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巖安靜地聽我說完,將手中煙蒂搓成一團火星,拍了拍手站了起來。
「走吧,我們出去!」
「這就出去?石骨呢?」
「找不到了!但是我有辦法!」盧巖說著,拖著那柄鹿角朝外面走。我趕緊從後面跟上,看著他越發瘦弱不堪的後背,我竟然有了一種特別想幫他拿著那柄鹿角的感覺。這還是往日那強悍不似人類的盧巖嗎?
我倆重新飛翔在這空間裡,盧巖手中不知何時出來一個噴霧罐,用它控制著方向,我抓著那柄鹿角的桿,心裡竟然十分不合時宜地想到了小叮噹,鑰匙頭上再有兩個竹蜻蜓就更像了。
「盧巖,你這個罐子哪來的?」
「馮柏霖。」
「我怎麼沒看到你動他東西?」
盧巖不再回答。這個馮柏霖果然是很熟悉這裡的情況,連這種東西都有準備,在這個失重的環境裡,這個罐子作為移動的方式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穿過山壁無數肥碩鮮艷的奇花異草,我們很快就找到了劉東西和王大可躲藏的山洞。就這麼短短的一會功夫,那山洞的洞口就幾乎被一片植物所覆蓋,真不知道盧巖是怎麼準確地找到地方的。盧巖將手中鹿角朝山壁石縫中一搭,猛地將我倆拽了過去,我看準地方,借力躍了過去。
一進洞,直接嚇了我一跳,洞中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被砍斷的枝葉,王大可躺在山洞的最深處,劉東西箕坐於地,手中雙刀交叉,一條腿上血肉模糊,人看起來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
這是怎麼回事?我趕忙走過去,劉東西聽到有動靜,眼都沒睜開就一刀掃了過來。我正是向前的勢頭,眼看著就把自己送到刀口上去,盧巖見機得快,上前一步鹿角的桿架在我身前,當地一聲大響,這刀竟然一下子砍進了鐵桿。
沒想到劉東西已經變成這個熊樣了,竟然還有這麼大的力道。我顧不得吐槽什麼,一步向前將他抱住,一邊搖晃一邊叫他。
「別搖了,老子又沒死!」劉東西懶洋洋地說。
「你這是怎麼回事?」
「這些爬籐,會咬人!」劉東西強撐著說完,接著就暈了過去。
我趕忙將他放下,剛想給他掐掐人中什麼的,盧巖在後面來了句,「別動他,睡著了!」我試了試他的鼻息,均勻有力,的確沒有什麼危險,之前他失了那麼多血,又被不知什麼東西搞成這樣子,嗜睡也很正常。可是什麼爬籐會咬人?我完全摸不到頭腦,倒是盧巖用鹿角挑了個巨大的果實樣的東西扔了過來。
「應該是這個!」
我低頭一看,這個果實通體深綠,帶著冬瓜似的小剛毛,大約有一米長,水桶粗,作為果實來說實在是大的有點不像話。但是這個東西怎麼能咬人?
盧巖放下鹿角,撿起劉東西的刀一下子劈過去,果實應手變作兩半,我仔細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見這裂口中密密麻麻生滿了指頭粗的硬刺,刺上卻又生滿小孔,活像是那種鍛造來為了淬毒的暗殺匕首踏道。剛才從外面看不出來,此刻從內部可以清楚看到三條裂口,這個植物的器官應該可以破成三片,像是一張巨口,將獵物咬在其中,吸收營養。
我知道自然界有很多肉食植物,但是像這樣巨大如同植物大戰殭屍中的食人花一般的巨物還真是聞所未聞,此刻看到只覺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時洞口突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我心中暗道不好,恐怕又有什麼摸上來了。一回手將定光劍拔在手中,身子已經轉了過來。
只見洞口的岩石邊,一個碩大的腦袋已經露出了半邊,這個腦袋比被劉東西斬下的這個更大也更黑,其中還夾雜著些暗黃的斑點,在那層白呼呼的剛毛下顯得格外可怖噁心。雖然如此,它還是帶著一些鬼鬼祟祟地樣子,讓人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喜感。
我知道現在不是看熱鬧的時候,看劉東西那腿的慘狀,這玩意絕對不好對付,最好還是趁它立足未穩,先把它幹掉。我拔腳欲動,盧巖卻擋住了我,「沒事,別怕!」
我哪裡有怕?我心中狠狠吐槽,卻被盧巖擋住完全前進不得。
盧巖手中鹿角在地面上墩了兩下,那只巨頭竟然就慢慢地縮了回去!
我完全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這個玩意此刻完全像是盧巖家的小狗,這柄鹿角到底是什麼來頭,盧巖拿上它之後收復了張國慶化作的怪物不說,連這些花花草草也得聽他的,這個鹿角是此地的權杖不成?
盧巖轉頭看看我,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只是將那柄鹿角用力砸進石頭,對我道:「我去找些吃的,你看著他們,不要亂走!」
我點頭答應,盧巖轉身便飛出洞去,就在這時,王大可好像醒來了,喚了盧巖一聲,但他已經飛出洞去了!
我快步走過去,「大可,你沒事了?」
「不好,我動不了了!」王大可搖頭道,「盧巖去哪了?」
「他去找點吃的,一會就回來!」
「他沒事吧?」
「有點虛弱,但應該沒事!」
王大可答應一聲,又閉上了眼睛。我看著她,突然感到有些惱火,「大可,你不想知道劉東西怎麼樣了嗎?」
「他?他不是沒事嗎?我睡著之前還看他很精神的。」
「你再看看吧!」我毫不客氣地拽著她肩頭的綁帶,讓她欠起身來看看洞中的狼藉和劉東西的慘狀!
「這是怎麼回事?」王大可聲音裡帶著顫。
「有食人植物衝進來了,劉東西拚死擋住了,但是那條腿恐怕保不住了!」我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冷,如果那條腿真的是在這植物的口中被咬過,那麼骨頭肯定會受很嚴重的損傷,能不能養好還真是不一定。
王大可又答應了一聲,閉上眼躺了下去。我看到她的眼皮亂顫,一行淚順著眼角流到了鬢角之中。
盧巖很快就回來了,用外套包裹著很多說不上名字的瓜果塊莖,我挑了個充滿粘稠汁液的角瓜給王大可擠著吃了,自己也胡亂吃了一些。這些瓜果不論形狀,都十分的清甜香糯,但是我心中有事,如此極品的瓜果在我口中也如同嚼蠟一般。
王大可卻沒有再跟盧巖說話。盧巖也重新變成那般沉默模樣,受傷的手裡攥著一個核桃大的果實,看著那柄鹿角發呆。
我也朝那柄鹿角看去,深灰色的長柄上那一叢扭曲的霜刃,如同銀色的火焰,掙扎著,熊熊的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