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佩斯西餐館生意興隆,李國樓帶著兩個假洋妞進來,立刻引來周圍人的目光。他看見了耶利亞·伍德坐在靠窗的地方喝茶,急忙揚起手中禮帽。
「麥克!」「麥克叔叔!」旁邊有人叫李國樓。
杜先於帶著全家在吃晚餐,大小老婆,小老婆是英國女人,名叫羅琳。李國樓知道羅琳老底是女僕出身的底層貧苦英國婦女,過去的主食只有麵包,黃油也是劣等的工坊製品。父親是阿森那礦工,女兒羅琳傍上杜先於,全家人在英國倫敦住上洋房了,變成城市人。現在羅琳跟上杜先於裝起貴婦來,也是沒有婚約的基督徒。
還有杜先於十二歲的女兒杜盈盈也在叫李國樓,小手一伸讓李國樓來親。
李國樓不能拒絕,禮儀還是要講的嘛。和杜先於全家打好招呼,賊頭賊腦道:「大佬杜,好消息等會兒和你說,我現在後院失火,要去把火滅了。待會兒我來找你,其他幾個在這裡玩的兄弟,叫他們一起來,包大人肯上船了。」說完眼睛一眨,告訴杜先於好事將近。
杜先於喝道:「麥克,你別騙我女兒啊,對她什麼眨眼睛,兩位還不夠嗎?你到底要幾個?」他有些不滿,女兒是看人伸手讓人親的,小手金貴著呢。怎麼讓李國樓佔便宜,他是要讓女兒找純種的英國的女婿。
李國樓尷尬的一笑,道:「盈盈再見!春節來寶芝房吃飯。」
杜盈盈童音未改,甜甜的說:「麥克叔叔,你的兩位女朋友真奇怪,不會走路嗎?」
李國樓使出迷糊眼,搖頭道:「知道別說破,她們是土鱉,很少穿皮鞋。」
杜先於一家人露出譏笑的神色,他們才是高貴的英國人,李國樓和他們不在一個檔次。
耶利亞·伍德上來就給了李國樓一個難題,她齷齪卑鄙故意刁難李國樓,選擇一個桌子不是圓桌,而是窗邊一排四人座,兩對兩對面而坐的高背沙發座。這讓李國樓怎麼坐下來呢?
李國樓稍微猶豫就幾步搶先坐在耶利亞身邊,急道:「小芳,二奶奶你們坐啊。我來給你們先介紹一下·······」
見禮完畢耶利亞取出兩隻包裝精美的小盒子,微笑著用大舌頭的漢語道:「兩位夫人,這是我的見面禮,不成敬意還請收下。」
李國樓急道:「小芳,不能在這裡打開,很沒禮貌的。」
心裡哀歎,土鱉就是土鱉,兩位奶奶跑到洋人的西餐館來丟臉,是丟他的臉啊。
謝秀珠見過大場面,從進門的不適應,一會兒就恢復過來,可以和耶利亞說起場面上的話,什麼天氣啊,街道的髒亂差,衣服好漂亮,皮膚好白啊。
李國樓紳士風度的替兩位奶奶點餐,這個重擔不能讓她們自己挑,他知道兩位奶奶喜歡吃什麼,湊合著吃西餐應該沒有問題。
耶利亞·伍德自己看菜譜,自己點餐,高傲的樣子夾雜著幾句法語,好讓服務生知道她是上等人,喝酒只喝法國酒。
李國樓隆重的告訴耶利亞,對面的陳香芳是燒製大清帝國宮廷菜的傳人,比這裡的菜餚高級許多倍。至於謝秀珠則更加了得,頭等交際花,是賣藝不賣身的女人。
吃西餐的禮儀陳香芳會,謝秀珠一學就會,沒有讓李國樓難看。大家輕聲細語表面上好似朋友之間的聚會,但整個餐廳只有李國樓一個男人帶著三個女人是分外顯眼的事。
終於被人認出李國樓和耶利亞是英倫會館的舞會王子和公主,有洋人主動上前打招呼,也有洋人提議為舞會王子和公主乾一杯,接下來整個西餐廳裡的洋人高舉酒杯大聲祝福他們倆,「切斯!」
李國樓微笑道:「兩位奶奶,我沒騙你們吧,耶利亞給我爭面子,以後我帶你們倆也去跳舞。」
謝秀珠微笑點頭,同意以後去跳西洋雙人舞。陳香芳搖頭不肯,除非打死她,否則一輩子不和洋鬼子跳舞。
友好祥和的氣氛在繼續,三位女士在舉杯敬酒。李國樓則是翻譯一會兒漢語,一會兒英語,大腿不知被耶利亞摸了幾下,又擰了幾個烏青塊。不過從他的表情來看一如既往的微笑,沒讓兩位奶奶感覺到她們被無情的拋棄了。
杜先於拿著高腳杯來給李國樓敬酒,李國樓急忙站起,想把耶利亞介紹一番,沒有想到他們兩人認識,當眾來了一個親密的貼面禮。杜先於還和耶利亞說起了法語,把李國樓晾在一邊。
另外四名李國樓的假洋鬼子朋友看見有機可乘,急忙舉著酒杯來見法蘭西美女,一番貼面禮,讓李國樓乾瞪眼,兩位奶奶則笑開了花。
杜先於臨走一拍李國樓肩膀,道:「後生可畏,待會兒要把老底全部說出來,不許藏私啊。」
李國樓微笑道:「杜先生,長袖善舞是我學習的榜樣,下禮拜的活動請大家都到寶芝房來,難得聽聽東方音樂也是可以的嘛。」
杜先於道:「給你面子,到時去把嬌鳳樓的的歌姬請來助興,我想見識一下花魁賽金花的外語。」
李國樓鬼祟的一笑道:「杜先生,不登大雅之堂,你會嚇一跳的。」
杜先於一擠眼睛,道:「麥克,難得懂嗎?賽金花出台嗎?」
李國樓肯定的點點頭,給杜先於吃顆定心丸。
李國樓重新坐下,謝秀珠長歎一聲道:「小芳姐,我現在知道包大人為什麼帶小樓到英倫會館去了。」
陳香芳正琢磨著泡芙餅乾是怎麼做的?隨口道:「為什麼?」
謝秀珠不顧李國樓哀求的神色,說道:「小樓就是拉皮條的角色,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只說他英勇的一面,另一面要你自己去發現。」
耶利亞噗嗤一聲笑出來,說道:「一點點一點點,前期鋪墊差事做的出色。」
陳香芳拿著一塊泡芙餅乾,微笑道:「一點點奶油更加有滋味,小樓能文能武,所以我們三人一起享用。耶利亞夫人你要省著點用,他小樓今天萎靡不振,連笑都這麼難看了。」
耶利亞心領神會,說道:「放心吧兩位夫人,我會完璧無瑕的把麥克帶回來的。今天我看過你們的店舖,寶芝房我只在外面看了一下,珍寶軒我還買了一套碗碟,拿去送人。人家還回了禮,送我三盒人參,剛才我送了二合給你們。高檔貨五十兩銀子一根的高麗老山參,外面很少看見的。這盒鹿茸人家要我當面送給麥克。」
說完耶利亞從腳旁邊拿起一個袋子交給李國樓,含義有些曖昧,大家一起補身子,冬令補身子,上山打老虎嘍。
李國樓拿著這盒鹿茸,手在發燙,臉在發燒,他成收賊贓的人,以後怎麼抓賊呢?現在賊贓保證轉移了,葉塞尼亞的盜竊團伙會離開京師嗎?這個盜竊團伙準備這麼長時間,會對哪裡下手呢?珍寶軒逃過一劫,誰會是下一個倒霉鬼?種種疑團,讓李國樓食不甘味,覺得波爾多紅酒有種苦澀的滋味。因果循環往復,所有的惡果總有一天會讓他來品嚐。
謝秀珠道:「哎,看來小樓還是很受歡迎的,沒有耶利亞夫人貼上來,還有候補隊員了嘛。法國人真是大方,連替補隊員也肯附送給情郎。」
耶利亞長歎一口氣,眼睛濕潤了,開始哭哭啼啼再也沒有貴婦形象。這讓在旁的李國樓情何以堪,說得好好的,吃得好好的,只是相互開玩笑,耶利亞幹嘛不顧形象,在這麼多人面前做戲,把他置於何地。
李國樓只能取出手帕替耶利亞擦拭眼淚,手在拍打耶利亞的背,讓她有話好好說,別丟他的臉。
作為朋友兩位奶奶只能順勢勸解耶利亞,凡事好商量,好聚好散,法蘭西女人不是很開放嗎?有什麼事需要哭呢?過去了就過去了,不肯成為昨天的日曆,只有三捉一走共同擁有一條路。
耶利亞怒道:「麥克,你是貓哭老鼠假慈悲,還不是因為你嘛。中午魯濱遜來了,我和他翻臉了,他說話難聽,我一時氣急把洋房的鑰匙扔還給他,現在我和兩個僕人只能把家安在這裡了,你們說這種地方是人住的嗎?」說完耶利亞用一種哀求的眼色看著謝秀珠,她知道李國樓是住在謝秀珠家裡,要謝秀珠發話,她才能提早入住到魏府。
謝秀珠歎道:「耶利亞夫人,你是不是太急了,我們才認識啊。再說我家沒有抽水馬桶,你會不習慣的。」
耶利亞道:「哦,這倒是新問題,我怎麼沒有想到。不過二奶奶你人好,肯收留大奶奶,我做小三的你也收下吧。回去我給你們兩位奶奶敬茶。」
謝秀珠問道:「耶利亞夫人難道你離開麥克就不能活了嗎?」
耶利亞瞥眼道:「兩位奶奶,大家不是一樣,你們不是也等不及了嗎?醜媳婦難免見公婆,我是法蘭西人也想試試看大清人的生活。」
含義昭然若揭,就是她和兩位奶奶有著本質的區別,她是有選擇的權力,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小三隻是掛名。要不了多久對李國樓提不起性趣了,皮箱一拎,蹬上馬車,就回法蘭西尋找新的愛情了。
陳香芳道:「耶利亞夫人,行李收拾來收拾去很麻煩的,還是等小樓從天津回來再商議吧。」
耶利亞微笑道:「謝謝大奶奶關心,我一點不麻煩,行李都在馬車上,還沒有卸下來。二奶奶,我只住一晚,回不回來還很難說呢。」
謝秀珠端著酒杯喝一口紅酒,斜睨道:「耶利亞夫人,大家心知肚明,你的進取之心這麼強烈,會不回來嗎?新鮮的玩意,我還沒嘗夠,你的胃口有多大,我看得出來。」
耶利亞嘿嘿一笑,舉起酒杯道:「那就為了麥克身體棒棒的,我們乾一杯。切絲!」
李國樓看著三位夫人把他當做籌碼在談判,覺得好笑又感到驕傲,雄霸要有天賦。他又資本揮霍,做了二十年的童子雞,如今好似常山趙子龍,胯下白龍馬,揮舞一根亮銀槍,在千軍萬馬之中殺一個七進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