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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V252】跪了一整夜 文 / 爺非二貨

    凌衍森不知道他是怎麼走出病房的。

    身後她淚眼婆娑的呼喊和哀求成了他生命中最淒楚的恨歌,生生世世纏著他,捆綁著他,再不得輕鬆。

    他聽見她墜地的聲音了。

    該怎麼形容呢……

    就像一大束百合砸落在水窪中,四濺的除了水星子,還有奇異般絢麗的遺骸。

    他那麼狠,腳下不停,以至於她最後伸出的那雙顫抖著的手,連他的褲邊都沒挨到。

    對不起,阿嫵,每個人最終都只能自私的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僵立在人來人往的廊道裡的雙目渙散的男人,有著令人側目的英俊精緻的五官,而那妖冶的輪廓上,是沒辦法讓人直視的痛苦。就像消毒水,刺鼻,刺眼,刺入心肺。

    吳嫂興沖沖小跑著衝過來,還沒抬頭便朝著凌衍森嘿嘿笑起來,眉開眼笑,喜出望外,「少爺!我剛才聽外頭的醫生說少奶奶醒啦!可趕巧,今天正好燉了清淡的湯,太好啦!終於見著少奶奶了!」

    說著便要錯身而過,衝進緊閉的病室。

    凌衍森一把攔住她,沒有多少表情,也不要指望他能擠出一絲像樣的表情,「吳媽,你記住,從今往後,裡面的那個女人不再是你的少奶奶,也不再是我的妻子,更不再是我兒子的媽媽!」

    聲音不大,卻足以將吳嫂手裡精緻的保溫桶震摔在了地板上。

    湯汁四濺。

    就像吳嫂臉上驚惶失措的表情。

    她不明白,可她看得出來,少爺不是在開玩笑。

    「少爺……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了啊!少奶奶好不容易醒過來,您這又鬧得是哪一出……」

    質問的話最終在凌衍森陰沉堪比地獄的臉色和林文才使勁擠眼珠子的動作裡折了聲兒。

    凌衍森仰頭,瞇著眸子,使人看不清眼眶裡赤紅與水霧交雜的詭異而脆弱的影像,剛毅的短髮因為長時間清洗而油光發亮,襯著他暗黃憔悴的臉,病態盡露。

    「林文才,去通知新生兒科,讓他們即可著手準備,我要把我兒子轉到我的私人醫院去!從美國請來的那幾個專家一併跟過去。」

    「是。」

    望著老闆離去的愈發削尖的背影,林文才沉沉歎了口氣。

    「這病房門為什麼緊閉著?推也推不開!少奶奶!少奶奶!」吳嫂見凌衍森轉身,立刻要衝入病室。

    林文才拉住她,「少奶奶正在搶救。恐怕情況不大好的樣子。吳嫂,詳細情況我稍後再同你細說,總之,原因複雜,凌總他也是承受不住打擊,您別怪他。」

    「可……可少奶奶才從鬼門關回來啊!少奶奶啊,為什麼這麼可憐……少爺為什麼要這樣……嗚嗚……我真的替他們兩個難過……」說著,五六十的人了,竟忍不住低聲地啜泣起來。

    林文才皺著臉,也是半邊苦澀半邊憂愁。他是能夠理解老闆如此絕情的反應,之前明明那麼用心,花盡了心思,那麼深愛著少奶奶,卻不成想……唉。

    凌衍森在祖屋裡跪了一晚上。

    他沒地方可去。

    抱著大哥的牌子,哭得像個孩子。

    許素芸第一時間便掌握了事情的原委,一開始對於凌衍森突然回老宅還有些驚奇,後來聽林管家報備了醫院發生的事,便也不覺得反常了。

    走到窗邊,撩開落地紗簾。

    她的臥房在二樓,落地窗正對的是後院的小池,小池邊上,就是祖屋。所以當年特地選了這個方位,她年紀大了,總是容易想起以前,有時夜裡睡不著,便要打開窗簾,愣愣的看著祖屋,就是那麼看著,轉眼便是天亮。

    所以後院總是掛滿了燈籠。

    大約晚上九點,聽見朱紅大門的銅環被人使勁搖晃著,很快地,傭人便上來告訴她,二少爺回來了。

    她還沒下樓,便聽見後院小池邊的廊道裡,有沉重的皮鞋滑過青石路面的摩擦聲傳來。撩開紗簾一看,那被夜晚的暗沉削尖的背影路過一個個燈籠,光線逶迤,看起來寂寥又悲傷。

    許素芸不奇怪。

    凌衍森在她的眼裡,一直是陰沉著存在的,他是三個兒子中最英俊的,可她厭惡極了他那張足以令任何人驚艷的輪廓。

    原因很簡單,以她和凌大國的基因,生不出這麼漂亮的孽種。

    今晚的他看起來有些不一樣。不知該怎麼說,就是彆扭極了。

    還沒轉身,便聽見祖屋裡傳來細密的穩穩壓抑住的哭聲,低沉,嘶啞,絕望,還有隱忍不發的恨。

    許素芸找來林管家。

    聽了個大概後,沉吟半晌,只吩咐,「後院的燈給他留著,夜裡寒氣重,若他呆著不走,後半夜給他拿張毯子過去,另外,吩咐廚房做些夜宵,備上水,一併給他送過去吧。」

    林管家有些訝然的看著老夫人。

    印象中這是老夫人第一次這麼關心二少爺。宅子裡的下人都知道,三位少爺中,最不受寵的便是二少爺,為家裡做的最多的也是二少爺。

    「愣著幹什麼?著手去辦啊!我乏了,你出去吧。」

    許素芸大致猜到林管家心裡的想法,不免有些尷尬。她這可不是關心,頂多也就是同情,那孩子雖然陰沉,整天在外面胡鬧慣了,可實際上卻是個癡情種。所以她當初才極力反對他娶那段清嫵,就怕那兩個人暗生情愫,可家仇舊恨擺在眼前,他們那點年輕的愛情哪裡敵得過?

    看吧!最後還不是落入她的印版,遭了天譴,以悲劇收場。也不知那早產的孩子能不能活下來,能活下來倒也無礙,只要段清嫵不和兒子在一起,便不會影響她的大計,就當添個孫子吧。

    哭了大半夜,直到最後聲嘶力竭,再也沒了眼淚。

    懷裡大哥的牌位已經濕透,被雨淋過那般。

    跪了一整夜,懺悔了一整夜,身體沒有一處不痛,可凌衍森卻是輕鬆了些,身體的痛楚或多或少能移開他灌注在心靈上的痛苦。

    他哭著,懺悔著,說,大哥,我錯了,我自以為是了,我對不起你,我讓你至今死不瞑目,我真的太蠢了,被仇人的女兒耍到如此地步,被他段家的人騙的團團轉,我該死……

    然而,黑夜並不像悲傷那樣,永無止境。

    第二日,清晨的日光射入。

    凌衍森面無表情起身,掏出了手機。他想,接下來這個決定他做的並不草率,畢竟,他想了一整夜。

    「段淼淼?抽個時間見個面吧,把你上次沒說完的話接著說完。」

    段淼淼正端坐在鏡子前,剛畫完妝,一臉的精緻和璀璨,接到凌衍森的電話,面頰上的笑容更是花枝亂顫,「呵呵,太陽打西邊兒出來啦?姐夫,我記得你上次可是想也沒想就厲聲拒絕了我的條件的,今兒怎麼主動來了電話,要和我細說了?我猜,不是毛毛病危就是你和我姐決裂了吧。」

    「別他媽廢話!趁著我對你的肝臟還感興趣,趕緊過來!」

    啪地一聲,掛斷。

    段淼淼哼起了歌,打開衣櫃,拿出保險箱,按下密碼,取出裡面放著的一個盒子,裝進包裡。

    高興地打開門,張淑珍一臉警惕的站在門口,看樣子偷聽了許久了。

    「你要去哪裡?」

    段淼淼繞過張淑珍,不耐煩,「媽,您別管了!」

    「淼淼,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們整個家都散了,你爸爸和你弟弟做的那檔子糊塗事還不知道凌衍森會怎麼收拾我們呢,段清嫵那丫頭在凌衍森面前失了勢,根本保不住我們幾個,我們只能自求多福,這個節骨眼兒上,你添什麼亂子?你的包裡面裝了什麼?」

    段淼淼躲開,目光又冷又狠,尖利刺人,「媽,你繼續過你的日子就行了,反正這個家從來就不是一個家!」

    「你怎麼可以這麼想?淼淼,乖孩子,別做糊塗事兒,他到底是你父親,即使當年那麼對待過你,可這些年他一直在懺悔愧疚,你看不見嗎?」

    「懺悔?愧疚?媽,你開什麼國際大玩笑呢?」段淼淼淒惶起來,神色很有崩潰的勢頭,」這麼些年,我看的只有他把段清嫵扶上位,我看到的只有我一無所有,十七歲就被人糟蹋,被你的好丈夫逼著,挺著個大肚子在學校裡受盡嘲笑,像個死人!如果不是仇恨支撐著我,我何必要活到現在?媽,您的女兒早在五年前就死掉了,您現在看見的不過是一具軀殼,沒有感情,沒有道義,甚至沒有子宮不算個女人!她有的只是空空一肚子的仇恨!」

    張淑珍憔悴的臉上寫著滿滿的不可置信,她哭起來,「天吶!淼淼,就當媽媽求你,別這樣,銘辰是你親弟弟啊,你難道為了自己的仇恨也要把他送入監獄嗎?」

    段淼淼不說話,態度還是很堅決。

    張淑珍看著她,目含深意,「淼淼,答應媽媽,不管你要做什麼,別傷害你弟弟。你爸爸那頭我是管不了了,我知道你心意已決,這個家沒了就沒了吧,我什麼都不要了……」

    段淼淼鼻子一酸,卻終究還是頭也不回的離張淑珍而去。

    她等了多久才等到這一天!誰也甭想阻止她!就算是魚死網破,就算是要下地獄,她也要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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