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影出現在村前的小路上,望著前方猶自冒著煙塵的廢墟,突然發了瘋地衝了過去,回家的喜悅早已被震驚和恐懼代替。
「爹!娘!」身影撲到原先鐵匠鋪的位置,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模樣,少年身材結實,虎頭虎腦,正是離家回來的沈力。此時的他瘋狂地扒這廢墟中的磚石,燃燒後石塊的溫度依然很高,一下就將他的雙手燙出數個水泡,可他渾然不覺,依舊瘋狂地挖掘著。
當一堆屍體出現在他眼前時,沈力頓覺天旋地轉,眼前的情況說明了一切,儘管這些屍體早已在烈火中碳化,無法分辨出身份,可沈力還是能夠想像當時發生了多麼可怕的事情。這個村莊坐落在大山腳下,平時民風淳樸,與世無爭,卻要經受這等屠村的慘劇。是誰?是誰這樣殘忍的殺害了這些無辜的百姓,「爹!娘!弟弟!阿力回來了,可你們怎麼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少年虎目含淚,跪倒在灰燼之前,雙手痛苦地插在頭髮中。
良久之後,少年站起身來,對著化為廢墟的村落深深地彎下身軀:「爹!娘!無塵弟弟,還有各位叔伯嬸嬸,阿力一定會找出事情的真相,找出兇手,我一定會獲得強大的力量,親手為你們報仇。」衣袖狠狠地擦了擦眼睛,轉身朝來時的路口狂奔,消失在視線之外。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寂靜的村莊廢墟中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之聲,在一堆瓦礫中,一隻小手撥開擋在前面的磚塊探了出來,緊接著一個孩童的身子艱難的從縫隙中爬了出來,只見他滿臉污漬,衣服破損不堪,黑乎乎的臉上因為不斷淌下的汗珠被沖刷出一道一道的污痕,剛剛爬出瓦礫堆,這個孩子不由渾身一軟,趴在上面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顯然,能夠從裡面爬出來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這個孩子正是躲在炕洞裡的季無塵。當獸人開始在村莊裡放火毀滅證據的時候,季無塵心如死灰,如果大火一起,自己恐怕會葬身在這火海之中了,可外面這些獸人直到火勢起來之後才選擇離開,自己再要脫身已經不可能了。濃烈刺鼻的煙霧翻滾著撲向季無塵,再加上炙熱的高溫烘烤,年歲尚小的季無塵根本沒有更多的思考時間,沒過多久就被熏烤的昏死過去,換做常人,肯定沒有活下來的理由。
不過,今天的情況卻有些意外。在季無塵昏死過去之後,季無塵手裡的那副畫軸突然就轉化為一道閃亮的銀白光點,飛速地鑽進了他的鼻孔,消失在他的身體裡。說也奇怪,自從光點融入季無塵的身體之後,原本無處不在的濃煙卻再也無法靠近他的身體,在他的體外三尺之內形成了一個無煙區,連高溫也被隔絕在外,使季無塵處於一個相對安全的空間中。於是,季無塵在這冥冥的保佑中,總算保住了一條性命。
季無塵趴在瓦礫堆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長時間的缺氧使他頭昏眼花,但相比之下,**的痛苦卻遠遠不及心靈的創傷。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裡,這個本來快樂無憂的平凡的孩子卻接連遭受了太多的慘痛遭遇。先是母親的去世導致家庭破碎,父親接著消失了,等於是一下子變成了孤兒。好不容易在沈立山家安頓下來,給他冰冷的內心帶來了些許溫暖,可今天的變故卻毫不留情地毀滅了他所有的希望,相比於母親的去世,眼前的一切更是讓他無法理解,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世界要如此對待好人,沈立山一家的善良勤勞卻換不回來老天的一絲垂憐,沈立山夫婦更是死的無比悲慘,可謂受盡折磨,還有那些村民,平時待他也是極其和善的,可他們得到了什麼?
季無塵的腦中再次閃現出那十幾個猙獰的怪獸和手握黑色晶石的灰衣老者,是他們親自葬送了季無塵所有的一切,他們殘害了這個村莊四十多口人的性命,連那幾個只是剛會牙牙學語的嬰童也不放過,他們的罪行絕不可以饒恕。
如果沈力哥要是知道了眼下的一切,該承受多大的痛苦啊,今天本該是他們一家團聚的時刻啊,為了收留自己,沈力小小的年紀卻要離開父母,而現在,這輩子也不能重逢了。季無塵並不知道沈力已經回到了村莊,那時候他還處於昏迷之中。
季無塵渾渾噩噩地趴在那裡,如果有可能,他早就追上那幫殺胚,將他們全部殺死,來告慰沈家夫婦和村民們,可自己太弱小了,追上去恐怕只會自取其辱,妄送性命而已。他並不怕死,對於現在的他而言,死已經不是最可怕的事了,沒有親人,沒有了沈立山一家的依靠,季無塵已經茫然不知未來該如何走下去了。自己一定要獲得強大的力量,這樣才能為沈家復仇,可他一個平凡無奇的小孩,在今天之前,別說這種山精海怪,連傳統意義上的武林人物也不曾接觸過,要不是今天發生的一切,他根本不知道原來在他們同一個世界,還生活著這樣一個群體,他們的實力恐怖地令人髮指,只要隨便幾下子,就可以將自己這些普通人化為灰燼。要怎樣才能獲取那種能力呢?
「小娃娃,你是不是想要得到強大的力量,至少,要像剛才那些人那般。」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聽上去有些蒼老,卻讓人無法捉摸聲音的位置。季無塵大吃一驚,這聲音來得突然,一時間他只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不要懷疑,你聽見的都是真實的,我有能力給你想要的一切。」那個聲音似乎看出了季無塵的疑惑,適時地再次響起。這一回季無塵確定自己沒有幻聽了,他頓時爬了起來,四下張望,此時晨霧早已散去,目光所至,皆是一地瘡痍,可哪裡找得到人影啊。「你在哪?你又是誰?」季無塵用稚嫩的聲音問道,眼睛還不住地向四周望去。
「呵呵呵,不用找了,小傢伙,我在你心裡。」飄渺的聲音回答了他的問題,可這個回答簡直令季無塵抓狂,今天碰到的事情是他以前做夢都沒有想過的,一切都透露著莫名的詭異。一代武林獨俠袁天放出現在沈家的鐵匠鋪,一群長毛的獸首人身怪物,一個詭秘莫測的灰衣老者,還有現在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聲音,而且對方聲稱就在他心裡。這個世界難道瘋了麼,以為這是神話故事裡麼?可那群獸人又作何解釋,那明明就不是人類啊,而且整個村莊的慘狀也實實在在地呈現在眼前,季無塵頓時一個腦袋作兩個大,思維有點混亂了。
「我知道你難以接受,但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也算我們有緣,如果我猜的不錯,你應該姓姬吧?」聲音再次迴盪,季無塵頓時驚醒,駭然道:「你怎麼知道?」
「作為星宸龍祖姬殤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能力傳承魂種,如果連你身上的氣息都感覺不出,那我也太愧對自己的這個名頭了。」
「星宸龍祖姬殤?魂種?」季無塵吶吶自語,突然驚叫道:「你是說傳說中的星宸龍祖姬殤大神?難道我真的進入了神話之中?」
那個聲音頓時顯得有些感傷,彷彿在追憶遙遠過去的塵封往事:「姬殤還稱不上大神,要不然也不會被封印了所有能力,還被降下絕嗣的天罰。可他確實具有無上神通,在被降下天罰的一刻,抽離了自己的所有神通,將其傳入一張畫軸中,希望有朝一日龍威重現,再展龍祖輝煌時刻。雖然畫軸被天神封印並被壓制在天元山脈的禁咒法陣中不能調用,但天神也無法毀壞這張畫軸,只能將它壓制而已。直到所有龍族血脈消失,陣法禁制才得以消散。這悠悠數千年間,畫軸產生了靈魂種子,那就是我。而我,等於是姬殤的一絲魂魄,又怎能不熟悉自己的血脈氣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