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漩渦來的毫無聲息,應該不是突然出現的落水口才會這樣。而應該是類似於抽水馬桶的那種結構,只是更要巨大。這個巖洞中不停有水注入,當水位到達某個地方的時候,壓力突破了臨界值就會聯通地下的虹吸結構,形成漩渦把我們衝下去。
我不知道這麼精密的結構是偶然形成的還是早有設計,但我知道我們被衝下去以後必將通過一段複雜的,完全無法呼吸的水道,如果沒有被憋死,照劉東西的理論,我們說不定真能逃出生天。
但是如何通過那條不知多長的水道?
我憋氣最多也憋不到兩分鐘,那條水道恐怕不是這麼短時間就能走完的。我不知道這會是個什麼樣的結局,但是在我低頭的時候卻看到了些希望。
在大量水的滋潤下,息壤無聲無息地已經將我包成了一個團,此刻正向上蔓延而來,我腦中靈光一閃,這息壤能用來堵管湧想來防水效果肯定很好,看它這麼積極的生長上來,我不把它整成個潛水衣還真不好意思。
我沖劉東西比劃,想告訴他這個事情,因為動作過大,把小當康嗆到水裡好幾回,弄得小東西不停地扭著身子抗議。
劉東西秒懂了我的拙劣的肢體語言,緊著就開始忙活。我也手腳亂動,在息壤的擴張下騰出空來。這個東西可能能把水轉化成自身的組成部分,隨著息壤的包裹開口到水外,下面的水竟然越來越少,大量的空氣被從開口處吸入。
我們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而息壤的生長卻慢下來,就在我認為將要來不及的時候,開口合攏了!
我頓時陷入一團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一絲那種如夢幻般的藍光。也許是急速地旋轉所致,入口意外的輕柔,我倆被順滑地吸入了落水孔中。我感到一些帶著緩衝的頓挫從四面傳來,那種自身的浮力和水流的力量殊死搏鬥的跟一輛不停被碰撞的碰碰車差不多。我覺得那些遊樂場就是為了人們安全地感受這種冒險的刺激而做的,我覺得自己像是個快被晃散黃的雞蛋,心中狠狠吐槽那些花錢找抽的人。
空氣漸漸渾濁起來,呼吸變得困難,我估計現在也就過去了有兩分鐘的時間。雖然渾濁的空氣讓人如同被蒙著口鼻,但我仍然慶幸我們的境遇,假如沒有這層皮殼,恐怕最後被衝出去的只能是一具屍體。
我知道息壤泡在水中一定還在朝外生長,我們的殼肯定會越來越厚。當然這個東西不是特別結實,而且我兩人也各有傢伙在手,倒不是很擔心這一點。但我還是希望能夠早點出水,因為我實在是憋不住了。裡面逐漸變得悶熱不堪,我開始不停地流汗,大腦也因為缺氧變得暈沉沉的。
息壤遇到汗水卻突然活躍起來,在我的身體和殼之間聯結起無數的細線,慢慢變粗,更有些朝臉上攀來。我突然明白了劉東西的小龍人造型是怎麼回事。
我拚命地挪動身體,不讓這些息壤形成更結實的結構,但是破碎的息壤站在我汗濕的身上更加快了生長的速度,不一會工夫竟然長到了胸口處。
小當康不知是出了什麼事情,被逼的蹲在我的肩膀上呼呼地喘氣。我心中大感荒謬,上次差點在半山腰上被淹死,這回就要在水底下被活埋,我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
顧不得那麼多了,我要是在裡面繼續撐下去就是個死局,死了連屍首都見不到天日,跟那些被封到水泥罐子裡的人一樣。想到這裡我打了個哆嗦,趕緊使勁將胳膊掙脫出來,拚命地去掏眼前的皮殼。
殼裡的空間太小,我無法用定光劍來挖,所幸這些息壤雖然板結,但是質地仍是硬脆為主,我也曾捶過幾天沙袋,此刻毫不猶豫,幾拳便掏出個洞來。
內層的結構還有些疏鬆,外層便有些硬了,大約相當於煤渣的那種硬度。我打了幾拳,手上的皮頓時沒了,血滴下來又引起息壤一陣瘋長,這玩意簡直就是個貪婪的魔鬼,不放過一點液體的東西。
我費力地抽出定光劍,在這狹小的空間裡使勁頂住前面的皮殼,用手擋住劍首,拚命地拿頭去撞。一柄絕世好劍被我當個鑿子使,小當康也像是通人性一樣,小腿蹬在我的肩膀上使勁推我的手。
我看它也這麼賣力,心中一軟,心想無論如何不能讓這小東西死在這裡,於是鑿得更加賣力。
手中一空,定光劍突然失去了阻力,我心中一喜,突然又想到很可能就是水湧進來,實在沒什麼好喜的,趕忙深吸了一口渾濁的空氣,小當康有樣學樣,也跟著吸了一口。
這時候我卻不敢拔劍了。假如現在外面是空氣還好說,要是還在水中,我一拔劍水肯定就會進來,到時候把裡面灌滿了,我瞬間就得被息壤活埋,費了半天勁最後還加快了死亡,實在不太划算。
這個時候我就有些患得患失了,水能不能進來,怎樣才能避免水進來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絕不是我當時的腦子能想過來的。
形勢不容我再等,我心一橫,手上定光劍一個旋轉,便在這層殼上開了個洞。
一股純氧般的空氣撲面而來,外面仍是黑暗,還有呼呼地風聲從洞裡傳來,我應當是在一條地下河中。
心中恐懼和糾結退去,我手上加勁,幾下子就剜出個大洞坐了起來。
息壤在水下的生長密度比較大,沉在水中。上面貼著水面生長,竟然形成了一個小小平台,浮在水面上也算是穩當。
我喊了兩聲,旁邊傳來劉東西的聲音,「別喊了,我在這裡。」
我轉頭看去,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在哪?我看不到你!」
「別找了!跑不了我,咱倆的船長一塊了。」
小當康剛才一直藏在我懷裡朝外看,這時發現沒有危險,一下子出來,蹦蹦跳跳地奔著劉東西那邊去了。
「你可以啊,早出來了也不想著把我放出來!」
「誰知道你在什麼位置?我都在上面敲了半天了,一點回應都沒有。」
原來劉東西手上傢伙短,先我一步出來,出來之後就發現自己不在這個平台中間,斷定我也在這裡,但是不敢肯定是在什麼地方,便不停地敲碎平台希望能夠找到點線索救我出來。
我竟然一點都沒有聽見,「我運氣好也就罷了,你怎麼知道朝這個方向挖的?」
「廢話,我挑軟的地方挖自然就在上面了!」
接連幾次從必死的局面下逃出來讓我們的心情都變得特別好,身上的疲憊和疼痛似乎都不復存在,大家不停交流心得,都忘了勘查一下周圍的環境。
我們是在一條地下河上漂流是無疑的,水的流量極大,速度也很快,這些完全可以從聲音中判斷出來,但是我們現在沒有一點能夠照明的東西,周圍完全是黑暗,根本看不到一絲一毫。
值得高興的就是這裡的空氣很好,而且這麼大量的水一定得有個去處,我們真的是要出來了。
地下河逐漸變得曲折,息壤在河道中不斷被撞碎又不停生長,我倆不再說話,我把小當康召回來緊緊抓住,生怕它在哪個拐彎被甩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全是水流聲和呼呼的風聲,我在不停的震動中重新感到了自己身體的疲乏,幾乎要睡過去。
也許是所有的考核都已結束,這一段地下漂流再沒有節外生枝,這塊息壤也像一艘格外健壯安全的小舟,前進的順暢無比。我摸索著懷裡熟睡的小當康,感受著身上無處不在的疼痛和心頭的怪異寧靜。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息壤小舟不知道撞到什麼東西上面,在急速中被卡在了河道之中,我和劉東西猝不及防,一前一後被甩到水中!
水冷的像冰一樣,我瞬間清醒過來,但也只來得及將小當康舉出水面,便再也無法在這湍急的水流之中穩住身體,翻滾著被衝向下游。
我完全控制不了身體的方向,索性放棄了努力,只盡量保持小當康能在水面之上,心中暗暗祈禱著不要撞上石頭,任由水流裹挾著我急速前行。
前方一點光越來越亮,逐漸放大。我一會在水面上,一會在水底,眼前的光線也不斷變化,頗有閃爍之感。我知道出口馬上就要到了,還沒來得及喜悅,身周的水流突然變得晶瑩,我被一團光明籠罩,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