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孽障，倒是過得愜意舒坦，居然還大模大樣地在我面前現眼。」一聲怒喝傳來，嚇得剛才還興奮過度的月亮渾身一個哆嗦，彷彿是聽見貓叫的耗子似的。
季無塵和阿細轉過頭去，卻看見一個身著紫袍，頭戴金冠的七旬老者正怒氣沖沖地朝這邊行來。老者方正的國字臉面露威儀，一對虎目炯炯有神，望過去儘是一股說不出的威嚴氣勢。
「爺爺。」月牙兒站起身來，衝著老者甜甜地叫了一聲。老者剛才還怒氣滿佈的臉上頓時柔和了許多，微微地點了一下頭。
「爺爺。」同樣是這一聲稱呼，月亮的聲音卻要小了許多，看來是怕極了面前之人。而他得到的待遇顯然跟月牙兒不可同日而語。
「哼！休要叫我，就當我沒你這個不爭氣的孫子。」老者跟變臉似的馬上虎目一瞪。
季無塵跟阿細被眼前一幕是弄得目瞪口呆，是不是情報有誤啊？怎麼看這月亮都不像是這老者的親生孫子啊，倒像是撿來的，而且撿來的還是仇人家的孩子。同樣是一母所生，這待遇的差距怎麼就那麼大呢？
「爺爺，我知道錯了。這回我一定改過自新，而且一定會做一番事業出來給您看的。」月亮肯定是經常受到這等待遇，反應還是很快的。
果然這老者聞言先是一愣，這小子今天怎麼轉性了啊，莫不是真被我嚇到了？嘴上卻是依舊嚴厲地說道：「幹事業？你這小兔崽子除了賭博還會什麼啊？整個龍星城誰不知道我月中天的孫子就是這樣一個貨色啊，走到哪都能聽到，你說我這老臉往哪擱啊？」
原來，此人正是月家現任家主，大名鼎鼎的當朝左相月中天。一提起這第二個孫子，月中天就忍不住血壓直往上竄，另外三個孩子都是格外優秀，怎麼唯獨出了這麼一個寶貨，常常作出些令老頭噴血的事情。
這不前兩天，左傾城那個老王八蛋居然當著一群朝廷大臣的面，奚落月家二公子竟是連三千兩銀子都還不上，羞得月中天是恨不得當場撞梁，你說養這麼一個孽障圖的是什麼？
「爺爺，你先請息怒。二哥這次怕是真的想洗心革面了。這點月牙兒可以替哥哥作證。」一個柔柔弱弱的聲音這時候響起。
月中天見是月牙兒說話了，臉上也露出驚奇的表情。他知道這兄妹二人感情很好，但是由於之前月亮實在是太混賬了，做小妹的倒也沒有替他擔保過，這次是什麼一個狀況，連一向睿智的月牙兒也替他說話了。
「你小子，給你妹妹使了什麼詭計，怎麼會幫你這混賬東西說話？」
月亮是苦笑不得，這人要是名氣一臭，不論做什麼，別人總是不肯輕易相信。「爺爺，這次我碰到了無塵這位好兄弟，在他的感召下，孫子是痛定思痛，決心好好地幹出一番事業，再也不敢給家族抹黑了。」月亮說這話的表情那是一臉沉痛，恐怕瞎子都能看出他是多麼的真誠了。
月老爺子這才注意到房間裡還站著兩個少年，聽孫子說是在這兩人的感染下才決定浪子回頭的，不由多看了兩眼。
這兩個孩子到底有什麼本事啊？普普通通的樣子，那女娃娃倒是長得挺水靈可愛的，那個男娃子跟以前和孫子混在一起的二世祖也沒什麼區別啊。不由疑竇頓生：「哦？那娃娃，你們是誰家府上的呀？」
「回稟左相大人，我們是隱仙山門下弟子，我叫季無塵，這是我的師妹阿細。我們來到京城也沒幾日，那天正好遇見月亮大哥，興趣相投，這便結為了弟兄。」
「隱仙山？興趣相投？」月中天沉凝片刻，臉上越來越顯得陰鬱。江湖門派找上自己，無非是想在這帝都找個靠山，這二人的目的就不言自明瞭，至於他們所說的什麼偶遇，什麼興趣相投，恐怕就沒那麼簡單了。
這幫人倒是動了一番心機的，我這不長進的孫子恐怕又被人利用了。想到這，月老爺子臉上像是掛了一層寒霜，冷哼一聲：「你們憑什麼幫我孫子去幹所謂的大事業，你們這樣做又是圖的什麼？」
老爺子的話可謂一點都不客氣，季無塵也是一愣，是啊？為什麼？
到底年輕江湖閱歷淺薄，被月中天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搞了個措手不及，一時之間居然答不上來。
還是阿細機靈，她看這老頭也是極不順眼，就算你位高權重，就算你倚老賣老，可也不能老是拿一副防賊一般的表情來對待我們呀。
「要搞清楚，是你那寶貝孫子欠我們錢，立下了賣身契約，我們當他是朋友，才好心幫他一把。你可倒好，居然將我們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阿細是氣得跳起來就罵，我管你是不是當朝丞相，反正我們又沒什麼錯。
季無塵一見阿細說話就知道要糟，還沒來得及捂上她的嘴巴，這連珠炮似的一串話就出去了。完了，這回把人家得罪乾淨了，趕緊回家洗洗睡吧。
「啥？」月老爺子一臉古怪，「你說你們把這敗家的買走了，花了多少錢？」
季無塵和阿細差點沒被老爺子這句話噎死，這老頭的反應也太奇葩了吧。聽說自己孫子讓人賣了，居然還有心思追問人家花了多少錢，這老頭昨天晚上腦袋沒抽風吧？
「爺爺！」月牙兒一聲嬌嗔，「您怎麼還開這種玩笑啊？還不是因為您非要二哥填上那三十萬兩的空缺，哥哥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想出這個辦法的。」
「你是說，這傢伙賣了三十萬兩？」月中天一臉不可置信地指著目瞪口呆的月亮，爺倆來了個大眼瞪小眼。月中天是實在想不通居然有人花三十萬兩買個爛賭鬼，而月亮想不通的是照著爺爺的意思，自己該值幾個錢呢？
阿細差點被這老頭弄得神經錯亂，實在是沒見過這樣當爺爺的，不由沒好氣地將那張賣身契拍到月中天眼前：「呶，這回信了吧？」
月中天上上下下地將這份契約看了好幾遍，不由發出一陣大笑。「妙啊！月亮碰上你們兩個也算是他的造化，是該有人狠狠地收拾他一下了。問一句啊，你們打算讓他去做苦力呢？還是打算讓他做個服侍的僕人？不過先提醒你們啊，這兩樣我估計他一樣都做不來，你們這次虧大了。」
在場的四人當場倒下三個，剩下一個月牙兒也是處於石化狀態，這還是那個威儀四方的一國宰相嗎？
「其實我是想讓他開一個賭場，條件是他本人不能參賭。」季無塵好不容易回過神來。
「什麼！」本就痛恨孫子賭博的月中天當場就要暴走，這不是將我孫子往火坑裡推嗎？你們也太險惡了吧？
剛要發作，卻是被身後的月牙兒一把拉住，只見月牙兒搖了搖頭，又滿含笑意地點了點頭。
老頭子本就跟這個孫女最是親近，見她這番動作，不由冷靜了下來，細細一想，銀白色的眉毛竟是不自覺地跳動了幾下。
「好小子！」月老爺子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月亮這次總算交對了一個朋友，你說你是隱仙山的，那就是玲瓏真人的門下吧？」
「正是在下的師祖。」季無塵也是被月老爺子唬得一愣一愣，小心地回答。
「當年抗擊覺醒者一事，老夫與玲瓏真人也有過一面之交。這次倘若你們真能幫我把月亮調教上路，我就答應你們此來的目的。」老爺子多精明的人啊，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如果連兩個小毛頭的心思都摸不透，那就真是白瞎了。
季無塵和阿細面露欣喜之色，馬上點頭答應。不過季無塵想了想，又說道：「左相大人，這次讓月少爺開賭場一事，其實不光是幫他，也是在幫你們月府，甚至可以說是在幫整個宸龍帝國。」能把開賭場說成是如此偉業的，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他季無塵一人。
「如何說法？」月中天也是驚異莫名。
「根據可靠情報，當朝右相左傾城利用賭場或收買或威脅，拉了不少人和他站在一條船上，雖然不清楚他想要做什麼，但是我想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月中天臉色大變：「此話當真？可有什麼證據？」
「就我所知，戶部尚書和禮部侍郎的公子就牽扯在裡面，而且，六部中至少還有其他人被他們所掌握。」
月中天此時已經是滿臉凝重，在房間內來回地踱著步，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
當他停下來之後，臉上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果決：「小娃娃，老夫就答應你的要求。其實本來老夫還是很猶豫的，但聽了你剛才提供的消息，老夫判斷，這左老匹夫恐怕會有所動作，而且這次的動靜還不小。老夫一向和他不對付，豈能讓他如了心願。」
「不過，咱們的結盟可不能明目張膽，本來世家和江湖門派結盟，是政治上的大忌，我總要防上一手。」
「那是一定的，我回去就稟告師祖。」季無塵求之不得呢，如果讓左傾城知道是隱仙山跟他們作對，那隱仙山就遭大霉了，對方的陣營可是有玄級的老妖怪，被那樣的人惦記上，哪裡還能有好日子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