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了劍。
莫言之看著他,還是噙著笑意,淡淡的,涼涼的——
她做挑眉狀:「你剛才何意?」
秦江月目光微微看了她一眼,語氣漠然:「我放你,不是因為相信你所說。」
聽他此言,莫言之眼中笑意更盛,無妨,信不信皆由他,反正她不用成為他劍下亡魂便是。
至於他放她的原因,來日再究也不遲。
莫言之又是巧笑焉然:「難麼我就不裝了,告辭。」
她打過招呼,繼續向前走。
她走的從容,步履間絲毫看不出迷路的模樣——
目光看著前方,藍色的群裾蕩漾如浪,一層掠過一層,掀起繁花似錦。
走過,彷彿帶走了一片清風,一屢芳華。
在她身後,秦江月看著那離去的水藍色身影,如大海般深邃冰冷的眼中雜含波光明滅。
他竟也抬步跟了上去。
他會輕功,自是要比莫言之走的快,幾步便跟上。莫言之微愣,然後再次微笑:「我雖迷路,但是無須你送。」
他目視前方,那眼裡無任何的情緒,像塊枯井,又似塊幽譚。
那深處,究竟是隨心的處世,漠視一切,還是一場生死離別後沉澱下來的孤獨———
莫言之無視過剛才所想,接著道:「你放心,我不會再闖這兒的。所以你就不須跟著我。」
他還是未開口。
莫言之見此,她也不再說話了。
一路無言,待走出了那條通向高樓的青白石徑,莫言之看向天上的月,很好,那輪血色早已消失殆盡,且這月更明更亮也更涼———
小徑外是一個庭院,破破落落,來時月色太淡她竟未看清這是個庭院。
現是冬季,只是這個院子裡有著好多枯木叢,幾乎佔了院子的大半空間,一叢一叢皆是一樣的花。至於是是什麼花,年代太久遠,無法明白。
很乾淨,這裡用一塵不染也可形容。地面上好像天天有人過來打掃。
小徑入口就夾在這院子的東面牆上。
院子裡有一處石桌,幾張石凳。就如霓雪院般,只是這石桌石凳皆佈滿一層灰塵,上面的茶杯也是盛滿了雜物。———
莫言之看了一下,腳步卻是不緊不慢的朝院子的門口走去。
現夜色清涼,繁星微冷。
唯有很輕的腳步聲響起,還有衣服摩擦過地面的聲音。
不知沉默了多久的秦江月看著那些不知枯萎的多久的花,忽開口:「你知道那是什麼花麼?」
「嗯?」
「你應該要知道的。」
莫言之頓時覺得有著莫明:「為什麼。」
「這些花是當年絕妃娘娘特意種的秋海棠——」
她認真的聽著,難得他會說這麼多話,雖然語氣冰冷。
「絕妃不喜秋海棠,她喜歡的是天竺傳來的蔓珠莎華,她很喜歡深紅色,卻從來都只不穿紅色的衣。」
僅僅幾話,莫言之卻依能感到那人的風華,紅衣似火,妖繞如歌,最近「絕妃」這兩個字離她真的很近———
「在秋海棠花開的時候,這院子從不許人進。絕妃從來不曾那麼強硬,唯獨在這件事上面變的冰冷!」
「她在這種了大半院的秋海棠。我聽宮人道,秋海棠寓意是————
殘缺……」
此時有風,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卻讓莫言之聽的很是清楚。
邊說邊走,不知不覺早已走出了院子,那段秋海棠花的剪影也消失在了眼中。
沉默中,夜風刮過,越來越冷。
莫言之忽覺那種花之人心中會是悲涼,會是孤獨。
秋海棠,秋海棠,是她為誰種的殘缺。
她抬頭就對上了他的眼。
他眼底還是一片漠然。
只是那片冷意,原來不是初見時,她以為的空。
是一種薄涼。
日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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