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門估計要換了,明天找人來修吧。」像是自言自語地打發著他,她卻僵立在窗前,雙手抱在胸前,彷彿這樣才能驅散他壓在她身上的那股冷意。
「哼!是該累了,女人經得起幾回折騰呢。可是怎麼辦,我精神還好得很呢!」說著,他動了動,朝她走過來,冷硬的輪廓從暗影裡浮出來,被光線削尖的下巴越發似雕塑。
清嫵後退,有些害怕,他狠起來的樣子就像個吃人的惡魔,可幾步後卻再也無路可退,背脊挨到了窗戶。
他還在向她逼近,凌厲的目光從不懂得含蓄一些,就那麼要將她剝皮拆骨似的啃噬著她,流氓般的刺穿她薄薄的睡衣,睡衣下姣好的身軀盡收眼底。
她討厭他這樣看她,不具善意的樣子看起來恐怖又陰鷙,這和她那同母異父的混混弟弟對待她的方式毫無差別,想到這裡,她忍無可忍,幾乎是哀哀地求他,「凌衍森,我真的很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行嗎?你回房吧,我真的要睡了。」
他目光一滯,眼底閃過一絲猶豫,她楚楚可憐的哀求在腦中翻轉,心猝地一糾,然而,那一絲猶豫很快消失殆盡。
他走到她跟前,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她,如同撒旦藐視蒼生那樣,目光像寒光四射的刀尖,抵著她的眼球,逼問,「今晚去了哪裡?幹過什麼?見了誰?為什麼這麼晚回來?為什麼不讓司機送你?和誰約好了?」
一連串的問題砸下來,她驀然眩暈。
他見她閉口不答,心裡湧起滔天怒意,大手一掠,鐵一般硬邦邦的指掐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劇痛來襲,清嫵皺著一張臉,眼眶裡淚花閃動,只覺得先前被於小海勒過的地方痛得快要斷了,「住手,凌衍森你幹什麼?疼,我疼啊……」
他赤紅著眸子恍若未聞,簡直無法容忍她的欺騙和漠視,從來只有他掌控一切,他欺騙別人,誰給這女人的膽子?她竟敢在他頭上撒尿,給他戴上一頂珵亮的綠帽子!他要把那個和她抱在一起的男人拷問出來,揪住,碎屍凌遲!
「說啊,老婆,想清楚了好好說,今晚去哪了?幹什麼了?見了誰?」他完全陷入一種冥頑不靈的狀態,視線掃過她青紫交加的脖頸,再往下是他覬覦著卻強制自己不能覬覦的她精緻如蝴蝶般的鎖骨,那上面也是青紫一片!他目光陡然一暗,幽深如黑窟窿般的洞穴,森然的射出陰翳至極的光,身體裡的怒火堆聚成火山,轟的一聲全數爆炸,岩漿翻滾,熔了一切!
她怎麼能這樣!她怎麼敢這樣!
捏著她下巴的手晃一鬆,清嫵剛覺得好點,下一刻,脖子竟被他扼住,緊緊攥在他虎口處,她咳嗽著,撲騰著,掙扎著,呼吸急促,出氣多進氣少,「凌衍森……凌衍……你……」
他凜冽的眸子裡忽的泛起濃郁的嘲意,不知道是嘲笑她多一點還是自嘲多一些,霧氣森森,不經意的,竟湧出一股淡淡的悲傷,手下力,她掙扎的越發厲害,他沉沉的欣賞著,惡魔般的臉上並沒有恣意暢快的痕跡,輪廓上那下沉的弧度表達的全是悶悶不樂,他逼她到絕境,語氣充滿尖刻的酸味,「讓你交代清楚就那麼難嗎?你在袒護誰?恩?段清嫵,你他媽的當著老子的面要袒護誰?說啊!」
她只覺得心涼,腳趾緊緊繃著,好像下一秒就會氣絕身亡,她笑,眼淚卻溢出來,空洞洞的看著他發狂,輕輕地,艱難地,死都不肯示弱地,「凌總,如你所說,一場交易,請你……咳……請你擺正你的位置,你繼續花叢中醉生夢死,而我這個anyone也有我的私生活要過!除了公事,其它的有必要想你報備嗎?」
反正,有心向你報備,你有那個耐心聽嗎?我剛經歷過一場浩劫,受人挾持,去了警局,見到母親,眼淚流成一條河……這些你感興趣嗎?
不是真的關心,又何必假假的過問。
凌衍森閃了閃神,沒料到她會這樣強硬,他忽然有些慌亂,從來都胸有成竹盡在掌握的他竟然開始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要拿手裡這個女人怎麼辦,第一次,在女人方面,他吃了癟。
亙古沒有的先例。
緩緩地鬆開手,任由她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他跟著蹲下去,像一座屹立的山橫陳在她面前,擋住全部的光線,暗沉如海的輪廓上沒有太多表情,猙獰著的面頰上卻勝過萬般神態,那麼複雜,參雜著憂鬱,更多的是意味不明的失落。
兩個人對視。無言。
最後,他凝視著她的脖子,目光絞殺那些曖昧的青紫於痕,喃喃著,咬牙的味道頗為濃烈,「好!段清嫵,你他媽好樣的!」
不知何時,他手裡竟多了一方手帕。他拿起那塊手帕,細緻地擦著剛才碰過她的那隻手,從指間到虎口,手心到手背,一寸地方都不放過,面上的神色始終淡到冷漠,夾雜著濃濃的輕蔑與厭惡。
清嫵愣愣的看著他優雅至極的動作,極力忽視這動作裡的潔癖所意味著的含義,可毫無效果,她哧地冷笑出聲,秀氣婉轉的下頜氣得發抖,他嫌她髒?他竟然嫌她髒!
回神,他已轉身,高俊瘦削卻線條流暢的背影載著深沉的夜,在她眼裡晃來晃去,那樣斑駁,那樣幽深。那樣她咬牙切齒,狠狠地衝著他的背影咆哮,「我才是那個該洗十萬八千次澡的人!混蛋,混蛋!」
她遲早要被他氣死。她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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