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逶迤之處,凌衍森站在門框裡,手裡提著一個很大的布袋,目光陰測測的,輪廓青黑,看得出來怒氣不小。
江恨寒扶著清嫵站起來,直直地看向凌衍森。
清嫵忍不住喜極而泣,膝蓋還是麻木不仁的,皮肉被那顆小石子刺穿,她咬著牙拚命地忍著,用盡全身力氣才往前邁了一步。
「阿衍,你終於肯讓我和多多見面了,我好……」
高興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凌衍森臂膀一甩,手裡那大大的一袋子東西便衝著清嫵的腦門狠狠砸過來,像隕石那樣,重重的,不留情面的。
江恨寒反應快,立刻摟住清嫵,抱起她往旁邊一躲,自己卻沒來得及躲開,重重的東西衝著他砸過來,床單蓋住他的臉,額頭被厚厚的一本書尖銳的稜角磕到。
「凌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妻子在外頭跪了這麼久,雨下的這麼大,她肚子上的傷口還沒癒合,你不接她進去就算了,還衝她砸什麼東西?這些都是什麼……」
清嫵哆嗦著肩,低聲哽咽著,拉江恨寒,「我的私人物品。」
空洞的目光裡看不見希望,只剩下沉沉的悲傷。
曾幾何時,凌衍森斥責她太嚴謹,在別墅裡住了這麼久,一點私人物事都不置辦。
她記得當時他神情彆扭,語氣酸酸的,問她,是不是打算隨時離開他,所以才不留下半點痕跡?
清嫵悲傷地看著那散落一地的的東西,苦笑,這便是她為什麼不留下痕跡的原因。
因為最終,她還是要走的。不是自己走,就是被趕走。
「有江督察這樣的護花使者在,我何必自討沒趣呢?她肚子上的傷口沒癒合你都知道,喲,莫不是掀開衣服坦誠相對過了?段清嫵,我早就看透了你,果然是離開男人一天就寂寞的活不下去!你這樣的女人怎麼配做多多的母親,你還想見他?做夢去吧!」
江恨寒再也忍不住,急促的呼吸著,瞪著凌衍森,饒是平時不擅長說髒話此刻也忍不住罵開了,「不說人話的畜生!」
吼完,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伸手一拽,習過武的矯健的身姿動作很快,凌衍森顯然毫無準備,領帶被江恨寒揪住,身體瞬時被他拽下台階,一不小心悶聲倒地。
凌衍森緩緩站起來,雨水從頭頂澆下,長驅直入,把他嘴角的血跡沖淡,他啐一口,鮮血吐在地上,盯著江恨寒的眸子赤紅起來,薄唇微微翹了翹,似笑非笑,「江督察好身手啊。」
江恨寒不甘示弱,捏緊拳頭,骨骼咯咯作響,「對付你這種人渣還是綽綽有餘的!」
說著,沖凌衍森飛過來,一個旋踢,拳頭已經朝著凌衍森的頭砸過去。
凌衍森眼疾手快,躲開。雖然沒有像警察那樣經過專業刻苦的訓練,但凌衍森的身手也不是蓋的。
兩人低吼著,你一腳我一拳,很快變扭打成一團。
清嫵大驚失色,在旁邊乾著急,身體沒有力氣,走幾步便喘不過氣,她只好捂著又溫熱起來的肚子,衝他們喊,「別打了!你們快停手啊!這到底是怎麼了啊,別打了……」
兩個勢均力敵的男人充耳不聞,江恨寒是出於正義,要為清嫵出口惡氣,而凌衍森自是傲視群雄慣了,哪裡容得別人挑釁半分。
清嫵急了,看他們哪裡還有辦分理智,這樣打下去,非得兩敗俱傷不可。
她走過去,只覺得眼睛都快被他們轉花了,苦口婆心的勸道,「求求你們倆個,別打了,行嗎?別打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事了……」
凌衍森被她吵得心煩的不行,聽她病怏怏的聲音,他禁不住分心,這一分心,險些沒避過江恨寒飛過來的一腳。
懊惱之餘,怒氣沖沖的對著身邊慘白著一張臉的瘦削女人粗吼,「你滾開!別在這裡礙眼!」
清嫵覺得很委屈,情緒本就臨近崩潰,被他愣愣的一吼,更是氣急,一口氣提不上來,只好捂著心口彎下腰。
江恨寒看她情況不對,收手,要朝她走過去,凌衍森卻不肯休戰,兀自一個側空翻衝他後腦勺飛過去,江恨寒心念清嫵沒有察覺,清嫵卻看得清楚,瞪大眼睛,跑過去擋在江恨寒背後,凌衍森已經收不回腳,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下了十二分裡的長腿衝她胸口踹了過去。
噗地一聲。
清嫵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身體往後跌落,失去意識,倒地不起。
江恨寒大驚,蹲下去,扶起她,呼喊著,「段清嫵你怎麼樣?你醒醒啊!」
凌衍森也慌了,趕緊跑過來,不由分說扒拉開江恨寒的手,霸道而蠻橫地把清嫵往懷裡樓,擰著眉拍拍她的臉,「阿嫵!阿嫵!」
「你那一腳只怕會要去她半條命!」江恨寒沉沉看著凌衍森,拿出手機要撥120。
凌衍森啪的一下打掉他的手機,眼裡射出滲人的寒氣,冷笑著,「江督察,家事不牢你費心!識相的快滾,不然我只好告你私闖民宅了!別以為你是警察就能不守法律,別人奈何不了你,我凌衍森還是可以的!」
說著,抱起清嫵,大步走進屋子裡,反腳勾上了門。
把她放在沙發上,撕下她外面那層濕漉漉的病號服,腹部被鮮血染遍的繃帶移了位,那血淋淋的傷口幾乎刺瞎了他的眼睛。
這個傻子!竟然頂著這麼重的傷在外頭淋著雨跪了大半夜!她到底要不要她這條爛命了?
「麥冬,立刻上來一趟!帶上止血消炎的東西,還有簡單的手術器具!快點!」
直到看著那個身披白大褂提著藥箱的男人走了進去,江恨寒才擦掉嘴邊的血漬,從窗戶口往裡頭看了一眼,卻什麼也沒看見。
頓了頓,悶悶離去。
他苦笑。凌衍森說的沒錯,她與自己毫無干係,他縱然再看不慣,卻也沒有權力管她的家事。
段清嫵,快快好起來,學會保護自己,別再受傷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