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巴子和高耀烏雲在八里莊裡兜轉,他當然先去看李國樓送給他的房子和土地,房子在村南面就是三進三出的瓦房,談不上好,半新半舊,但在八里莊屬於上等房屋了。
那巴子的五名家丁,忙碌的整理房間,有的人在曬被褥,有的人在挑擔子,把廚房裡的水缸打滿水,還有的人搬運著馬車上的物品放入房間。
那巴子微微歎氣道:「就這房間讓我住,我家丁都住得比這個好。」
高耀烏雲撇一撇嘴,不滿道:「我爹的房子也就這樣了,你的要求真高啊。」
「嘿嘿,我就是替你爹打下手,屬於萬金油。高耀姑娘,我帶來好多東西送給你,你喜歡吃的蜜餞、瓜子、葡萄乾、金華火腿,還有姑娘家用得著的紫檀木化妝台,我也搬了一張新的專門送給你的。要不,搬到你家去。」
高耀烏雲聽得一絲絲甜蜜,嘴裡就要流出垂涎欲滴的口水了,扭動的腰軀,問道:「那大哥,是你自己想到我的嗎?」
那巴子豈能承認是李國樓給他開的清單上面羅列出來的物品,他聰明又機靈,雖然高耀烏雲拒絕過他一次,但男人嘛要有鍥而不捨的精神,哀怨歎息道:「哎,就算哥哥替妹妹準備的嫁妝吧,誰叫哥哥沒有這個福份呢。」說完那巴子瞅著高耀烏雲,樣子可憐巴巴的。
高耀烏雲有股男子漢氣派,高興的一拍那巴子肩膀,差點讓那巴子跌倒,燦爛的大笑道:「那兄,上次別見怪,我酒喝多了,咱們可以重來嘛。」
那巴子心臟顫抖,好大的手勁啊,看來恢復祖上的榮耀指日可待,急忙大叫大囔:「哎,張迪、那樂、那圓,你們別搬了,把馬車趕到高耀姑娘家門口,看什麼東西是她家裡缺的,還愣著幹嘛,找抽啊趕緊勒。」
幾名家丁心領神會,動作利索的忙活開了,把從京師購買的吃用物品往旁邊一棟住宅搬運。那巴子暗自讚歎,李國樓說得沒錯,蒙古姑娘高耀烏雲是貪婪之輩,這麼多物品搬進她家,還沒有叫停的意思。
有些原本是他自己要用的物品,高耀烏雲也說,「蠻好!我爹用得著。」那巴子一咬牙,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最多被褥、地毯、澡盆不夠使向李國樓借,煤球爐不用也罷了。
兩人在高耀烏雲家裡呆了好長時間,高耀烏雲睡覺用的床上擺滿了衣物,那巴子假惺惺的說:「真是不好意思,讓你晚上有的好整理了,要是有什麼是我拉下的東西,趕明還給我。」
「哦!」高耀烏雲是捕快,立刻明白那巴子說話的意思,床上的物品裡有那巴子寫給她的情書,不還給那巴子就是接受他的愛意。
高耀烏雲感覺房間裡冷颼颼的冰涼,汗毛淋漓,急忙說道:「那兄,我們還是出去吧,頭,交給我的差事還沒辦完呢。」
「哦!那我們去看田地。」那巴子順勢抓住高耀烏雲的手,牢牢掌握主動,迎向燦爛的陽光,午後的天氣怡人,讓人感覺家的溫暖,含情脈脈的兩人相視一笑,把愛意銘記在心坎裡。
高耀烏雲壓低嗓門道:「頭說以後讓我爹住碉樓,原本我還在想地方施展不開,原來他把你家的地盤考慮進去了。」
「哦是嗎?那感情好。」那巴子喜氣洋洋,精神氣十足,能夠住上地主老財一樣的碉樓,那該多威風,也變成地主老財了。
「是我爹看中你的,我可還沒有答應啊。」高耀烏雲猶自不滿足,她要狠狠地敲一筆財禮。
「我知道,放心吧高耀姑娘,我也會把心思花在這裡的。小李子不就是要想搞個旅遊度假村嘛,和方方面面打交道我在行,從小李子那裡貪污來的錢正好蓋碉樓。」那巴子大言不慚的說。
「啊!那兄,這種話你也敢說,小心讓頭聽見。」高耀烏雲提心吊膽環顧左右,就怕閒言碎語落到李國樓耳朵裡。
「哎,你是姑娘家不懂,誰做事都貪污,這叫回佣。這是小李子擺明送給我的獎賞,一條路、一座生祠、最厲害的是雲夢山旅遊開發,那是要富了多少人?上下其手大撈特撈,由我辦事還有章程,不會做假賬懵人,換個人試試,保教小李子建個半吊子工程。」那巴子經驗老到,走起路來又開始一搖三擺。
高耀烏雲目露崇拜的神色,她又有一位崇拜的偶像,那巴子對付李國樓,那是三隻手指頭捏田螺,十拿九穩。但看兩個人走路一個德行,螃蟹步得心應手,八里莊就是他們的天地,誰都要看他們倆的臉色。
「那兄,以後走路要拿根鞭子,這裡狗多,橫不裡唧會竄出來咬你。有根鞭子在手,狗就會怕你。」高耀烏雲告誡道。
「這樣不好吧,像惡霸地主,流氓手裡喜歡拿一根嚇唬妓女。」那巴子有些猶豫,過去他最痛恨手裡拿鞭子的官兵和威逼妓女的大茶壺。
「哼,你懂什麼!頭在村裡走,手裡就拿著一根金絲繞線的長鞭子,別提多帥了,連大黃狗看見頭,都趴在走路。」高耀烏雲毫不在乎的暴露出本性,她就是這麼囂張的人。
「哦!多謝高耀姑娘,趕明我就把小李子的皮鞭截下,反正他要走了,京城裡他很少騎馬,不需要皮鞭子。」那巴子打起李國樓的主意,那是不帶擱楞,只要不是為了女人,李國樓都會謙讓著他。
「那兄,過去你不認識頭以前幹嘛的?」高耀烏雲是捕快,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嘛,京師六部沒有我跨不進的門檻,連內務府、宗人府也有人,和京師那些滿人大爺一樣,有顆虎膽闖龍潭,你說我是幹嘛的。」那巴子反其道而行之,保持原有的神秘感。
「哦!」高耀烏雲點頭道:「我明白了,小混混唄!說那麼多幹嘛,我可是神捕,像你這樣的混混,我不知抓了多少個?」
「哎!也可以這麼說。」那巴子被高耀烏雲揭穿老底,無奈的低頭。英雄莫問出處,義士多是屠狗輩,人總有低三下四的時候。
「那兄,你能告訴我,頭哪來那麼多錢辦事,好似不靠譜的事,頭,都能辦成,頭到底燒得是哪座廟的香?」高耀烏雲直到現在還沒有看穿李國樓的底牌,猶自不甘心。
「這個······」那巴子也不敢胡謅,隨口道:「小李子,是我看著一步步升上去的,依靠的人第一個就屬我,是我從一大堆玉米粒裡發現這顆玉珠的。他信仰天主教,高耀姑娘你們蒙古人是不是信仰薩滿教?」
高耀烏雲明白那巴子不敢接這個話題,有些秘密是不能揭穿的,也順勢說道:「我爹信仰薩滿教,過去我加入仁義社團,後來頭說,想跟他混就要退出仁義社團,現在嘛,沒有多大的信仰。」說話間高耀烏雲有些失落,心裡空蕩蕩的,沒有信仰就沒有目標,她感覺到內心的墮落,隨勢一腳把一顆小石頭踢飛。
「哦,那就好,我信仰佛教,初一十五吃素。」那巴子無所謂,佛在心中留,酒肉穿腸過。
「哦,我記住了,以後不吃狗肉了。」高耀烏雲給了那巴子一個滿意的答覆。說話間兩人來到村北面,站在李國樓的宅子前觀看,反覆研究為何李國樓看中這處宅子?你一言我一語也爭辯不出一個答案。
那巴子攤開李國樓畫的地圖,讚歎道:「小李子喜歡大手筆,把八里莊通盤考慮進去了。」
高耀烏雲湊上來看那巴子手裡的地圖,八里莊變成一座水鄉城鎮,紅磚綠瓦的庭院一間連著一間,整個村莊佈局緊湊,花木繁盛,關帝廟、佛寺、道觀點綴在村落的各處。
作為捕頭看地圖小菜一碟,高耀烏雲看一眼就記住了,嗤之以鼻,道:「頭,發人來瘋了,不說銀子,八里莊準備移民多少人啊?」
那巴子攏起畫卷,洒然兒笑道:「我和小李子有個約定,要干許多大事,你不懂的。過不了多久,這些畫捲上的美景都會實現,就像我們倆完美的結合一樣,破費特!」
高耀烏雲斜睨道:「那兄,那你怎麼不信天主教啊?」
「專一,高耀姑娘,和我相處久了,你就知道我是一個專一的情人,我這輩子不會負你。」那巴子拔高自己,含情脈脈的凝視著高耀烏雲,大膽表白道。
「哼,小滑頭!」高耀烏雲看穿那巴子說話油腔滑調,但心裡已經接納了這個身形比她小兩圈的男人。
「村裡的人,現在老實嗎?」那巴子看見村裡的人,對他低頭哈腰,獻媚的表情從始至終沒有改變過。
高耀烏雲看了眼村落裡低頭走路的村民,說道:「怕的不得了,頭是殺人魔王,誰敢招惹他。剛才我沒有揭穿你,是不是在馬賊面前報了刑部假洋鬼子的名號?」
那巴子臉不紅心不跳,大言不慚道:「嘿嘿,順水人情嘛。我又不傻,那些馬賊就是嗓門響,面目猙獰,哪會又打又殺。常言道殺敵三千自損八百,真的幹起來,馬賊能撈到好處?這種事和天橋上賣把式的人一樣,吆喝兩聲,討些銅錢罷了。」
「頭說,這幫馬賊呆在這裡是禍害,要把他們剷除,蹦躂不了幾天,你就瞧好吧,我把馬賊的腦袋擰下,當足球踢。」高耀烏雲有極強的自尊心,對於的罪過她的人,打擊報復毫不手軟,兩隻手互相擰著關節,「嘎崩崩!」直響。
那巴子羨慕的瞧著高耀烏雲那雙大手,嚥下嘴裡口水,正兒八經的說:「高耀姑娘,我們出村去看田地,小麥長勢喜人,今年大豐收啊。」
「哦,瞧不出滿人還懂莊稼地裡長的是小麥。」高耀烏雲瞥眼,稍微走慢一些,讓那巴子與她並駕齊驅。
「嘿嘿嘿,我就是聰明好學,耳朵好使,一聽就懂,下次我來說種玉米的快板,不帶一個擱楞,高耀姑娘,你就瞧好吧。」那巴子的手蠢蠢欲動,等待出村那刻,定要牢牢抓住高耀烏雲的大手,雖然有可能被高耀烏雲捏得筋骨斷裂,但誰叫他是大老爺們呢!萬丈懸崖渾不怕,熱火雄心自有膽。
「那兄,什麼呀!」高耀烏雲聽不懂,她剛才沒有聽見李國樓說的快板書。
「高耀姑娘,就是我比小李子強。」
那巴子再次出擊,一招制敵,牢牢的抓住高耀烏雲的大手,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游,這一次他不再放手。風吹過青青的稻田,兩道亮麗的身影並肩而行,說笑之中時間飛逝,青春的笑容洋溢在那巴子和高耀烏雲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