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衍森出了會所,將車開到空曠的馬路邊,下車,拿著那一袋子白琴遞給他的所謂原帶,啪的一聲打開打火機,一瞬間路旁燃起小堆火焰,連同袋子都被燃燒殆盡。
他看著那堆灰燼,晃了晃神,起身驅車風馳電掣而去。
翻開手機才知道別墅座機打了個電話過來,那時他正在會所,手機也沒帶在身上。不知是吳嫂打得還是阿嫵打得。
今晚的他爽約,總歸要回去道個歉的。
聞了聞身上,明明沒有什麼別的味道,可他就是覺得去了一趟會所便沾染了一身濁氣,難保自己聞不見,回家被她聞見。
索性繞道,掉頭,往公司趕過去。
大半夜的,嘉宇大廈除了保安額後勤,一片死寂,他在辦公室洗了個澡又換過身衣服,下得樓來,夜風一吹,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了不少。
驅車,快速往家趕。
吳嫂聽見踢門聲,一陣低咒,開了門,沉著臉看向門外一臉淡定的男人,沒好氣,「少爺,我可是提著腦袋在少奶奶面前替你擔保過的,說你最近很乖沒有到處沾花惹草!可你也太讓我失望了,剛給你擔保過,打你電話,你竟然沒接!還好我趕緊催著少奶奶上樓休息去了,你呀你!」
「我怎麼了?我又不是第一天這麼忙,再正常不過的事兒,吳媽,你太大驚小怪了。」凌衍森覺得好笑,他又沒做什麼虧心事。
「忙是可以啊,那也拜託你像個有家室的人一樣好不好,忙了有什麼事耽擱了,首先就要打個電話給少奶奶說一聲啊!我看你就知道欺負少奶奶善良,她傻傻的等了你一晚上!」
凌衍森頓了頓,眉宇沉沉,暗暗歎口氣,這的確是那小傻子會做的事兒,明明沒有太多堅強可以支撐她那孤注一擲的倔強,可她還是那麼倔強。
小傻子啊。
心裡的某一塊倏地柔軟了下來。他顧不上空空的肚子,三步並作兩步,往樓上走去。
主臥門是關著的,看了看表,十一點半,她是不是睡著了呢。
就這樣猜測著,他心情大好地推開門,接著廊道投進來的餘光走到床邊,按開床頭燈,迅速調暗,床上隆起大大的一團,她背對著自己,往裡側躺著,打起來的肚子就像在身側綁了個抱枕,軟軟綿綿,讓他看上一眼都覺得如夢似幻,溫馨不已。
大概是他的動靜有些大,不一會兒,她便動了動,要翻身,凌衍森趕緊俯身,抱著她沉重的身體,替她翻了過來。
她正對著他,睜著眼,靜靜地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表情更說不上喜悅。
凌衍森知道她定是在生氣,他笑笑,坐到床邊,她圓圓的臉蛋在光線下清晰了不少,剛打算說話,便瞥見她眼角未干的淚跡。
他慌了神,不敢相信似的,伸手要去碰,清嫵轉頭一下躲開了他的手,眸光晦暗,瞳孔卻明澈而亮堂,依舊那麼看著他,不說話。
凌衍森長歎一聲,濃眉擰得很緊,愈自責起來,「阿嫵,做什麼要哭?我知道是我的不對,是我失信了,可是這本不是什麼大事,我素來忙,這你又不是不知道。怪我一時疏忽,忘了告訴你一聲了,害你白等一晚上,對不起,所以,不要哭了好不好?」
他沒料到她竟會哭,但轉而一想,她懷孕了,情緒起伏大,這般脆弱倒也能夠理解。只是,看著這樣孱弱不語滿臉委屈的她,他的心都揪起來了,便覺得自己是個大惡之人!
清嫵動了動,把手從被子裡拿出來,擦了擦眼角的濕痕,原諒她,看著他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聞著他身上散發出的沐浴露的清香,她真的笑不出來了。
就算她可以自欺欺人騙自己,這世界上不止白琴一個女人姓白,她也沒辦法騙自己,剛給白琴打完電話試探,一個小時後他便匆匆趕了回來,還是……洗過澡的。
這麼直白的事實擺在眼前,砸碎了她本就孱弱的信念。而他,竟然還好意思笑,笑得那麼無事。
她究竟是應該傷心還是應該氣憤?
「怎麼了?真生我的氣了嗎?」凌衍森不知她腦子裡已經風起雲湧,心道她只是在耍小性子吧,便傾身要將她撈在懷裡,卻不料她迅速蜷縮著,身體整個朝床頭躲過去。
這個反應,讓凌衍森的脾氣來了。
本來就被白琴弄得身心俱疲,回到家想著和她解釋解釋也就過了,不過是忘了打電話,從前這樣的事又不是沒有,她一向乖巧體貼,今天是怎麼了,像個刺蝟一樣!」阿嫵,你到底什麼意思?怎麼突然好好的就生氣了,還不讓我碰你!」
他忽的起身,過分頎長的身軀擋住門外流進來的所有光束,巨大的暗影罩著她灰濛濛的眼窩,讓她的神色看起來更加不明。
清嫵知道他來氣了,從他雙手叉腰的動作和急促起來的呼吸便可以感覺到。
但她真的無能為力。心裡鬱結不堪,想衝他發火,想大聲質問他今晚去哪了,和誰在一起,幹了些什麼,卻終究只是沉默。
凌衍森不喜歡追根究底的女人,她也不想當那種女人,她有她的驕傲,她一再給他機會,等著他坦白,只要他說,即使是謊話,她也會傻到逼著自己去相信啊。
但目前看來,這場等待注定就像射線,有始無終。
長久的對峙,最終,還是凌衍森垮下陣,他並不想惹她傷心,更何況她還懷著孕呢,鬧鬧脾氣也屬正常。
「阿嫵,別一直就盯著我看好不好?你好歹說句話!」
清嫵也是默默歎氣,小手攥緊被褥,死死地力度,攥的一手心都是冷汗,終於,還是沒忍住開了口,「阿衍,你認識白琴嗎?」
她喚他阿衍,就是希望他能放下戒心,說實話。
可凌衍森的反應很耐人尋味,身體陡然僵了僵,眸中閃過的慌亂沒能逃過清嫵的眼,但轉瞬,森冷的輪廓上便湧上故作莫名的疑問,他咧了嘴,儘管並不像是在笑。
「你到底怎麼了?問的什麼怪問題?你怎麼會覺得我認識那個什麼白琴?她不是你弟弟的女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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