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衍森的話還是很成功的把清嫵嚇到了,她有一萬個理由相信,依著他殘忍的性子,這種事兒他絕對做得出來。
她倒是沒什麼,給轟出去就轟出去了,可江恨寒還穿著制服,他本是旁觀者,這樣多遭罪。
「凌衍森,你講講道理好不好?三年前我被你和段淼淼聯合起來陷害入獄,這件事我還沒和你們算賬,不是我宅心仁厚,我只是不屑也沒有那麼心力跟你們較勁兒。這個虧我認了也老老實實吞到了肚子裡,如今我只不過來討回本就該屬於我的兒子,你憑什麼再三阻止?你這樣真的太狠了,不管是對我還是對多多,都是一種傷害!」
清嫵打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她知道,凌衍森這人一向吃軟不吃硬。
但凌衍森固執冷漠的反應卻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他那張刀削般尖刻的輪廓根本沒有任何動靜,要說臉上的唯一動了的部位,只是那雙聳立著倒豎著的濃郁的眉,微微挑了挑,眼眸氤著細細的光暈,看起來狹長而淡漠,就那麼似是而非地盯著她看,像是要用目光對她處以極刑,把她丟掉深淵裡去。
他不發話,她就不敢動。但她也不放手,多多被她抱得太緊,小小的身體軟軟的肉都勒出了一圈紅紅的痕,但他忍著,抱緊媽媽的脖子,不喊痛也不說話。
他明白的,爸爸媽媽在吵架,當著很多很多人吵架。故事書上說過,爸爸媽媽吵架的時候,小孩子要安靜。
清嫵被凌衍森這麼晾著,旁邊是數萬道看熱鬧的目光,她的尖尖的一張臉,下頜因為氣急而微微抖動著,臉頰蒼白中夾雜著一絲紅潤,整個人看起來鮮活了不少。
江恨寒一直站她的側前方,護著她和多多,不說話,沉沉的看著凌衍森。
而凌衍森卻逕自繞過這個礙事的男人,根本當他不存在,但他的狂妄並沒有挑釁到江恨寒,江恨寒是理智的。
三個大人就這麼對峙著,不知道打算對峙到何時。
最後,還是趕過來的保安打破了死寂。
三四個高大的保安站在一旁,看著主人,等待發話。
凌衍森斜睨了一眼,雙手抱胸,頎長的身軀往清嫵的方向逼了逼,縮回去的雙手又伸了出來,襯衫有些貼身,袖子裹著他精瘦的雙臂,又長又寂寥,那樣子,叫清嫵看過兩眼便匆匆移開了視線。
她抱著多多側身,對他伸出的手回復,拒絕。
凌衍森徹底冷了臉,面無表情的樣子很震懾人,黑眸中沒有一絲情感可言,只剩下完全的徹骨的寒意,他梗著脖子,脖子上的筋脈暴了出來,對著清嫵瞇著眼,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無論你怎麼說,現在多多的撫養權在我手裡,你一靠近他,他就從樓上墜下來險些危及生命,如果你在冥頑不靈,我現在就給法官打電話,向他申請明令禁止你靠近多多的禁令,我想,這大概是你最承受不起的吧。」
果然,話音一落,清嫵慌了神,身體幾乎站不住,她張著嘴,眼眶裡閃著水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根本不相信他竟會做的這麼絕。
但她知道,她再不放手,他一定會打電話的。
他的手已經要往褲袋裡去了,那裡頭一定放著手機!他和法官的關係,一定比她想像的還要熟稔!
怎麼辦?
無望中,清嫵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看向江恨寒,眼神詢問著她該怎麼辦,他是警察,對法律的瞭解程度比她深刻得多,或許,他會給她指條明路。
江恨寒讀懂了清嫵的目光,凌衍森向法院申請禁令本質上來說是沒有道理的,因為清嫵對多多即不存在敵意也沒有暴力傾向,她的出現和多多的墜樓本就是巧合,根本扯不上關係。
但是凌衍森就是凌衍森,如果他給法官打電話,那麼明天清嫵就一定會收到一份禁令,到時候就算清嫵有了正經工作和適合養孩子的環境,加上這件事的壞影響,本來就難以得到的撫養權更是難上加難。不如現在離開,好歹,她也見過多多了。
思忖再三,他衝著清嫵點了點頭。
清嫵的目光暗了下去,她緩緩彎腰,低下身子,將多多放到地上,目光濕濕的,戀戀不捨,抱著多多使勁親了親他白白的小臉蛋,淚水掉了多多一臉。
手一離開,多多就驚慌起來,衝著她張開小手臂,不斷喊著,「媽媽,媽媽……」
凌衍森走過來,一把抱起多多,看也沒看清嫵一眼,轉身,毅然決然大步離開。多多在他懷裡掙扎著,雙手繞過他的腦袋往後伸,已經哭了出來,喊著要媽媽,要媽媽……
清嫵難受極了,不忍再看,只好轉身,背對著多多,肩膀聳動著,捂著嘴,無聲而劇烈的哭泣著。
眾人再也沒了看熱鬧的心理,對這場生硬的母子間的分別,均是搖頭歎息,不忍再多看。
江恨寒走過來,輕輕擁住清嫵,低聲安慰著,「別難過,之前見不到多多,現在不是見到了嗎?你該慶幸,多多是聰明的,他知道你是他的媽媽,這就夠了。母子間的羈絆哪有那麼輕易剪斷?凌衍森就是再從中作梗,等多多再長大一些,懂得為自己捍衛權利了,多多要求見你,他還能阻止到哪裡去?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加油努力找工作賺錢,為爭奪撫養權創造一個適合多多生活學習的環境,到時候,法庭上,你也就有勝算了。」
清嫵點點頭,心裡卻還是刀割了一般的難過,她何嘗不知道江恨寒這是往好的一方面說呢。因為三年的牢獄之災,她已經錯過了最有利的撫養年齡段,多多一長大,她恐怕更加難有勝算。何況,還有牢獄之災這個見不得光的醜事壓著她,多多要是由她帶著,日後上學了,恐怕還得面對同學們的嘲諷,這對他來說絕不是個好的學習環境。
但無論如何,她都要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