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西南角的小閣樓。
不論見證了多少屆天資卓越的總教習，還是那般古樸寧靜，好像時光只是在牆壁上留下點點斑駁陳舊，卻難以帶走那點靜謐和悠遠。
這個在學院被奉做聖地的地方，在整個龍城也只有寥寥數人可以隨意出入，當然這還只是在有資格的情況下，各屆總教習的性格迥異，到了柯東這屆就變得更加人跡罕至起來，柯東性子孤僻只跟周應龍少數幾人有些私交，加上那個和他算是忘年交的張立言，屈指可數。
張立言走在往日青草蔓延，現如今卻只剩下枯枝敗葉的幽徑上，冬日明媚的陽光透過凋零的臉色帶著一絲憂慮，手裡面攥著一個狹長的穿雲卷軸，在閣樓前的木梯上站定，猶豫了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閣樓裡傳出了柯東爽朗的聲音，「是小言啊，進來吧。」
張立言推門而入，上了二樓，卻看見依舊一襲寬鬆長紗披身的柯東臨窗而立，看得出來，今天柯東心情不錯，正在揮毫練字。
一張簡易半人書桌既不是黃梨木也不是紫檀木，是一張價值不超過十金平常書桌，普通的生宣紙和松煙墨，沒有什麼玄機，值不了幾個錢，但是柯東手中的筆可大有來頭了，倒不是說出自大家之手價值連城，而是這個狼毫筆是柯東親自跑到雲韻的南部荒原誅殺一隻真靈階狼君，取其銀色狼毛製成，千金不換。
二樓的窗扉大開，清冽地寒風掠過小池塘呼呼貫入窗內，令人精神一振，冬日裡依舊袒胸露乳的柯東自然不會畏懼這點寒風，突破真靈階有些時日的張立言也不在乎。
「坐吧，你小子今天來我這兒不會又是來蹭茶喝了？」柯東隨手將狼毫丟在一旁，仔細端詳了一下，滿意的點點頭，當了這麼多年的總教習，武道實力精進不大，書法上的造詣卻突飛猛進，脫離往日的菜鳥行列也算是初窺門徑了，當然比之某人的確差了一籌不止。
「教習，出事了。」張立言臉上的憂慮之色更甚，和柯東相交多年，看似雲淡風輕的性子，但是張立言知道自己的這個教習是多麼護短。
「哦？說說看。」柯東抬頭，瞥見了張立言手中攥著的穿雲卷軸。
還沒等張開口，「是南海來的？」柯東臉上的輕鬆消失不見，面無表情搶白道。
張立言點點頭，上前兩步把卷軸交給後者。
柯東打開卷軸，張立言在一旁靜默不語，消息不長，柯東足足看了半個時辰，一字一句在讀一般，讀完後長舒一口氣，額頭上的皺紋卻不見消散。
「那五個學子的屍體運回來了沒？」柯東閉目問道。
「正在途中。」
「等抵達順風港口，你去迎接然後親自護送他們回家，後事也幫著料理了吧。」雖然在出征前柯東就預料到可能會出現的情況，可還是沒預料到會如此慘烈。
死無全屍！
張立言點頭，「用不用通知周城主，讓他照顧一下南征學子？」
柯東猶豫一下，隨即搖頭，「不用，他現在深入海賊勢力，自顧尚且不暇，我們就別添亂了。」
「再說我們這次的學子歷練本就是讓武院精英去經受鮮血和戰火的洗禮，如果只是作壁上觀，那幾年後的天之靈士大賽又待如何？」柯東煩躁的揉揉額頭。
張立言默然，雖然殘酷卻又無可奈何，正如蛹不破繭又如何成蝶？
「倒是那個天嘯海賊團。」柯東冷笑一聲，「自家的孩子受欺負了，我們這些當老師的又怎麼能不討回公道？」
沒有繼續說下去了，眼中殺氣卻宛如實質。
「要動手嗎？」張立言精神一震。
「你傳信給各艦的教習，無論用何種方法，四天之內必須趕到天嘯界碑，四天之後，屠天嘯！」柯東命令道，最後三個字說的殺氣四溢，張立言聞言也是一抖。
「老師，您親自去？」張立言小心問道，心中的震撼卻是難以附加，要知道這麼些年來，也就那次帶逸少出海集訓，柯東動過手，再往前追溯的話就要到自己學生時代了，匆匆十年真是彈指之間！
柯東點頭，「你給周城主傳信，讓他專心對付海皇，天嘯方面就交給我們了。」
「可是。」張立言猶豫道，天嘯界碑此去何止萬里，儘管柯東是天階靈士怕是也趕不到吧。
「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柯東揮手打斷後者。
看來這次只有找他了，算是抵消上次那顆碧落寰宇丹的人情了。
張立言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你現在是龍城城主府護衛隊隊長，再也不是可以跟我屁股後頭無所顧忌瀟灑自在的小屁孩了。」柯東笑道，不知是不是想起那段和張立言一起胡鬧的歲月，神色也緩和了下來。
張立言苦澀一笑。
「你下去通知吧。」柯東淡道。
張立言退出閣樓後，柯東又深深看了一眼書桌上墨跡尚未乾涸的八個字。
落葉萌芽，生機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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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風在逸少的房間裡一呆就是一下午。
月上中天，透過萬礁之道終年不散的烏雲灑下清冷如水的月光。
隨手將《夢土》放在一旁，逸少起身伸了個懶腰，在狹窄的房間裡呆了一天，的確有些乏了，古人說生命在於運動此言不虛。剛準備招呼閉目修煉了整整一天的政夜雨去吃晚飯，就看見去而復返的唐風。
「周沐叫我們去甲板上喝酒，去不去？」唐風問道，臉上躍躍欲試。
逸少點頭，就和政夜雨跟著唐風上了甲板。
一上甲板，冰冷的夜風撲面而來，瞬間凌亂了逸少的長髮，逸少幾人不約而同的緊了緊衣衫。
朝著前方幾點光亮處走去。
人不少，，學院學子盡數到齊，除了白雲龍其他世家長輩都沒有出現，想來也是想給這些年輕人一些交流的空間，畢竟這些人背後所代表的勢力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的。
眾人圍坐一團，中間擺放著幾盞琉璃燈，紅光在黑夜中耀眼奪目，夜風過處，燭影搖紅，夾雜著菜餚的香氣，空中似乎飄動著旖旎的氣氛。
燈下放著一些菜餚，蓮子露肉，清靈肉羹，蘊靈扇貝?逸少暗暗咂舌，沒想到平時在龍城都算是珍稀的菜餚此刻在萬礁之道這等荒蕪之地卻能琳琅滿目的陳列眼前，看來這些紈褲之無論何時都不會虧待自己。
逸少找了一個空點盤腿坐下，「誰這麼好的興致，叫我們出來開葷？」
「當然是我們的周少城主了，這些都是龍城當地的特色菜。」北疆龍笑道。
「這些食材雖然都是我的，不過北疆大少可是說過要給我報銷的。」正和戚敏一起拜訪碗筷的周沐玩笑道。
「喂，周沐，這麼多菜，怎麼沒有酒呢？」無酒不歡的唐風嚷嚷道，要不是上次出征的時候擔心逸少出了什麼事情，嗜酒如命的唐風也不會忘記去把自己的空間戒指裡藏個幾百瓶的好酒，雖然過了幾個月類似苦行僧的生活，唐風卻從來沒有埋怨過逸少，有些事，不必說，兄弟們都懂。
「呵呵，我和小周說過酒水的事就由我來負責了。」
白雲龍一邊說一邊從腰際的空間袋裡掏出酒水。
眾人眼前一亮，除了逸少和政夜雨兩個土包子，其他人都是酒場達人，對美酒的瞭解恐怕也就稍遜修煉一籌，，尤其是唐風還嘖嘖嘖幾聲，看來這些天的確將他給憋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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