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堅強今年50掛零的年紀,滿地裡學著小鬼一樣的蹦跳,嘴裡不住的喊爹叫罵,剛才還春風得意的臉變得蒼白,虛汗從額頭鬢角中滾落,掉了茬的木棍被拔出來甩到一旁,鮮血滿褲襠都是。
楊瑋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便轉身來到辦公桌前,一伸手將抽屜裡的鈔票撈出來,掂了掂,心裡捉摸著這些錢怎麼也有一萬多塊。
「咦?」楊瑋不經意的看了一下抽屜,發現裡面有一張信紙,信紙上用鋼筆寫著一行小字,字不多但是很秀美,應該是個女人的筆跡。
「范堅強廠長,謝謝你給我找的工作,這是一萬塊錢權當感謝,小何!」
楊瑋看著信紙上的字,心裡明白了一切,他抬起頭晃晃手中的信紙,說:「老范,這是怎麼回事?」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范堅強現在徹底的傻了,他知道這個東西一旦被傳出去就沒什麼好果子吃,自己千辛萬苦謀到的紡織局副局長的位置也會吹燈拔蠟,那可是花了10萬雪花銀才謀到的位置呀。
國有企業就是這樣,一旦破產虧的是集體肥的是個人,就拿范堅強來說,在申報破產之餘還沒忘記少報固定資產多報在職人數,為的是什麼?當然是個人肥了。
「小楊老弟,這個、這個不要不要,當哥哥的求求您了這錢都歸您了,咋樣?」范堅強雙手捂著腚眼不住的哀求,眼睛裡突顯淚光。
楊瑋沒心思去管別人怎樣,他只想討回自己的那一份,所以他淡淡的一笑,說道:「范廠長,我沒心思管你貪污不貪污,我的那一份工資給我就行,多少你自己看著辦。」
「都是你的,咋樣?」
「心甘情願?」
楊瑋點點頭,然後拿著鈔票數了數,查出5千塊錢往自己裡懷兜裡一塞,拉鏈拉上,這麼一大筆錢丟了可不行,剩下的錢往抽屜了裡一扔,「我就要5千塊錢的工資錢,剩下的我不要。」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是老爸抵了耳朵教育過的。
「咦?」
楊瑋發現在抽屜裡有兩張卡片,卡片上印著股東證的字樣,難道是股票麼?
「范廠長,這個是股票?」楊瑋拿著股東證問。
一聽股票這話,范堅強立刻精神起來了,他沾滿鮮血的手從屁股後拿了過來,咋呼著說:「我跟你說小楊,我知道你是懷才不遇,也挺委屈的,你炒股票吧,那東西老賺錢了。」
「我聽說好多人炒股票跳樓的、抹脖子的,還有精神病的,是不是真的?」別看楊瑋是個大學漏子,但是他非常的喜歡看書,在部隊的時候就時常利用晚上熄燈前的時間在連隊的圖書室裡看書,什麼軍事的、人文的、經濟的就連算命批八字的都看,只要是帶字的一個本都不剩,話又說回來,不看書能做什麼?還能打飛機咋滴?所以他對股票並不陌生,只是沒有實際接觸過罷了。
范堅強見楊瑋對這個感興趣也來了勁,帶著討好的眼神說:「小楊,那些都是子虛烏有的東西,我告訴你一個股票,保管你能翻番發財,咋樣?」
楊瑋看著他神神秘秘的樣子心裡也是癢癢的不得了,話說回來,哪個不願意賺錢?哪個願意受窮呀!
「說說。」
「哎,」范堅強機警的看看門口的方向,確認沒有第三者之後才神神秘秘的說:「今天是星期天,明天就是週一」
「廢話,後天還週二呢!」楊瑋狠狠的回應了一句。
「不是,我是說明天有股票交易,你開盤就可以買一隻股票。」
「什麼名?我聽聽。」
「你可千萬千萬別和別人說,這是內部消息傳出來的。」
楊瑋看著范堅強,就覺得這個傢伙更加的神秘了,什麼股票能這麼神秘,難道真的能翻番,不至於吧?不過看他那個樣子真像金山就在眼前一樣,真***邪門。
范堅強的嘴裡擠出四個大字:「青山股份!」
「青山股份是做啥的?公司好麼?」楊瑋脫口而問。
他記得在看經濟類書的時候,時常會有關於股票的論述,什麼公司好不好了、什麼業績怎麼樣了?什麼未來有沒有前途了啥的,所以,才有這樣隨口一問。
「哎呦,在中國炒股票哪有看那個的,要知道跟莊,知道不?」范堅強說這話的時候儼然就是一位股票大師而不是一個廠長。
楊瑋看著他一臉的鄭重就知道此事是真的,不過自己現在可沒那份閒心去炒股票,眼看著太陽都在腦袋頂上了,大中午的留在這裡幹什麼?再不回家,估計中飯都沒得吃了,所以,他站起來像征性的拍拍范堅強,隨後摔門而出。
范堅強齜牙咧嘴的捂著受傷的屁股,耳朵聽著走廊裡的腳步聲已經遠去,趴在窗前往樓下看,就見楊瑋已經離開廠區遠去,這才急忙忙的轉到辦公桌前,那張要命的信紙還在抽屜裡,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這小子,夠樣!」
在他的心裡也覺得挺對不起楊瑋的,因為在楊瑋來到紡織廠之前,工廠時常丟東西,開始的時候丟一些玻璃、電線之類的小東西,後來連續的丟了幾台電機,最要命的是一次庫房被撬開,幾大箱子成品毛巾被一掃而光,為此,工廠像當地派出所報了案,幾個月下來,派出所給出了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那就是,此案太大、無法偵破。
楊瑋擔任副科長以來,可以說是恪盡職守,有一次楊瑋留在單位值班,有幾個盜賊趁著夜色潛入廠區,準備再次進入庫房行竊,正好被值班的楊瑋抓個正著,說也奇怪,四個盜賊竟然對付不了一個楊瑋,也就是不到三分鐘的時間裡,幾個盜賊都被打的鼻青臉腫而且都被卸了胳膊,胳膊像蕩鞦韆一樣晃蕩晃蕩的,為此,公安部門順籐摸瓜破獲了一起連環盜竊案,楊瑋也得到了派出所的口頭表揚,紡織廠也非常大方的給予了楊瑋重獎,那就是一條印花毛巾!
楊瑋離開單位,騎上永久牌自行車往家趕,這輛自行車還是老爸結婚時候的彩禮呢,雖然已經20多年過去了,這輛車依舊保持的非常完好,騎起來悠悠的一點都不累。
紡織廠在城東、楊瑋家在城西,騎車需要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尤其是這大熱天只能沿著路邊慢慢的往家騎,騎的太快容易虛脫。
在路過遼濱公園的時候,一個書攤引起了楊瑋的注意。
書攤的主人是一個眼鏡男,他正坐在一棵歪脖樹下閉著眼睛、無精打采的樣子,枝枝葉葉的柳樹條子在他的頭頂晃來晃去,眼前是一個書攤,書攤上雜七雜八的堆著各種個各樣的書,這些書很顯然都是從廢品收購站裡淘來的,因為都是半新不舊的,不過自己看還是不錯的,畢竟這書要比書店裡的新書便宜許多,便宜就是硬道理嘛!
楊瑋來到書攤前將車支好,隨後在書攤上翻了起來,他要尋找股票方面的書,進入股市之前不磨磨槍是要吃虧滴。
眼鏡男此刻也從迷糊中醒來,他伸出雙臂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問道:「兄弟,想買哪方面的書,哥哥給你找找?」
「股票。」
「哦,」眼鏡男答應著翻著書攤上的書,不大會兒找出一本,往楊瑋眼前一扔,「兩塊四毛錢拿走!」
「股票操作學!」楊瑋心裡高興,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沒想到這這裡能有這麼好的書,可是悄悄的一摸衣兜才想起來,自己渾身上下除了雷打不動的五千塊錢就只有一塊五毛錢了,那還是早上買個火燒剩下來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