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虛子急三火四地蹬著自行車趕到圖書館的時候,已經只差幾分鐘就到約定的時間了,但是楚軒還沒有來。
楚軒的習慣現在大家都已經非常熟悉了,凡是這種約定了時間的事情,楚軒絕對會準時到達,但也絕對不會提前到達。
他每次都會和有希兩人卡著點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然後在約定的最後一秒走到大家面前。
哪怕春日霸道地宣佈就算沒有遲到,但只要來得比她這個團長還要晚的人就必須罰款,楚軒也沒有改變自己的習慣,寧肯每次都掏錢請大家吃吃喝喝——因為他是有名的土豪嘛。
不過,楚軒沒有提前到達也好,這樣虛子就有時間調整好因為做了不習慣的劇烈運動——快速騎自行車而變得急促的喘息,也可以拿出小鏡子和紙巾,擦擦臉和脖子上的汗水,整理一下鬢角和劉海。
才、才不是為了讓楚軒看到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呢!
快速地審視了一番自己那原本就經過了精心打理,現在也同樣無可挑剔的儀容之後,虛子總算放下心來,眼神也開始不自覺地逡巡起來,猜想著楚軒會從哪個方向出現。
算算時間,楚軒也該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中了……
(唔……我從來都不知道,休息日來圖書館一起學習的情侶……或者關係要好的男女同學竟然這麼多。)
虛子的眼睛在周圍掃了一圈,沒有發現楚軒,倒是看見了不少一對對的年輕男女,有的甚至還只是初中生年齡。
雖然他們的確都在愉快地談笑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也很近,但也不能夠武斷地認為他們一定都已經確立了戀愛關係。
也許其中有很多是像她和楚軒這樣,屬於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微妙階段。
「你在想些什麼?」
突然,一個平穩而無抑揚的乏味聲音在虛子的面前響起。
這聲音要說獨特也的確獨特——普通得十分獨特,只要聽過三秒鐘就好像馬上會忘記一樣的普通。
擁有這種獨特的普通聲音的人虛子一共認識兩個,其中男性的那個人就是楚軒。
虛子回過神來,楚軒已經在她的面前站定。
可是不同於以往的「禮貌距離」和「私人距離」之間,楚軒這次竟然侵入了她的「私人距離」很深的地方,幾乎要進入「親密距離」的範圍內了——就和周圍那一對對被她懷疑有曖昧情愫的年輕男女沒什麼兩樣。
「嗚……」
還沒有說話,虛子的臉就紅了起來,她不露痕跡地後退了兩步,才感覺自己總算能喘得過氣來。
比她要高出幾十厘米的楚軒剛才幾乎遮擋住了她的全部視線,她簡直都可以看到楚軒的襯衫下那結實的胸膛輪廓了!
「不、不要離我這麼近啊,傻蛋!」
剛一見面,虛子就立即生起了氣來,和平常一樣臉色微紅地罵了楚軒一句,原本在頭腦中已經練習得非常熟練了的那些話,還有預想中應對各種突發狀況的那些話,都沒有派上用場。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更加生氣的吧。
「是嗎,抱歉。」
楚軒面無表情地推了下反光的眼鏡,老老實實地站在了比平時大家在部室裡相處還要遠的,完完全全屬於「禮貌距離」的地方。
雖然楚軒的話和平時沒有任何區別——都是一樣的清冷,但虛子卻有些後悔自己那句不經過大腦就脫口而出的話,不知道楚軒心裡有沒有因此而稍微有點受傷?
明明她期待的不是現在這樣的場面,但事情卻在不知不覺間就發展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有些失落的虛子暗地裡歎了一口氣。
就在她帶著幾分無言的惆悵,低著頭用纖細的手指在胸前不停繞弄著自己那長長的馬尾辮尖端的時候,楚軒的平板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這件衣服很適合你。」
儘管這聲音十分有楚軒特色,就好像是「棒讀」一樣,一點聽不出來是真心的讚美,反倒更像違心的敷衍,但虛子還是覺得很開心。
因為楚軒是從來不會說謊的,如果他不是這麼認為,他只會閉口不語。
——在sos團裡都一起相處了這麼長時間,虛子也很瞭解楚軒了呢。
何況楚軒這個人其實異常簡單,簡單到了簡陋的地步,一言一行也都規律得好像機器人一樣,比一般人要更加容易瞭解。
成天和楚軒形影不離,甚至同居在一起的有希也是如此。
一想到被他「金屋藏嬌」的有希,虛子的情緒產生了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微妙波動,這讓她無論如何就是不能坦率地高興起來。
於是虛子撅起了嘴,將視線移向身旁的地面,用鬧彆扭似的聲音說道:
「哼——
就算恭維我,我也一點都不會覺得高興的哦!」
「不,這並不是在恭維你。」
楚軒今天好像意外地開竅了,立即否定了虛子的自我否定,十分認真地對她說道:
「胸前為立體剪裁或帶有較大褶皺、蝴蝶結、花朵裝飾的衣服,能夠更有效地掩飾……」
「哇啊啊啊啊——!」
楚軒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虛子突然的大叫給打斷了。
虛子臉色通紅地瞪著他,眼睛裡還帶著淚光,「惡狠狠」地對他說道:
「如果你再說下去的話,我一定會恨你一輩子的!」
「我只是想稱讚你一下而已,這樣也比較符合社交禮節。」
楚軒雖然依照虛子的要求放棄了把話說完的打算,但還是表現出了一副很無辜的樣子。
「勞您費心了。」
虛子咬牙切齒地擠出了這麼一句話,其中的怨念就算是楚軒也可以清楚地覺察得到。
「抱歉,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太過誠實了。」
楚軒面無表情地推了下反光的眼鏡,誠懇地檢討了自己的錯誤,但不知為何,虛子就是覺得高興不起來。
「哼……反正我就是貧乳、飛機場、幼兒體型、洗衣板身材……
我的胸~我的胸~它很平……」
接連受到楚軒的打擊之後,好像自暴自棄了的虛子手扶著圖書館正門前的羅馬柱,低著頭唱起了哀怨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