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從少羽的隨從手裡拿過兩把劍,走到廳堂中央的空地,在眾人之下舞了起來,那身紅裙在人群中跳躍,長劍劃過空氣那一刻的聲音,依稀都能聽得到。她那靈活的腳尖帶動著身子轉起來,長裙飛起,黑色長髮飄飄,香味撲鼻而來。那雙眼睛,已經不再是被圍困的絕望了,而是看向少羽時的含情脈脈,帶著一絲從容與安詳。
這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一支舞。
少羽鬍子沾染了些酒,正滴著酒水,摻和著眼淚,終於說話了,說的正是那首我們以前在課堂上麻木背著的詩,如今這麼一聽,也總算體會了那是什麼滋味,那是撕心裂肺。
力拔山兮氣蓋世,
時不利兮騅不逝。
騅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這一吟起來,所有的人都哭了,不止他們,我回過神,發現自己眼角也有一些水汪汪的東西,忍不住擦了擦,抬頭看身邊的石情,他從不矯揉造作,也一隻袖子給擦了去,回頭來看我。
就在我和他對視的那一剎那,一聲低沉的女聲落入耳膜,回頭看正中央,那席紅衣已經倒下,安靜地躺著,目光落在廳堂前方那身紫衣。紫衣站起來,朝著她走過來,每一個步伐,都似被灌了鉛,怎麼也抬不動,艱難地終於走到紅衣女子面前,將她摟入懷中,不曾說過一句話。
這下子,虞姬有了自己的歸宿,這便是她最好的歸宿。
她的身下,蔓延著一灘紅色的血跡,將地毯染黑了,將她的衣服也染黑了。
記憶中,那個紫衣少年指尖染桃花,步步向她走來,牽著她的手道:「你願意跟著我麼?」女子一身黑色長裙,看著他不說話,在看他眼睛的那一瞬,她已經在告訴他,她願意。身邊桃花從天際落下,無窮無盡。
記憶中,她坐在山頂上,坐在他身邊,憂鬱的俯視著腳下的桑海城夜景,說:「我叫小虞,虞就是天上的小雨。」
記憶中,小聖賢莊那個瘦弱的小身影,提著一個帶著點心的木盒子,踏著石子路從樹下穿過,一寸一寸入了他的眼裡,再入了他的心裡。
在帳中一直停留到虞姬的身體涼了,所有的人心都涼了,少羽才放下她,擦乾眼淚,說:「我知道楚軍已到最後一息,你們跟我多年,我知道該怎麼安放你們,你們先出去吧。」
我稍稍看了他們一眼,走出去,在帳外抬頭看著一片天空。
看來,又要下雪了。
石情推拉著我,道:「走啦。」
看著眾人都回去,無視了還在繼續的楚歌睡覺,其實哪裡有人睡得著?所有的人都以為,項羽為了他們的性命,會帶著他們去投降。我歎氣:
「那不是少羽的性子,我太瞭解他了。」
我示意石情朝我看去的方向看,龍且舉著火把走到外面去。石情也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和我一起走到他面前。他看了「海天中文」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我們一眼,眼見四周沒人,道:
「什麼都瞞不過你們。」
我說:「這是神舟隊的兵符,神舟隊向來以英勇自居,讓我們來衝鋒,必然能在南邊打開一個口子,到時候你們就趁著這個口子出去。」
他問:「那你們呢?你們放走了他,就算是舊情,劉邦也不會放過你們。」
這個時候,生死就只能聽天由命了,我既然會出來,會這樣做,那我就該想過這樣做的下場以及意義,如果我還要這樣做,就是說沒有人能夠阻止我。
石情去調兵遣將,我到軍中,換上了一套普藍色的衣服,挑了我平日裡騎的一匹馬,跟石情見面,馬不停蹄走到南邊敵人的陣地,廝殺了起來。
頓時間,慘叫聲震天動地,我和石情在這裡打開一個口子以後,朝兩邊攔截,阻止他們繼續南下增援,龍且和少羽帶著少數願意繼續跟隨的人從這裡出去,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再看看腳下那些屍骸,不曉得值得還是不值得,我竟然用他們的命來換我想要的人的性命,我的靈魂竟然也變得如此骯髒了,即使我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是讓我選第二次,我依舊會這樣子選,我要他活著,僅此而已。
漢軍的援兵越來越多,我和石情最終還是被圍住了,那個口子也被封了起來,索然神舟隊的力量還夠大,硬是強撐到他們走了很久才撐不住。
我被挑下馬,原地滾了幾圈,石情的馬也壯烈犧牲,他倒在我身邊,一萬多神舟隊隊員,今日在此全軍覆沒,他們在秦末戰爭和楚漢爭霸中佔盡了名氣,到了今日的轟轟烈烈而死,也不枉存在一回。只是令世人嘲諷的是,它在我手中創立,也在我手中毀滅,真是狠心。
石情身上臉上全是被劃開的傷口,在我身邊第一次有了點漢子的志氣,不再喊疼,倒得也非常好看,他問我:
「三十一,你老公我今天帥氣麼?」
我笑道:「史上最帥的一次。」他一直都很帥,也一直都有男子漢氣概,只是在我身邊總會裝著虛弱無賴的樣子。他指尖蹭蹭我臉上被橫穿而過的傷痕,可能是發現自己的手也沾染了血跡,髒得緊,所以就沒碰到,放了下來,眼裡藏著淚水,道:
「你怕死麼?3gnovel.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
「老實說,挺怕的。」不知道死是一個什麼樣的滋味,「聽潮閣」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是個人都怕死,怕那無盡的黑暗籠罩在身邊,怕躺著的時候,身上被很多小蟲子咬著。我說:「但是能死得那麼壯烈,我以前想都沒想過。」
這種感覺,應該叫犧牲吧。一個人因為某種原因而死,被賦予了某種意義,這種意義,熱血沸騰,覺得在我活著的這近三十年裡,十分值得。有一個詞叫死得其所,人生,能因為一件事而死,為一個信念而死,死得執著,那就是最好的死法。
石情大概也是這麼想的,拼盡了最後一口氣站起來,抓來一把齊對著我們的長槍,一個旋轉敵人就倒了一大片。困獸猶鬥,他身後是更多的長槍,一齊向他刺來,活生生在他身後刺了一個偌大的洞,血肉橫湖。
他終於動彈不得,倒了下來,我上前接住他,他倒在我的懷中,口中流出的血將我的衣服染黑了,黏糊糊的。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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