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越是這樣懼怕,我就越想讓你聽個夠!」段淼淼忽的起身,粗魯地扒掉清嫵捂著耳朵的手。
清嫵愣愣的看著段淼淼,沒有說話,只是眼睛裡驚惶四起,她總覺得,若是她聽了,必定會後悔。
但是,關乎凌衍森的一切,就像是魔障,魔障是躲不掉的,注定只能生生承受。
對,那個男人,是佈滿她一生的魔障。
「凌衍森雖然不是個什麼好人,可他確實是條護家犬!他把許天玨的一切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多了,聽說許天玨最後死的時候為了讓他安心在美國念完書,還冒著大不韙給他籌措了一筆學費,好讓他高枕無憂。凌衍森對家人那可真叫一個重情重義!他從一開始接近你就是就是為了給許天玨和他那死在段飛手裡的父親報仇,我真好奇,他是生的什麼怪心思,設計讓蕭以翔把毛毛從福利院接了出去,又讓蕭以翔把毛毛推給你養,按理說,毛毛是他大哥的遺孤,怎麼著他也該視若珍寶的,他怎麼就斷定你會善待毛毛?」
清嫵低著頭,聽著段淼淼一字一句的分析,說不出話來。心裡亂成了一鍋粥,腦袋裡閃過一幀一幀,全是凌衍森三個字。
「但是不得不說,他這步棋走得實在是狠!讓你對毛毛產生羈絆,讓你倆情同母女,再一舉覆滅段氏,到那時,你若知道毛毛是他的親侄女,你就是不被活生生氣死也只剩半條命了吧!替仇人養了那麼久的女兒,段清嫵,凌衍森這個人狠就狠在這裡,他的心思,旁人猜不到半分!他太惡毒,惡毒到連自己也算計進去了,也唯獨疏漏了一點,他會愛上你。他這輩子犯的最大的失誤,大概就是愛上了你,以至於和他那個母親反目成仇,得知你有孩子的時候,他有驚喜又害怕,滿滿以為你們的孩子能夠讓他從仇恨的泥沼裡得到救贖,能夠化解凌段兩家的宿怨,卻沒成想,段飛和段銘辰那兩個傻傢伙連同白琴那個老女人擺了這麼一道。這件事你被捲入其中的確有些無辜,我不發表任何意見。凌衍森那時候大概是氣瘋了吧,他那麼相信你,卻被你告知,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那三十億,他的心死了,而那時候,毛毛的膽道閉鎖症惡化到了最嚴重的地步,不得不接受肝臟移植,他花了那麼多年的時間都沒找到合適的捐贈人,凌衍森到底是骨頭夠硬,寧願去世界各地尋找合適的捐贈人,也不肯來問我這個毛毛的親生母親要肝臟,呵呵,只不過到了最後,他還是做出了選擇,在你和毛毛之間,他選擇了毛毛……」
「等等!你說毛毛有膽道閉鎖症?為什麼我不知道?我從來……我一直知道毛毛的身體不好,經常感冒肚子痛,可是醫生從來沒說過她患過這種病啊!」
清嫵突然打斷段淼淼,滿腹不解。
她想起三年前她懷孕後,凌衍森便諸多借口阻止她定期去見毛毛,那段時間她一直被困在景山別墅山莊,哪裡也去不了,直到後來發生了綁架事件,和凌衍森徹底決裂的前夕,她曾偷偷打過電話給她的親生母親,拜託她代為照顧毛毛,而母親也答應的好好地,並且說,已經去幼稚園接了毛毛回家,清嫵給母親打了一筆錢,讓她好生照顧毛毛,在監獄的三年,母親會給她定期打電話說一些毛毛的情況,但毛毛卻從未在電話裡和她說過半句話,母親說毛毛不願意接電話是在生她的氣,氣她不去幼稚園看望她。
當時清嫵身陷囹圄,在監獄寸步難行,又有多多的事情要牽掛,根本無暇細想,直到現在,她還一直傻傻的以為毛毛在母親家呆著。
「哼,凌衍森一直在背後仔仔細細的照顧著毛毛,你能從醫生嘴裡知道什麼?說到底,你就是個代為照顧毛毛的人罷了。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自從三年前你懷孕後,凌衍森便不准你去看毛毛,你一定傻傻的以為毛毛在幼稚園,實際上可不是那樣!那時候毛毛已經病得快要死了,凌衍森把她接到他的私人醫院,醫生束手無策,凌衍森一直滿世界給她找匹配者,卻屢屢無果,直到最後的最後,發生了你被綁架的事,他才心灰意冷,這才答應和我交換條件。」
「交換條件?」
段淼淼詭異的笑了起來,那刺耳的笑聲有如芒刺在背,紮著清嫵的耳膜,鈍鈍的痛楚襲來。
「沒錯,我給毛毛捐肝的條件是他必須把你告上法庭,給你按上罪名,讓你入獄!」
「你是說,凌衍森是為了救毛毛才不得不答應和你合作,一齊設計,先害我入獄的?」
「對。」
段淼淼觀察著清嫵的反應,期待在清嫵臉上發現一絲精彩紛呈的表情,然則,清嫵的臉上,除了那雙空洞這的眼,餘下的一片,只剩死寂,這讓段淼淼感覺非常不爽,她所希望的那種撕裂,那種能讓她痛快的撕裂,為什麼沒有出現在這個女人臉上?
「你就這點該死的反應?段清嫵,你死了嗎?你倒是給我痛苦一下!」
清嫵沉沉的呼吸著,不理會段淼淼的瘋狂。她只覺得胸腔被什麼東西塞住,澀澀的,呼吸不暢,就像魚刺卡在喉嚨,要不了她的命,卻一直在威脅著她的健康。
原來,這當中還有這麼多她不知道的事。
凌衍森……
難怪在她說出那些氣話騙他之後,他馬不停蹄的就把她一腳揣進了地獄,關於這點她一直沒辦法想通,剛才段淼淼的一番話讓她恍然大悟,原來竟是這樣!
心裡更加亂了,如果之前她還可以毫不顧忌的恨他,那麼現在,她已經不確定了。
原來他當年過得並不容易,段淼淼說,她早就提出了條件,他遲遲拖著,直到毛毛生命垂危,直到她出了綁架事件,他才選擇了毛毛。
毛毛和自己,在他心坎上就像天平的兩頭,恐怕就連他也不知道孰輕孰重。沒想到竟是她推了他一把,迫使他做出了傷害她的決定,也就是說,是她無意識地逼著他來傷害自己的。
命運,可真是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