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奔流的溪水粼粼,揉碎了點點金燦,眼中淨是耀目的瀲灩波光,晚風徐來,漣漪微漾,也吹起額前的青絲,凌亂風中。
她任由清澈的河水漫過胸前,坐在小溪最淺的邊緣,纖細的手臂波動水流,濺起點點水珠,嚇走了那一群靠近的游魚。只是惶然間,魚兒又被那抹幽香吸引,圍繞在她身邊。風中傳來女子低低的笑聲,自娛自樂的悠閒自在……
水中倒影著女子的面容,卻不若雙腿那般優美,甚至還有點醜,只是一雙眸子澄澈堪比溪水,悠哉自若。
她叫緋,一個被人遺忘在亂世中的守陵者。
但誰又會記得這裡?
不過一個暴君的葬身之地,不過一處奢華的皇家陵墓,不過卻是一方環境優美的人間樂土。
那一年暴君的忽然暴斃而亡,後宮妃子亦四散而去,各尋棲息之所,而她,不過空有名分的醜女,則被納入宮女一等,被送到了這裡守陵。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裡不再有戒備,所以守在這裡的人逐個散去,各奔前程。
只有她,不知如何離開,不知如何回家。
如今,這隱隱衰頹的宮陵只剩下衰草寒煙,還有她的寂寞,只是心境卻坦然,她害怕伴君側一生不得自由,卻不怕這荒蕪的陵殿與死人為伴,因為與死人相處比活人要容易得多,安全得多。
她覺得自己很樂天知命,喜歡平淡的生活,哪怕只有一個人。
無奈的一個人……
紅唇溢出一聲輕歎,再看山的那一側,夕陽已經沉下了一半,半邊的天空被染成暈紅。
驀地,緋聽到了飛揚的馬蹄聲,不斷地靠近,鼻尖很快聞到了粉塵味兒。一聲馬兒嘶吼聲,一把寒光閃爍得利劍已經架上了她纖細的脖子,稍稍妄動,那寒慄的鋒芒就會割破她的喉嚨。
緋心中一嚇,可是心情卻恢復得極快,或許是這三年的生活讓她變得淡然。
她的生活本就無奈,隨波逐流,更要努力保護自己。
暴君死後,以為今後便是閒雲野鶴無人管束,卻不想這一片寂靜還是被馬蹄踏破。
來者不善,因為暴戾猛鷙氣勢充盈,不管他們是誰,不管他們想要的是什麼,她知道自己安謐的生活,徹底地結束了。
緋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笑了,淡淡地牽動粉嫩的唇瓣,笑容或許有怨懟,但是更多的是無奈。
這一次,她又會漂流向何方……
……
「你是何人?」
低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緋抽回視線,注視波蕩的溪水,並沒回話。
依稀記得守官的叮嚀,不要暴露自己身份,不可把皇陵秘密洩露,若不然會禍及家人,孤獨終身。
孤獨,她是逃不掉,只是那家人……
哥哥與年過半百的爹爹,還等著她回去相聚呢。
副將緊了緊手裡的劍,對她大吼:「喂,將軍在問你話呢。」
他們一路趕來,差點迷失在這群山中,好不容易來到皇陵入口,找到一個活人,她卻不理不睬,不由的怒上心頭。
「傲軍,別嚇到她。」伏雲推開他的寶劍,用眼神示意他退下,高大的身影蹲在她身邊,鷹眸注視著那張冷漠臉頰。
第二章
眼前女子容貌普通,一頭烏黑秀髮輕垂後背,隨水流微動。那雙眸子裡倒影水面粼光,閃爍銀色光芒,清澈,亮麗。
伏雲微微皺眉,感覺這眸子與她的容顏非常不協調。如此美目,更應配的是花容月貌,傾城之姿也不過為。
視線緩緩而下,白色素衣漂浮在水中,無法掩蓋胸前的兩點聳立。
伏雲眉頭聳得更高,那外衣之下居然不著一縷,這女人實在太大膽了。
目光落到那清澈的水裡,彎曲的美腿和纖巧的玉足裸露在冰涼的溪水中。黑眸不覺地放在那白皙的美足之上。粉嫩肌膚,白裡透粉,潤滑細指,腳形精小而細緻,使他有種觸摸的衝動。
感覺那兩道灼熱的視線,緋連忙環起兩手,本能地縮回腳。
突然,一隻大掌伸入水裡,抓住那外露的美足。粗糙溫熱的手掌,裹著她的玉足,麥色的肌膚與她的雪白形成鮮明的對比,灼熱感順著她的腳心遊走……
悱的心不由慌亂,秀眉蹙起,美目略帶怒氣地瞪著他,玉足掙扎想要逃脫他溫熱的掌心,發現他的力量實在超越自己太多,最終只有任他去吧。
聽見馬蹄聲漸漸逼近,鷹眸掠過白衣下的曲線,伏雲側頭,低聲說:「傲軍,讓士兵們在皇陵外等候。」
「是,將軍!」
緋注視著他,兩手不敢放手。這三年裡,每天傍晚她都來小溪沐浴,從未有人打攪,他的出現是意外,僥倖的是今天她沒脫的一絲不掛而已。
只是,不知他何時才放過自己的腳。
等傲軍遠去,伏雲提起她的腳,鷹眸泛起欣賞的神情:「冰肌玉膚,柔軟無骨,果然是令人一見傾心的玲瓏美足。」視線緩移,「你是何人?為何會在這皇陵外?」
緋依然不語,不習慣與男子如此接近。
伏雲似乎看出她的不自在,冷漠的臉頰揚起一抹淡笑:「我放了你,你能否帶我去皇陵正室?」
美目驀然瞪大,緋輕聲問:「你想拿玉璽?」嗓音嬌柔如水,一抹芬芳溢起,讓人心曠神怡。
俊眸掠過一絲驚訝,很快恢復,伏雲對她點點頭。握住玉足的大掌不由地摩擦著嬌嫩的肌膚,感受那細膩的柔滑。
假如只聽聲音,絕對以為這聲音的主人是天資國色,一眸一笑必能顛倒眾生。只是眼前的她卻如此平凡,素樸。
緋搖搖頭,垂下眼簾:「兩年前已有無數人想進入陵墓,幻想得到天子玉璽,但從沒一人走出來過,將軍還是死心吧。」
伏雲側側頭,身體越是靠近:「你在擔心什麼?」
緋後仰身體,冷漠地說:「我只是不想皇陵多添一個冤魂而已。倘若將軍不聽勸告,我也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