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草長鶯飛,正是一片大好時節。徐家村村外一片山明水淨之地,如茵的草地上仰面躺著一個少年,雙臂枕在腦後,姿態悠閒又愜意。
淡金色的陽光打在少年的臉上,溫暖柔軟,舒服得他瞇起眼,安心地休憩著。
這一呆就是一個下午,傍晚時分,最後的光線也隱沒在天邊,少年才懶懶地打了個呵欠,坐起身來。
走到村口,迎面有個小廝打扮的男童小跑過來,快聲道:「小少爺,分家來人了,吩咐小人出來尋您。」
少年皺一下眉頭,旋即鬆開:「那就快些回去罷。」
小廝趕緊在前面引路,走過幾條石板路,來到一幢大屋前。少年跟在小廝後面進了門,堂裡已然有客坐著,是個穿長褂的中年人,雙目神光閃爍,太陽穴處高高隆起,看來是個後天高手。
少年腳步一頓,下一刻已經趕緊走了進去:「聽說來了客人,真是有失遠迎。」
那中年人名喚徐成,是分家的一個得力的管事,今次被分家的老爺差來迎接這位小少爺,他是很不願意的。
這可不是一趟好差事。
徐家村是什麼地方?如徐家那樣的大家族,宗家就先別說了,便是分家,在鳳林那樣的城裡也是數一數二的地位。而這徐家村不過算得上分家在小地方上的一個莊子罷了,打發到這裡來的人經年累月下來,倒也有些人口。
但凡是個有些得寵的少爺,便是個庶子,也難得被下放到這裡。更何況這位小少爺來歷著實不太好說,他其實並非現任分家老爺的兒子,而是前任老爺——現在這位老爺那病弱大哥的獨生子。原本是嫡子的身份,卻因為前任老爺的病逝而變得處境尷尬。後來沒過多久,就乾脆被送到這徐家村來,名義上是把整個莊子都賜給了他,其實也不過是衣食無憂罷了,未必就真正得了徐家村的主事權。
如果爭氣些,真有手段能鎮得住莊子裡的人,雖不至於有多大的出息,好歹也能做個土霸王。可這小少爺性子軟和,既不責難下人,也沒什麼脾氣。久而久之,虧得徐家家規森嚴,下人們雖做事面子上還過得去,實則心裡卻也不怎麼瞧得起他。
徐成這一次來,自然是有件大事。不然他一個八級的後天武者,在外頭後天境有數的人物,又怎麼會來這麼個滿是土包子的地方!
不過畢竟主僕有別,徐成深得分家老爺器重,可他卻是家生子晉的武者,能因著武者的威能震住人,可也不能忘了基本的規矩。主是主,僕是僕,便是如這位徐子青小少爺般被遺忘冷落者,徐成也要保持起碼的禮貌。
他就站起身,仗著八級武者身份沒有行禮,微微頷首:「小少爺,徐成奉分家老爺之命,來迎接您回去。」
徐子青一笑:「不知叔父喚我回去有何要事?」
徐成說道:「小少爺今年虛歲已有十三,我徐家無論嫡系分支的血脈,一旦到了這個年紀都要被送去宗家測試靈根。小少爺既是嫡脈子孫,自然也不例外。」
徐子青垂目,他自然是不願離開徐家村的,奈何胳膊擰不過大腿,該來的還是得來,當下爽快答應:「何時啟程?」
徐成見這小少爺性子並不驕縱,行止也一派大方,倒是多了兩分讚賞:「若是少爺不介意,自是越早越好。不若明日一早就隨我去罷。」
徐子青點點頭:「便依你所言。」
當晚徐子青輾轉反側,是入不了眠。
他原本並非這世界中人,乃是與此間全然不同世界中一戶大家的ど子。自幼備受寵愛長大,只可惜身子不好,活了一十八年,卻只能在病床與窗邊徘徊,便是想去樓下花園走幾步賞賞花也是難得。
那世界的力量體系也與這世界大為不同,人的身體素質自然還是好的,可依靠更多的卻是一種名為「科技」的東西。有這科技做底子,人類早在宇宙中竄了好幾個來回,不過壽命短,最多也活不到兩百歲。
這世界卻是人汲取天地靈氣,納力量淬煉己身。或沒得靈根,最多不過成就武者之軀,以武入道,達至武道先天便是頭了。又或者身具靈根,有望仙緣,卻和武者不同,只要當真能汲取靈氣入那丹田,就不再是凡俗中人。
徐子青是投胎到他娘親的肚子裡來的,只曉得那該是個美麗的女子,卻自打出生就從未見過。父親倒是個溫柔儒雅的男子,可惜身子不好,還未等徐子青開口能言,就逝去性命。他父親分明是嫡長子,繼承了分家也有幾年,然而一旦死去,分家就落入了他嫡親的弟弟手裡。
叔父名為徐孟遷,有些心思,人也不壞。不過既有正室生了兒子在畔,又怎麼能讓嫡長孫留下?徐子青便只有被養著一途。如若不是他前世少喝了那一碗孟婆湯,恐怕早被身邊嚼耳根子的養成了個紈褲性子,一生便也毀了。
徐子青自己其實沒什麼大志,上輩子纏綿病榻,今生能有個健康身子已在連呼好運。漸漸長大後,更是愛上這前世難見的山間美景,巴望著一輩子就呆在徐家村裡,沒料到到底還是要出來一趟。他如今只願查不出有什麼勞什子的靈根長在腦袋裡,不然他非得留在宗家,日後怎麼過活,就不好說了。
次日,一輛馬車搖搖晃晃自徐家村駛出。因著徐子青一沒學過武藝,二來也很少勞作,故而身體素質也好不到哪裡。徐成正是料到這一點,來時是憑著八級武者的實力快馬加鞭趕路而來,走的時候卻弄了這麼一輛馬車。他自在前方駕車,讓徐子青在車裡睡著。兩人也是日夜兼程,吃著乾糧喝著溪水,徐成精力充沛,那拉車之馬也不是普通的行腳馬,都不覺疲憊,徐子青卻是困了睡醒了便就著車窗看風景。倒也不覺得難熬。
三日後,就到了鳳林城,徐家分家所在之處。
馬車不在路上停靠,逕直來到那徐府。正是深宅大院,裡頭密密層層許多房屋,宅門口還有兩隻石獅,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妙手琢來,當真是威武雄壯,氣勢不凡。徐成跳下車,在朱紅大門上扣環兩聲,便有一個小廝把門開了。
只聽徐成道:「徐子青小少爺回來了,還不快過來扶小少爺下車!」
他這一聲呵斥過後,門內便快步走出兩名婢子,到馬車前掀開簾子,伸臂垂首,要去扶主子少爺下車。
末了一支手臂搭在婢子的腕子上,那婢子禁不住一抬頭,就見一張笑臉,雖有稚氣尚存,眉目間已有俊雅溫和之相,禁不住就是臉微紅,吶吶不能語,只快些把人扶下便了。
徐子青下了車,道一聲「勞煩」,也就放開手,自個站定。徐成有些焦急,連忙喚了這小少爺幾聲,才被徐子青趕緊跟上,一同入了主宅。
裡頭已有人報給分家老爺知道,徐孟遷出來見了徐子青一面,寒暄幾句,徐子青也是叫了「叔父」答了話,而後便被下人帶了他回房間。只聞得人已然集得齊了,只消休整數日,就該上路,前往宗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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