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碧漠然睜開眼，那眼中原本無波無瀾，平靜似枯井。然，此時卻是有暗光閃過——
微光僅是一滑，便泯入如墨眸子中。
她尋聲望去——
卻不是那一襲紫色長裙，談笑似天人的人。
再不見她笑傲帝王前的從容，再不見她笑靨如花的優雅，再不見她烏眸似水朦朧，盡頭寒雪銳利的矛盾。
還是安慶宮內，還是滿座衣冠，還是那樣的話，然說這話的人卻不再是那眼下淚痣的紫衣人了……
現安慶宮外有風吹這滿園花香進來，水無碧闔眸，她只覺有風，不覺花香。
安嫣語目光一直忐忑看著莫言之，卻錯過了水無碧的注視。
在座的人皆為這驚天之語而咋捨。一些自視才高的人更是已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頭一回聽這般言論，頭一回聽這樣大不敬的話，他們卻覺沒有什麼理由反駁。
莫言之忽清聲一笑，聲音似玉落珠盤雖悅耳，然卻是只聞聲音不見笑意。
她眼裡是讚許，是欣賞，還有絲絲失望———
「人人平等？安小姐所說可是這個意思。」
「是，世人本就是該平等…」她有些不安。
「呵！」莫言之眼中笑意很快褪卻，剩下的唯有一片薄涼。那種薄涼不冷，是一片暗瑟的黑暗，黑暗，裡面全是黑暗，濃的扯不開。墜入絕望般，從心底所升出的寒意———
眾人皆是一驚，紛紛望向她。
「想千年來，戰火不休，士兵們征戰沙場。勝！不過一場空歡。敗！卻是生命堪憂。而君王，卻是坐帝王榻，持金樽杯，幕後指揮便可。勝！奪兵括權，享天下頌詠。敗！不過割地求饒便依可苟且偷生。這是為何？難不成君王和士兵有差別？按安小姐的話來說，怎看此事？」
在場都被嚇了一跳！公子小姐們面面相視，眼中皆是恐懼。
問的人，字字走在刀鋒上，一個不留神少說一個字或多說一個字。都是萬節不復。而答的人，恐怕更是險！
幸而那些大臣都不在，皇上也未來…
剛安嫣語說的僅是公主，而這回兒牽扯太多東西了。皆不是他們可以討論的。
安嫣語臉色在月光慘淡下更是白的嚇人。不是她不會回，而是她不敢講，也不能講！
這關忽太多身為一閨中女子不該涉及的東西。無論回答什麼皆是錯，弄不好，還會殺九族！
莫言之看著她的神情變幻，有些笑中夾雜著漠然。
若是能說出那些話的人，定不會畏皇權，定不會現在不敢答！
她忽好奇，那人會怎樣回答她的話，那個高士會怎樣回答，那個有那般見解的奇人…
水無碧目光轉至莫言之身上，而後者卻剛好回頭。
兩雙眼對上，裡面皆是靜似枯井，皆是萬里冰原———
一則含笑，一則漠然。
像是滑破了時空！
就在這萬籟俱寂中。
「皇上，駕到——」
千萬不要日日看，你們絕對會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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