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大多數的建築物都保存完好,但是顯然也曾經經歷過暴亂,一個個黑洞洞的空窗戶看著有些瘆人。但是基地顯然沒有採取戒嚴措施,隨著距離虹橋區越來越近,街上竟然也出現了零星的行人,遠處也有不少燈火閃爍,似乎是個集市的樣子。
我們把身上的衣服反過來穿,裝作普通行人藉著路邊的建築躲閃著街上巡邏的車輛,街上的行人都戴著各式的防毒面具,路過我們旁邊的時候都會向我們歪過頭來看,顯得有些怪誕的面具後面分明帶著好奇和不解。我們馬上發現了這個問題,趕緊戴上衣服的帽子,拉高領巾擋住臉,匆匆前行。
很快,我們就路過了那處泉水,前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一群人圍在路中央,不知道在幹什麼。
我心中一緊,趕緊加快了腳步,低聲道:「前面有情況,過去看看!」
兩人都沒搭腔,但我似乎聽到了小花身上傳來了肌肉糾結的聲音,趕忙囑咐一句:「別緊張,盡量別動手!」
小花似乎是個很有數的人,嗓子裡答應了一聲。雖然這樣我還是不大放心,但我畢竟管不了他,只能見招拆招了。
前方似乎並不是在盤查,我們走過去的時候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們費力地擠進人群,這才看到在人群中央,一輛越野車的殘骸還在冒著火,車裡似乎還有幾個人,已經被燒成了焦炭,完全分辨不出是什麼模樣。一個穿著軍裝的人站在那裡,腰上的音響裡正在喊話。
這個人口音挺重,我聽了半天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大體上就是虹橋基地的工作人員外出辦事,結果車上的災民突然變異,無奈將車輛自毀,剩下的就是為了人民的利益甘於犧牲之類的話……
完了!還是來晚了!我心中一涼,像是什麼東西被抽走了一樣,身子一軟就要倒下,容予思一把將我撐住,在我耳邊低聲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走!」
我並沒有被這句話鼓舞出多少力量,幾乎是靠她的小花半拉半抱才撤到人群之外。
「他這個狀態不成,咱們得先躲躲!」容予思對小花說。
「別跟我咱們咱們的!去哪?」小花回答極為霸氣,但是後半截很慫。
「來這邊!」我朝路邊指了一下。
這邊是一個關帝廟,很小的兩進院子五臟俱全,泉井碑刻相映,在一片高樓大廈的掩映之中頗具古趣。但是此刻也是香火全無,只有二爺孤獨地站在神壇之上,面對人間苦難,帶著三分尷尬之色。
我坐在地上,垂頭道:「我們還是來晚了,沒想到我一時輕率多言,竟然送了她的性命,真還不如不來這一趟的好!」
容予思和小花都沒說話,我說的是實情,一般人都沒法幫我找個什麼借口安慰我,至於小花,恐怕是不屑於從事安慰人這樣矯情的事情的凡塵仙劫。
我心中萬念俱灰,只想快些把盧巖的手臂交給有能力的部門,之後自己就算是被切片研究又能怎樣?
「小榮,事已至此……很感謝你們倆的幫助,現在到了分手的時候了,你們還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憑你們倆的能力,找個安全的地方不是難事。」
「小花,你們種族之間的事情我不瞭解,但是你看現在這個情況,人間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你們倆何苦還要如此?放下那些東西,好好活下去!」
小花像是沒聽見我說話一樣,猶自背著手站在關二哥面前做瞻仰狀,容予思則哭了起來。
我很想安慰她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全身沒有一點力氣,連挪動下指尖都覺得懶。
「你他媽看什麼看,沒聽到人家跟你說話嗎?」毫無預兆地,容予思衝著小花發火了。
小花卻罕見地沒有生氣,悠悠道:「放下成見,說得好輕鬆,他倒是放下成見了,最後不也是早早死了被供在這裡。」
「他還能被供在這裡,你們祖宗十八代叫什麼有誰知道?」
「哼!」小花看了容予思一眼,似乎是懶得和他爭辯,轉而對我說:「四安!我看你往日也算有決斷,當你是個好男子,弄半天也就是個兒女情長的窩囊廢!」
「你懂個屁,你以為誰都跟你們一樣冷血?」容予思沖小花喊了一句,也衝著我來了,「四安!為了個女人你至於這樣?你老婆在天有靈看到你這樣,還不得再讓你氣死一遍!」
我心說這女人就是不可理喻,剛才還罵小花,話鋒一轉就和他一個腔調了!但是她這一句在天有靈卻實實在在地打動了我,「容予思,肯定知道!人死了真的有靈魂嗎?」
「有!我們祖輩傳下來的典籍裡說到過,人死之後還有靈體,那些靈體都在西方!」
「西方是什麼地方?」
「我也不知道,但是後來我們考證過,可能是在崑崙一帶!」
搞半天還是神話傳說,這些說法我們也有啊!但是靠譜不靠譜?我剛被激起的熱情瞬間冷了下去,容予思自覺失言,又道:「四安!你不想活了我們誰也管不著,但是我告訴你,你最好死的像個男人,自己老婆的仇還沒報就想死,我看不起你!」
報仇!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但是容予思一說,這個字眼馬上充滿了我的心中,雖然我知道,小闞肯定不會同意我這樣做,但是這個念頭一但燃起,就再也無法熄滅。
「你背包裡那根人手是誰的?他死了嗎?你能把他一直帶著不曾忘記,你怎麼能把你老婆的死輕易忘掉?」
是的,還有盧巖,我眼眼前瞬間出現了他砍下自己手臂時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去拯救你的世界吧!」如果以後再也不能見到他,這就是他最後的願望。
小闞死了,再也不能復生,我的小生活已經徹底破碎不能挽回,報仇是我的小生活的一個句號,拯救世界是對盧巖手臂的一個交代,如果我都做不到,那以我死為結局的生活就是一支折斷的箭,而我又上哪裡去歸還盧巖的這支手臂?
「我得混進虹橋區!」我心中主意已定,抬頭道。
「我和你一起!」容予思看我重新振作起來,雀躍道,但馬上發現自己這樣不太合適,迅速收斂了笑容。
「小花,你怎麼辦?」
「還能看著你們去送死?」小花站在半邊陰影裡,冷冰冰的臉上似乎帶著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