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烹製的菜餚,精細華美的碗碟,鑲嵌金邊的象牙筷子,雕琢成龍鳳圖案的碗碟邊飾,以及用來裝飾菜盤的花朵,很多擺盤使用銀器裝盛,彷彿是一件件藝術品,讓人不由感歎陳香芳廚藝的精湛,《寶芝房》越來越有大家風範。
「踏雪尋梅」、「陽關三疊」、「發財仙抓」、「雪花雞焯」、「螞蟻上樹」、「堆金積玉」、「一品天香」、「二度梅開」、「龍鳳斗」、「一掌定河山」,每一道菜餚蘊涵著博大的中華文化。
吃著美食,淺嘗著美酒,李國樓覺得舒心暢快,觥籌交錯之中,恍如隔世,城外百姓的疾苦,和這裡美酒佳餚的豐盛,形成鮮明的對比。好似答謝酒會舉辦的太奢侈了,會被一些習慣節衣縮食的紫衣社大佬詬病的呀。
李國樓說道:「小芳,酒宴太奢侈了吧,貴客們會說我們把銀子花在吃的上面。」
陳香芳豈能承認大手大腳,駁斥道:「小樓,你不懂的,我是幹這行的人呀,就是把店裡的東西搬來麻煩一點,菜餚都是普通的食材,做出寶芝房的特色,才能卓顯我們對這次答謝晚宴的重視。」
「哦,是這樣啊!」李國樓沒有揭穿陳香芳滿嘴謊言,吃進嘴裡才是名副其實。
大家一起醉生夢死,京蔥拌著大蒜沾上甜蜜醬,外面一層薄餅,裡面香脆的鴨皮,別提多爽了,寶芝房的烤鴨再上一個台階,連平時勤儉持家的喬致庸也大聲叫好吃。
吃得好喝得暢快,一場招待貴客的酒宴圓滿結束,喬致庸臨走捐助了二百兩銀子,出手穩重保持他平常做生意一樣習慣,還有一些人也在捐款薄上留下名字。
李國樓伸長脖子,看向賬房先生方大同登記的賬冊,臉色甚好,收入超過一萬兩銀子,那麼開辦的兩外兩場慈善大會,還有結餘。三場慈善大會,收入頗豐,麥克後援團的幹勁更足了。
等客人送走,李國樓看著留在花廳裡整理收拾的婦女,說道:「我,李國樓,多謝你們無私的幫助。不過適才喬東家說得對,『麥克後援團』名字太扎眼,還是解散為好。」
「匡堂!」一聲傳來,有碗盤摔碎的聲音發出,陳香芳急忙說道:「小樓的意思是說,改一個名字,弄個女子社團,這樣我們才能名正言順的在一起做事。」
「哦哦哦哦!」麥克後援團的三十幾名死忠分子,長舒一口氣,她們不願呆在家裡無所事事,聚在一起幹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才會覺得人活得有意義。
李國樓看著揪心,一摸鼻子,轉身離開,他不能和這些「麥克後援團的人」獨處一室,有的人已經把他當做夢中情人,做了出格的事,豈不是讓人恥笑。
「你們忙,我還有事,先回去了。」李國樓拔腿開溜,牽著女兒李玲玲的手,帶著兩名孕婦先走一步。他不願意聽打算盤的聲音,賺得再多銀子,這些女人也會花光,今兒是一座《耶利亞新風尚學校》,未來就是一座大學,奮勇爭先好似在搶錢,落在最後拿出奉獻精神,做為國為民的開路先鋒隊。
臨走耶利亞大呼小叫:「你們快點回去,早點休息,明天我們早上九點在慈善堂開會,麥克後援團的事,以及下一步該專攻哪裡,要拿出主張,定下新目標。還有慈善堂的日常工作安排,全部要落實。安妮塔,你任務最重,耶利亞慈善堂的工作條例今晚要全部寫出來,晚上要加班啊。」
甄玉環嫣然一笑道:「不用動腦筋,我把其他幾家慈善堂的章程拿來了,挑選一下,讓二奶奶寫。」
謝秀珠抱怨道:「怎麼又是我。」「誰叫你字寫得漂亮呢。」鶯鶯燕燕一起誇讚道,互相鼓勵才能攜手共進。
好聽的話讓謝秀珠頓時有了幹勁,答應連夜趕稿子,飛眸李國樓一眼,今晚便宜李國樓了,她可沒空玩耍。
李國樓站在門口,只是逗弄著女兒玩耍,變成家庭婦男了。創辦慈善堂的每一道難關險阻,花廳裡的女人都能自己解決。嘰嘰喳喳之中,總有人跳出來說這個問題不是問題,博得一陣陣歡聲笑語。李國樓想走卻走不脫,裡面的女人說不停,尚未從酒會的興奮中緩過勁來,耶利亞一點也不覺得累,依然生龍活虎的說著京片子。
李國樓催促了好幾次,得到的答覆,總是再等一會兒,馬上快好了。最後等到瑣事全部幹完,花廳裡熄燈時分,家裡人一起回家。
馬車上面,李國樓抱著渾身散架的耶利亞,勸慰道:「耶利亞,張弛有度,別累趴下。」
耶利亞喉嚨嘶啞發出聲音:「哦,我知道我的身體,今天是開心過頭了,以後就不會了。」說完耶利亞就閉著眼睛,打瞌睡了,一會兒就發出輕微的打鼾聲。
李國樓看著耶利亞,心裡有一份愧疚,善於蠱惑人心的話語,讓這些女人任勞任怨的開創事業,未來到底會像他描述的一樣完美嗎?連他自己也不相信他所說的理想中的社會。
就算能夠實現,道路坎坷崎嶇,多少人會給他使絆子,多少人想看著他摔觔斗,還有多少人要致他於死地。就像「二哥」鄔得福坐上位子,屁股還沒有坐熱,就冤死在大牢裡,臨死也不知道是被身邊的弟兄拋棄。
女人比男人可靠嗎?李國樓沒有答案,他不知道這些女人到底會不會出賣他?不過今日倒是讓他見識了一群團結的女性所做所為,原來男人也有被女人戲耍的時候。
一群人回到後宅,梳洗完畢,嘴上叫著累,卻沒有一個人回房歇息,依然笑瞇瞇的傳閱著賬本,一張張紅撲撲的臉上帶有驕傲的滿足感。
這麼多事參和在一起,一時半會兒說不完,你方唱罷我登場,鶯鶯燕燕笑鬧不斷。
話音告一段落,甄玉環肅容道:「停!你們都別說了,你們這麼說下去,說到明天早上也說不完。我現在有正事和麥克說,麥克,我讓你準備的陳條寫好了沒有?」
就是李國樓向恭親王奕訢闡述他治國方略的主張,有點像秀才出身的「生徒」「鄉貢」科考時寫的國事答辯,當然科考時答辯需要用八股文的形式寫下來,有嚴格的字數限制,還有格式要求,入題、切題、主題、總結。甄玉環要李國樓書寫的治國方略沒有這個約束,以國家目前的實際情況作為應對,寫出自己的主張。
在古代一些憂國憂民之士,除了科考這座獨木橋,還有就是向當權者上書,闡述自己的治國思想,來達到飛黃騰達的目的。當然這是條捷徑,也是條很難走通的路。靠一篇文章邁入朝堂的人屈指可數,特別是從隋唐有了科考以後,就算走通的人也沒有什麼大作為,當上高官的人比比皆是,但名垂千古的名人,只有秦朝時的丞相李斯。
李國樓既然想升上去,又不去讀八股文,買一個恩科進士的名額,總要有思想闡述給恭親王奕訢聽。等到恭親王接見他時,也能有的放矢,讓總理大臣恭親王知道他是大清希望所在,只要給他一片雲彩,就能畫出奪目的彩虹。
李國樓回道:「嗯,我寫好了,什麼時候拿給你看呢?」
甄玉環瞧著李國樓懶洋洋,端著茶杯,翹著二郎腿的樣子,不由大為光火,把這些天求爺爺告***怨氣發洩出來,怒道:「李國樓給我坐好了,我們這麼累是為了什麼?還是不是為了給你打好底子,讓朝堂上做了幾十年地方官的人對你交口稱讚,有了誇耀的民政資歷。你不是說沒有政績,坐上七品官也是虛的嗎?我們這麼忙還不是為了你!」
「哦,我現在就去拿。」李國樓不敢使喚通房丫鬟白蓮,騰地站起躥出客廳,奶奶們生理有問題,把他當做出氣筒了。
甄玉環把卷宗放置在八仙桌上,展開觀看,其他幾名識文斷字的奶奶也湊上前,一起觀看。
總理大臣恭親王啟:
臣李國樓泣血而書,對應國策十一條:
第一條:大清國與外國締結條約,當在大清國進行,此為原則。以前大清國與各國立約,沒有這麼做,實在數不勝數,吃虧頗多。
第二條:與外國締結條約,要多用文字,少用語言,條文文字要簡單扼要。簽署前先咨詢別的國家,各國為了各自在大清國的利益互相猜忌,肯定會指出涉及最為重大的條款。只是這條要在各國不睦的情況下使用,若是形成聯盟便不可用。
第三條:只要大清國首都設在京師就不要與人開戰,首都離海太近,無險要可依。這一條有人不以為然,即使如此,旅順、威海已經證明其不可守,因此臣堅持這一主張。
第四條:如果沒有強大的陸軍部隊,海軍就沒有可以後退的餘地。現在應該先訓練陸軍,等陸軍練好,再練海軍。
第五條:北洋水師購買諸多船炮,這是十分失誤之事。若是這些巨額資金先去買新式槍支是有莫大好處的。等陸軍強大了,再建立海軍,以購船炮之款盡購新式槍,等陸軍練成勁旅,再購船炮。如今本末倒置,後果非常危險。若是海軍撐不住,陸軍有積弱難返,國土將會被瓜分。
第六條:對於朝堂上那些主戰的大臣,想要恢復祖上榮耀的人,卻又不會上第一線的人,全部驅逐。兵行臨險,決不能輕言開戰。
第七條:政府理應鼓勵本國商人出國,直接向外國製造廠訂購採辦,有容乃大,這樣才能與世界接軌。
第八條:海關總署應該設在上海,權限必須限於進出口稅務,不讓總稅務司英國人赫德插手其他地方事務。赫德動不動就和外國官員商議,豈不是干預大清國內政,而他卻領著大清國的俸祿,滑天下之大稽。
第九條:政府應當責成專理大臣採辦國防軍火大事。如果遇到與各國公使談判不順暢的時候,當令出使大臣,在外商辦。
第十條:當務之急應該大力開辦稅務學堂,讓大量的學生學習關稅知識,做好替代洋人的準備,薪水應該按照外國人的標準,以高薪養廉。海關關稅關係到國家收入,豈能讓外國人把持至今,一定要收歸國有。
第十一條:新疆戰事失利,要追究統帥景廉的責任。如今東捻已平,西捻肅清之後,應當傾盡全國之力,收復新疆失地。新疆不是荒蠻之地,而是關係國家存亡大事,失去新疆必將失去**、蒙古,大清國將沒有屏障可依,接下來各地督撫必將在洋人的支持下變為**的小王國。
臣,李國樓雖只是刑部一名九品小官,但愛國之心天日可鑒,奴才年輕有著朝氣,在變革的時代,當有變革的手段,萬望面見恭親王有當面應對之時,跪拜叩首!
下書年月日。
在旁謝秀珠輕聲詠讀,每個人表情怪異,萬沒想到李國樓上書恭親王的治國陳條,羅列種種國家不是,沒有一條是誇讚人的,把他的叔公李鴻章也得罪了,竟爾在說大清帝國新建的北洋水師是在浪費民脂民膏,在本末倒置。
甄玉環瞪著李國樓,問道:「李國樓,你是怎麼想的?」
李國樓再次翹起二郎腿,端起茶杯,緩緩的說:「我就是這麼想的,恭親王要麼用我的主張,要麼我就像這樣混,賺錢我比誰都行。呆在刑部要不了三年,包大人也會升我上去。我不急!」
甄玉環衝入李國樓懷裡,嬌聲道:「麥克,你不急,我急了,趕明我就幫你遞上去,你的膽子太大了,我咬死你。」說完甄玉環當眾表演她咬人的絕技,毫不在乎旁邊其他奶奶看著他們。
李國樓喘口氣,問道:「幾個人啊?」
耶利亞發嗲道:「麥克,嗨唄!通宵唄!」說完耶利亞手裡拿著一瓶紅酒,款款走上樓,身後其他奶奶也手裡拿著紅酒以及酒杯,簇擁著李國樓一起上樓嗨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