頭看向徐紫楓,眉眼含笑:「徐道友,你說可是這個道理?」又看一眼並無築基高手同來的羅魏兩家,「諸位又以為如何?」
徐紫楓一頷首,自是肯定了孟宛衾的言辭,羅魏兩家之人並徐孟家其餘人等,都是齊聲附和:「正是、正是,我等俱是有緣!」
便有田氏眾人群起呵斥,卻哪裡比得上那四家人多?田濤孤掌難鳴,不得已強壓下怒火。他雖知孟家那小娘皮也有築基期的修為,原想逐個擊破,先對付了徐家小子再說。不曾想她卻來得這樣快,才到此地,便與徐家小子勾搭一氣!可真是氣煞他也!
田濤臉皮漲得紫紅,氣道:「真是強詞奪理!」
孟宛衾卻一笑:「田道友也不必動氣,我與徐道友並非不通情達理之人。田道友這是在破解洞府護洞陣法罷?既然已耗費這許多工夫,可見此陣殊不尋常,不如就要我等都出人一同做工,博采眾長,也快些不是?至於洞府中究竟有何等寶貝,我等各憑本事就是。」
她這話一出,除田氏族人之外,眾人自然又都說道:「孟前輩此言有理,我等合該如此。」
田濤發作不得,只好狠狠一甩袍袖:「便看你們有什麼辦法!哼!」
孟宛衾眼裡閃過一絲自得,便向徐紫楓一擺手:「徐道友,請。」
徐紫楓眸光一閃:「請。」
二人各自下令,兩家便各走出了五名陣師,加入到那些破陣之人中去。等兩家陣師選好位置,另兩家領頭之人才分別選出自己族人,也加入到其中之去。
於是便有二三十人齊齊拿了陣盤陣旗在洞穴之外演練分解,田家剛來此處之時,便有人中了招數,險些身死,故而知道有陣。可陣是幾等的法陣、內裡有多少凶險,卻是還不能弄清。
那三個築基的修士對峙,便不是劍拔弩張,也是氣氛僵硬。旁人見狀,也明白但只要陣法破開,這三人就要率先闖洞,誰去得更快,誰就佔了先機。
徐子青立在賀老頭身旁,心裡也有幾分躁動。
此時乃是他生平所見最為急切緊張之時,而那三人也是他但見修為最是厲害高深之人,這等事情他無論如何也插不進手去,可便只是這樣瞧瞧,也是頗覺焦急了。
只見有一名陣師自陣盤上打出一道白光,直落到洞府上去,那洞府敞口處就出現一片漣漪,似乎對這白光有些反應。
旁人各有幾名陣師見狀,也紛紛操起陣盤來,放出探測分解之術。然而除卻那道白光之外,餘下人等的術法皆沒有用處,正如泥牛入海,是半點消息也無。
那發出白光的陣師正是田家中人,見狀不由得露出幾分得意,他又放了一道白光出去,果不其然,洞口處又生出些漣漪來。
三名築基修士也時時注意著,田濤見自己的族人拔了頭籌,自然是十分歡喜,不由得撚鬚長笑,大聲道了三字:「好、好、好!你用心破陣,老夫自有獎賞!」
那田家陣師大喜過望,連忙道:「多謝前輩!晚輩定不負前輩所望!」話一說完,更提起十足幹勁不提。
徐紫楓神色不變,眉心卻微微攏起,而孟宛衾笑容則微微一僵,似有不悅之色。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那破陣的陣師卯足了氣力,運起靈力越發用心起來。不多時,那洞口處透明漣漪波動更大,漸呈沸水翻滾之狀。後來突然一聲爆鳴——「啪!」便猶如琉璃盞碎,清脆卻也尖銳。
不知是何人大聲驚叫起來:「陣破了!陣破了!」
立刻便有田家之人呼喝道:「果真我田家的陣師最為厲害,爾等服是不服?」
又有人面露貪婪之色:「這護洞大陣要花費如此多人手才能破解,不知裡頭藏著何等珍貴寶物,真叫人欽羨不已。」
亦有人附和於他:「但只要從那些個天才前輩指縫裡漏出幾許,也足夠我等受用了!」
眾人議論紛紛,都是為破陣而喜。不過倒也只是說說,有築基期的高人還未發話,哪個敢動?
卻在他們說話之時,亦是大陣才破之刻,那三個對峙的人影便飛身而起,化作三道虛影,直撲洞中!餘下之人見築基修士動了,也不再囉嗦,各個祭起法器,爭先恐後地往洞穴之中衝去。若前頭有人阻礙,便是抬手就打,將人劈了下去,再搶先而上,那被打下去的若是傷勢不重,就摸出一粒丹藥服下,重又踏上法器。一時之間,哀嚎者有,咒罵者有,戲弄嘲諷者亦有。
眼見那洞口處積聚了無數修士,你前我後、匆匆忙忙。徐子青站在外圍,看得是瞠目結舌。便是洞裡有寶,這些個分明是仙風道骨、修為不凡之人,卻怎麼就露出了這般餓虎撲食的醜惡之態?
賀老頭見他這般模樣,還道是他在欽羨那些入洞奪寶之人。便很有些語重心長,與他說道:「小子,這裡頭的東西,可不是你我能夠覬覦。你看那許多人爭奪,老頭兒我或可自保,不過畢竟壽元不多、精力將竭,若論爭鬥,卻不會是那些人的對手。你修為更是微末,切記莫要好高騖遠。須知便是你運道好、洞裡寶物落入你手,你亦不能保全,反而容易惹來殺身之禍。」
徐子青微微一怔,繼而明白此乃老人家誤會了,可後來的忠告卻甚是熨帖,使得他不由笑了笑:「多謝賀管事提點,晚輩省得。」又道,「晚輩對洞中寶物並無貪意,只是難得見到這等隱秘洞府,故而頗有些興趣罷了。」
賀老頭見他神色坦蕩,的確並無貪婪之色,便微微露出一點笑來:「年少者有些好奇心卻也無妨,如今我在你身旁,倒是無礙。你且記得,如若只是獨身一人,見到此等情形便是有多遠、走多遠罷。」
徐子青忙又道:「是。」
才這一會過去,洞外之人都已然進去洞中,洞口卻是沒人了。
賀老頭看一眼,說道:「現下你我落在最後,既然你不曾見過,我便帶你去長一長見識。你立在我左面,聚集精神,老頭兒我自然能將你護住。」
徐子青原本就很想見識,聞言自然大喜:「多謝前輩!」
賀老頭才又放出巨型煙槍,將徐子青提溜上去,兩人一起晃入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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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洞府中洞壁圓滑無比、光可鑒人,幾乎能映出人影來。洞頂是極高的,足有丈餘,煙槍浮在半空,也算平穩。
四周無風,可見此洞乃是一個死洞,徐子青立在賀老頭身側,眼光卻不敢四處亂看的。
洞裡頗有些奇怪,竟然寂靜無聲,先頭那些個進來的修士行動未免太快,他兩個便是最後進來,也不見得一人也看不著的。
徐子青尚能覺察到怪異之處,賀老頭閱歷遠勝於他,又怎會瞧不出來?
他便讓煙槍略停了停,說道:「不對勁。」
徐子青皺眉想想,試探問道:「可是……幻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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