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裔到底還是有一點良心的,沒有繼續不管不顧,好心又扔了幾個核桃給莫言之填飽肚子。
莫言之把核桃捏開,取出果肉,此刻也真的是有些餓了,吃的很是滿意。
最開始的震驚很快就沒了,雲裔行蹤本就不定,指不定從哪裡就莫名其妙冒出來,而且她光明正大兩袖清風,還怕他幹什麼。
雲裔自青樹上跳下來,行走幾步就站到了莫言之身邊,白衣清雅,此刻有些哀怨,訴說道:「我見那樓房傾倒便直接在這裡等你,雖然等了也沒多久,可是這裡風特別大,你若是再沒來我非要得病不可,終於等你來了,沒想到居然是這樣一個傷我心的結果,我還……」
莫言之把手心的核桃肉一把塞到他嘴裡,堵住他的話,然後巧笑嫣然:「太子身份尊貴當然是不能吹風,那麼我們趕緊去找個地方休息,現在還是少說點話為好。」
說罷,把手伸向小澗裡洗了洗,起身走人。原地的太子有些呆愣,然後輕輕咀嚼著嘴裡的核桃,核桃的味道此刻感覺不出來,只是他感覺格外美妙,水紅色的唇角愉快揚起。嗯,她第一次喂自己吃東西。嗯,來日方長,有了第一次就一定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未來真的一片光明。太子殿下甩甩衣袖,對剛才的事也就不甚在意,畢竟剛才也不過是形勢所逼,他不會計較太多的繁枝碎末,因為他信她。而且他的目光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停留。
此時鳳墨華已經有些清醒了,他睜開眼睛,然後直接就是對上莫言之含笑的眼,眼前女子雙眸帶著瑰麗而深刻的微笑,像是著清風朗月,直接把他的神智喚得清醒。
「終於醒了,剛才我還想著要怎麼帶著你走呢。」莫言之很欣慰,笑得很燦爛。終於不用擔憂如何挪動鳳墨華的身體了。
鳳墨華剛剛清醒,冷著眸看了看四周,看到莫言之後面一襲白衣飄揚的雲太子時,一直冰冷的面容上輕扯出一抹微笑,更冷的微笑,「顧院長,嗯,雲太子。」
「鈺錦公主。」
「院長當真風雅,大半夜居然守候在這裡,莫非是在曬月亮。」
「曬月亮談不上,倒是剛才鈺錦公主躺在這裡半日,不知道感覺如何。清風明月,風景可好?」
「很好很好,若是沒了那煞風景的人,怕會是人間絕景。」
「公主何必自辱。」
莫言之頭疼不已,這兩人都站在世界政治權利中心,哪個不是才驚絕艷風華絕代,動一動衣袖,這山河萬里就要抖上一抖,如今居然像兩個潑婦一樣,說話惡毒互相嘲諷。這樣的應變能力用在罵人上真是浪費啊浪費。
「你們先吵著,我去前面找住所。」莫言之開口,然後朝著前方快步離去。
雲太子溫柔體貼微笑不再說話,在後跟上。
鳳墨華也跟上。
莫言之一路而下,旁邊的長草茂盛,綠油油在月光下反射著泠泠光茫。葉端稍寒,銀白如雪。她一路行過,終於穿過了那茫茫的草地,然後到了一座山前,這月光不是很明顯,只能模模糊糊看清出山的輪廓,山脈起伏,顏色融入夜色裡,山上樹木成片,她站在山腳下,看不見眼前的黑暗。
鳳墨華身為這傲天極具傳奇性的風雲人物,雖為一國公主,可是國內國外征戰也不少,對這傲天的所有山川幾乎瞭如指掌,走上前帶路,他邊走邊說到:「這山是青梁山,過了青梁山,就能看到一個小鎮,那個村子叫做清河鎮。清河鎮算是傲天的一個軍事重鎮,裡面有長蒼軍的大分隊駐守。那裡的節度使是長蒼軍的黃旋,黃旋戰績也不少在那裡深得民心,不過為人陰毒,我們過去最高喬裝,不然很容易招來殺身之禍。」
青梁山山路很好走,他們這一行走的是官道,一路通曠。這官道很寬,十人並肩而行尚可。
「這清河鎮裡面還有長蒼軍的訓練營,而且清河鎮地處傲天邊界,旁邊就是草原。」雲裔又平靜的接了下去。
「對,所以,很危險。」
很快便過了青梁山,迎面而來的是三十多畝田地,夏季農田插秧都插完了。傲天氣候不比追雲,此時還是綠油油的一片,風吹麥浪低,能看見田野旁邊一排又一排的平房,平房是普通的黑瓦白牆,此刻鎮邊居住的百姓已經睡熟。黑壓壓一片,了無燈火。
三人穿越那三十幾畝麥田,行走了將近半個時辰,沒有功力的莫言之已經有些累了。
「我去敲門。」她快步行到一間平凡的屋舍之前,後邊的兩人依舊是步伐從容,神情悠閒。
半夜敲門,好在這裡都是平房,所以房裡面的人能直接聽見。莫言之把門敲的不重不輕,能讓屋裡的人聽見同時也不會吵醒旁邊的人。
「誰啊!」裡面傳出老者顫巍巍的聲音,繼而是一聲青年大大咧咧地怒罵:「老頭子還不去開門。」
老來多夜咳,裡面的老人家咳嗽了好幾聲,然後慢慢下了床,接著是青年男子近乎夢囈的嘀咕聲。
把門打開,莫言之對著老人首先就是行禮,表示對長輩的尊敬,然後笑說道:「老人家好,我和我的兩位兄長行走數日,此時疲憊不已,想到老人家這裡借宿,不知可行。」
老人穿著一身的藍色布衣,彎曲著身體,白髮蒼蒼,滿臉溝壑,皮膚鬆弛,一雙眼睛佈滿老翳,此時驚鄂地看著莫言之。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漏聽了莫言之的話。
「你說什麼?」老者張嘴詢問,難口黃牙。
莫言之再次說道:「我和兄長想要在老人家這裡借宿,不知老人家可願意。」
老者聽了,恍然大悟,然後面露為難之色,老者歎息用只瘦得剩骨頭的手指了指裡面:「不行啊,得要我兒子同意才行。我兒子是不會同意的,你們還是走吧。」
莫言之回想起剛才聽到的青年的聲音,一時間很是驚訝,沒想到竟然會讓她遇到這樣的不孝子。
「那麼晚輩告辭。」莫言之沒時間摻手這些事情,對著老者又是深深一拜,然後離開。
老者把門關上。
莫言之又敲了旁邊的一戶人家,這回開門的是一名大嬸,這位大嬸穿著碎花破布,頭巾束髮,看見莫言之,大嬸笑得很是和善。莫言之還沒有說話,大嬸就已經熱情地說道:「你們是來借宿的吧,來來來,快請進。」
後面的雲裔一聲清笑,道:「好熱情好淳樸的大嬸。」
大嬸一望過去,頓時就直接傻了眼,天,那邊那兩位不會是神仙轉世吧。
「多謝大嬸了。」莫言之笑道,然後介紹雲裔鳳墨華,「這兩人是我的兄長。」
大嬸回神,然後又仔仔細細瞅著莫言之,發現這兄妹三人長得格外精緻,就像是天上的仙人一樣,瞧瞧這眼睛,瞧瞧這鼻子。大嬸想起自己前一年才嫁的女兒,頓時後悔了,怎麼她就沒把粹粹再留一年,要是能嫁給眼前這兩位男子中的一個,真的是天大的福分了。
進了屋裡,大嬸特意為他們好好整理了一下屋裡頭,另外三張床鋪,把留著過冬的被子都抱了出來,點燃豆油燈,然後為莫言之三人各自到了些水,笑容燦爛說:「我家也沒什麼好招待你們的,以往借宿的人進來都會先討碗水喝,我想你們走了那麼久應該也是渴了的。」
「謝謝大嬸。」莫言之端起有些破爛的碗,然後將裡面的清水飲盡。
另外兩名嬌生慣養的公子眼睛看了那破的有好幾個口的碗,眼神莫測,不過看那樣子,是不可能會喝的。
大嬸看他們的衣著也將他們的身份猜的七七八八,一定是這京城裡面的王孫貴族,向來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喝的都是瓊汁玉露,怕是對自己這碗清水看不上眼。大嬸感覺有些尷尬,黝黑的臉上泛起微紅。
大嬸忙把那兩碗清水倒了,說著:「不喝也罷,你們累了一天了趕緊睡吧。」
「謝謝大嬸。」莫言之依舊十分有禮貌的笑道,心裡對著剛才喝水的事件對雲裔和鳳墨華非常氣憤,此時眼睛如同刀子直接看向雲裔,警告味濃。
識時務的雲太子當即微微一笑,氣韻清華:「謝謝。」
大嬸一聽,立刻笑了起來,忙說道:「不用不用,哪能呢哪能呢。」
莫言之在桌子下面,有狠狠踹了鳳墨華一腳,鳳墨華頓時鳳眸看向她,眼神懶洋洋的,莫言之回視是眼睛含冰。鳳公主見了,也乾巴巴對著好心的大嬸說了句:「謝謝。」
大嬸此時喜笑顏開,剛才的尷尬與難堪頓時煙消雲散,說道:「你們好生睡,好生睡。」
莫言之滿意了,出門在外,要是連宿主都沒討好,如何打探消息?如何安心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