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發現王哥已經不在屋裡,我爬起床來,只覺得頭暈沉沉的,渾身不得勁,看看窗外,天已經黑了下來。我出來陪班室看看,發現走廊裡一個人都沒有,就光亮著燈。到處出奇的安靜。
我看看表,才剛七點。不對啊!這個時候正是人多的時候,難道說監獄組織什麼活動?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組織什麼活動能這麼安靜?集體靜坐示威嗎?
我這麼想著走出門去,腦子裡想起了電影「驚變」裡面的情節,病人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所處的已經是一個死城!
我開始有點害怕,後背癢癢的像有什麼在撓。
其實這個時候我應該去辦公室看下監控,這個點也可能是集體學習時間,安靜也是正常的。而不對之處只在於走廊裡面沒有犯人值班。可見人喝多了酒腦子總歸是不清楚的,喝酒誤事,大約如此。
才下了兩層樓,我就聽到幾個監區亂哄哄的聲音,這才放下心來,看來是沒事,王哥可能又拉著他們去拉練了。
看來我現在真的是神經過敏了,遇見點什麼事都會不淡定,我站在樓梯上朝外面看看,不想再上去,便決定去探望一下劉東西。
反正常監說的是不准出去,又沒說不准出去樓還是出去監獄。劉東西遭此大變,還不知變成什麼樣子了。
禁閉室在大院西南角,我本來想著要不要去要了鑰匙過去,想了想還是算了,這麼敏感的時候,過去看看便好。
我拉高衣領擋住鼻子,行走在這濃稠的霧中如同在牛奶中行走,身周不時攪起小漩渦朝周圍捲去,前面是一片陰沉沉的白,粘濕冰涼。我摸索著朝前走,心中猶豫還要不要去,就在快要離開監捨樓可見範圍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我們監區的窗戶上,竟有許多人影在聚集!
不對!剛才時候監室樓裡絕對沒人活動,難道是剛才都在睡覺現在才剛才醒來?
我自己都不相信這種牽強的解釋。正在猶豫著要不要上去看看的時候,一聲玻璃被撞碎的響聲在我身前不遠響起!我嚇了一跳,趕忙朝那邊看。
只見一個同事在窗戶上撞的鮮血淋漓,一隻全身灰白的怪物,穿著一身警服正朝他撲去!
老天!這種電影裡才有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
彷彿就在這一瞬間爆發!整棟樓上不斷發出玻璃爆裂的聲音,伴隨著怒吼和怪異的嘶叫,到處是橫飛的人影!
我下意識就朝樓上跑,我的同事,我的犯人,我的王哥都身處險境,我也沒有考慮自己有沒有什麼能力,能不能去做些什麼,但是我的心抽的緊緊的,恨不得能夠肋生雙翼,一步就跑上樓去!
一樓、二樓的監捨門都關的緊緊地!我兩步並成一步朝樓上竄,刷卡開門甩出刀片一氣呵成!
門裡空空如也!
我原本以為打開門就會有無數怪物瘋狂地衝出來,甚至都做好了瞬間被怪物壓住的準備,眼前的情況卻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我愣了下神,飛快地在外面各個屋裡串了一圈,沒人!
走廊一個人都沒有,鐵門也鎖的很結實,我趕忙跑到值班室去看監控,所有的監捨裡面都有人,不知道為什麼剛才會如此安靜。我仔細確認了一遍,沒錯全是都是人,只有談話室裡面有一個怪物和幾個犯人,只見那個怪物一隻爪子被拷到窗欞上,嚎叫著暴跳不已,伸著長長的爪子想去抓屋裡的幾個犯人,那幾個原本一臉暴力相的犯人此刻卻嚇得如同剛出生的小鼠,擠在角落裡動彈不得!
那個怪物身上還掛著殘破的警服!我一眼就看出來那是王哥!監區裡就他一個的兩毛三,不是他又是何人?
我幾乎瞬間明白了眼前的局面是怎麼回事!王哥有個習慣,喝點酒就喜歡找犯人談話,聽說因為這個還層被常監批評過,也可能是王哥這人天賦異稟!喝了酒之後往往頭腦更加好用,給犯人析事明理講得格外透徹。常監實地偵察過之後也就默許了他這個習慣。
這肯定是他趁著酒勁找那幾個新來的暴力犯談話,結果談話中覺出自己不對勁,便把自己拷在了窗戶上!
我扳著顯示器,心中像是塞滿了棉花一般,眼淚幾乎都要流出來了,這個對我來說亦師亦友的人,此刻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
這一切是如何發生,我雖然經歷了全程但還是沒有反應過來,我們從那個地方帶出來的,並不是仙丹和生的希望,而是毒藥和死的恐怖!
我抓起桌子上的電話給總值班室打電話,打了幾次都是占線!我一邊不斷地按著重撥鍵,聽著話筒中的嘟嘟聲一邊緊盯著屏幕!幾個五大三粗的暴力犯仍然受驚的小雞一般緊擠在牆角,王哥仍然揮舞著巨大的爪子無聲的嘶吼著。我能看見手銬已經深陷入王哥的手腕,鮮血順著手銬流下來,而手銬的另一頭,手指粗的鋼筋已經彎了,整個框架搖搖欲墜。
看這個樣子再過幾分鐘,等王哥掙脫了自己設下的禁制,那幾個犯人就得死!
談話室的門是特製的,從裡從外都必須得用鑰匙才能打開,一來可以當個臨時的禁閉室用,遇到些突發案件的時候可以關關人。另一個我個人推測可能也是個警察的避難所,我們這邊民風彪悍,犯人襲警事件也時有發生,有這麼間安全屋在走廊的另一頭,應付突發情況也算是有個保障。
現在那幾個犯人被關在在談話室裡面,面對變異後的王哥,如果逃不出來,必定會死在裡面。
可是那開門的鑰匙只有一把,一般是放在辦公室裡,誰用誰拿,但是現在……我下意識地朝鑰匙板上看了一眼,沒有!
應該是王哥去談話的時候把鑰匙帶進去了!
這都是我早應該想到的,他不帶鑰匙去怎麼出來阿?但是此刻遭如此大變,腦子幾乎已經不能思考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下意識地行為。
王哥有個習慣,重要的東西總要備份一個,全都藏到他那個小抽屜裡,我跑到他辦公桌前,猛地一把把上了鎖的抽屜拽了出來,所有的東西都倒在桌面上。
在一堆本子、硬盤和打印紙中間,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大串鑰匙。我抓起來就朝裡跑,開走廊大門的時候差點把鑰匙弄折在裡面!
所有的犯人都趴在監捨鐵門上看我,有幾個還在大喊:「安隊,出什麼事了?我看見鬧鬼了!」
我跑得飛快,邊跑邊罵:「鬧你妹的鬼!都他媽回去睡覺!別沒事找事!」
一些老實點的犯人就回去了,還有幾個傳統刺頭還在那咋呼!
我也顧不了他們了,得趕緊把人救出來!
走廊說長不長,很快就跑到了頭,我在跑的時候就已經把那種門的鑰匙都歸攏在手裡,我不知道哪一把能夠打開門,得一把一把試。
談話室裡傳出來王哥的嘶叫聲和窗欞的響聲,我隔著門朝裡一看,窗戶幾乎都被拽下來了,幾個犯人看見我,都趴在裡面使勁拍打鐵門,有個五大三粗鬍子老長的犯人眼淚都下來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敢留鬍子?違反監規還得救你!讓王哥吃了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