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知道結果，但他還是點點頭，「我問，你也問，行了吧。」
清嫵一聽，來了精神，猛地點頭，很高興，「謝謝你，謝謝你！」
江恨寒看著她熱忱而盲目的樣子，搖了搖頭，表示無奈。便開始在人群中攛掇，來來去去好幾回，除了打趣的男人和對他有意思的女人搭理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是搖頭。
好一會兒，拽住備受冷落的清嫵，搖了搖頭，「大概是凌衍森交代過了，清嫵，你放棄吧。」
清嫵的眼裡閃動著水光，孤零零的，像口即將乾涸的枯井，那麼脆弱，那麼絕望，她摀住面龐，瘦削的肩線顫抖著，不甘地哽咽著，「為什麼他們都不願意理我，我只是想見見多多，那是我的孩子，為什麼他們不能理解？我既不是來鬧場也不是來棒打鴛鴦的，我只是作為一個母親來看看自己的孩子，這樣都不可以嗎？江恨寒，這樣都不可以嗎？」
說著，哭著，瘦的和竹竿沒有差別的身體幾乎承受不住心臟的哆嗦，很快便無力的彎了腰，清嫵蹲在了地上。
江恨寒歎口氣，將她拉起來，半擁著，拖著她往人群外走，「沒關係的，清嫵，來日方長，你不要著急好不好？我會幫你，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幫你的。」
清嫵啜泣著點點頭，身子隨著江恨寒的力度往人群外移，快走到門口時，突然耳畔傳來一聲糯米一樣濡濕的童音，清嫵僵住，立刻止住步伐，猛地反身朝身後望過去，入目之處，除了紛亂的人群，卻什麼也沒找見。可剛才那道聲音的確就近在耳畔，是童音，小孩子的聲音，她沒聽錯！
「怎麼了？怎麼停下來了？」江恨寒看她不走，問她。
清嫵緊張的攥住江恨寒的手臂，手心濕冷的汗珠浸透他的制服，她瞪大眼睛，深陷的眼窩就像兩個大窟窿，黑幽幽的掛在單薄的臉上，顯得驚鴻般的美麗。
「我聽見小孩子的聲音了！真的！」
「大廳這麼吵，到處都是聲音，清嫵，我知道你不想走，可這個借口有點太扯了吧。」江恨寒以為她是故意找這個借口，拖延著不想走。
清嫵著急，猛的搖頭，「不是的！真的，我真的聽見了……」她頓住，頭往一個方向側，眼睛不眨，突然又衝著江恨寒提高聲音，「你聽！」
江恨寒蹙眉，跟著凝神，細細一聽，臉色一變，確實有個細嫩的童音，好像在叫著誰，但是大廳太吵，只聽見一些音節。
「聽見了嗎？江恨寒你聽見了嗎！」清嫵興奮地幾乎要跳了起來，她抓緊江恨寒的手，因為太高興而哆嗦著，連指甲摳痛了江恨寒的掌心也沒注意到，「你仔細聽，真的，好像在叫媽媽！……哦，不，就是在喊媽媽，我找到多多了！想不到多多也在找我，他在喊我媽媽，嗚嗚……我的多多……」
「哪裡叫媽媽了？我怎麼沒聽見？」
「真的！我沒騙你！你聽你聽！天吶，我的寶貝真的在找我！他知道我是他媽媽，可是，多多到底在哪裡？為什麼我只聽見他喊我的聲音，就是看不到人呢？」
清嫵哪裡知道，多多就在她頭頂的樓上，欄杆縫裡小腦袋和半個小身子都露在外頭，正亮晶晶的盯著她看了很久了，連嗓子都快喊干了。
她只一門心思將目光往人群裡鑽，鑽來鑽去，卻忘了抬頭看一眼。
以至於最後，多多小小的身體擠出欄杆掉下來的那一刻，人群驚慌四起，還是江恨寒最先發現，身手敏捷的他翻身一躍，伸出手朝空中墜落下來的不明物體接過去。
那一刻，所有人卡在嗓子口的那口氣都嚥不下去了。整個大廳，只聽見清嫵驚慌失措的尖叫和眾人的抽氣聲。
說時遲那時快，江恨寒聞聲抬頭，睜大眼睛看著上面擠出欄杆搖搖欲墜的小身體，迅速即開人群，衝過去，伸出雙手，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速速墜落的那一團，雙腿左左右右地移動著。
清嫵在後頭看著，她的寶貝就那麼失足墜落下來，心臟跳出了嗓子眼，渾身都冷的打顫，除了哆嗦，除了哭泣，除了尖叫，她發現自己渾身無力，連往前移動的勇氣都沒有，只能那麼絕望地看著她的多多那麼掉了下來。
在人群撕裂成一片的濃重的抽泣聲中，最終，她絕望的閉上了眼，不敢看。
可是重物墜地的聲音並沒傳來。
一切塵埃落定，只聽見江恨寒一聲沉重的悶哼，腳步趔趄著往後連連倒退了好好幾步，最終穩了下來，話裡揣著驚魂未定卻呆滯著木木著一張小臉瞪著眼睛的多多，江恨寒笑了，捏了捏小傢伙冷的梆硬的臉，「寶貝，哪裡痛？告訴叔叔，叔叔幫你揉揉。」
頓時，人群裡傳來一片叫好聲。
江恨寒轉身，衝著人群中半蹲著的全身不住的顫抖著哭泣的女人走過去，目光輕柔，額頭上卻有剛才被驚嚇出來的汗珠。
「清嫵，你的直覺是對的，真是你兒子，真在找你呢，你睜開眼睛看看。」
江恨寒看了看懷裡細瘦的粉色小團，多多正睜著一雙眼仔仔細細的看著自己蹲在人群中哭泣著的媽媽，很快地，愣愣的，即使從那麼高的空中掉下來也沒哭的勇敢的孩子，就朝著清嫵伸出了稚嫩的雙臂，動作那麼自然，那麼水到渠成。
江恨寒走到清嫵身邊，抱著多多，抓著他伸出的小手臂，笑起來，「傻清嫵，快睜開眼睛，你的寶貝兒子正衝著你要抱抱呢！」
「媽媽，抱抱，媽媽，多多想你，每天每天，想。」濡濡的童音，震得清嫵耳膜差點碎裂，她一個哆嗦，慢慢睜開水光瀲灩的雙目，劇烈抖動的視野中，她的寶貝就那麼踏踏實實的衝她伸出了手，並且，叫她，媽媽，還說，想她！
天哪。
那簡直是她這輩子聽過的最動人的聲音，暖到了心肺窩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