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間夜色籠罩,原本白日裡還算晴朗的天氣,驟然間下起雨來,沉悶的雷聲響起,一場秋雨降臨。
晨間,濕稠的空氣中瀰漫著水汽,透出一絲清涼。
明日便是蘇盈的大婚之日,蘇瑾帶著穆佩玲與兒子一諾前來宮中相聚。
御花園內,一家人許久都沒有聚在一起,小子辰和一諾兩人年齡相仿,自是能夠玩到一起,玥兒在一旁照看著。
蘇綰見到兒子與一諾相互追逐,在一旁喚道:「宸兒,慢點跑!」
蘇瑾看著小子宸,心中卻是泛起了絲絲隱憂,看向妹妹蘇綰:「阿綰,朝中最近有人上奏祈寒要早立太子。」
蘇綰聞言竟是凝眉:「此時立太子為時過早,而且祈寒並沒有當阿綰說起立太子之事。」
他們夫妻恩愛,蘇綰自然不會去過多的揣測祈寒的心思,可是身為哥哥的蘇瑾,卻是站在蘇家角度來考慮問題。
「阿綰,聽聞最近皇上常去玉麟臀走動。」
蘇綰不以為然道:「那孩子畢竟是他的親子,又沒有母親,祈寒去並無不妥之處。」
「可是阿綰,難道你就不覺得,祈寒其實是將那孩子當成了自己,這才是他不急著立太子的原因。」
若按常理皇后的嫡親血脈才可以繼承太子之位,細想起來祈寒和那孩子還真是有諸多相似之處。
穆佩玲與蘇瑾自然是一條心:「妹妹,不要忘了,那孩子的母親可是李姝。」
蘇綰自然記得,那個紅袖和李姝有些神似,相愛勿疑,蘇綰相信祈寒。
「哥哥嫂子怕是多心了,祈寒他不過是憐惜那孩子罷了!至於那個紅袖,我相信祈寒。」
蘇瑾也是好意提醒她:「阿綰,哥哥不是想離間你們夫妻的感情,雖然妹妹貴為皇后,卻也要小心提防,多替孩子考慮,畢竟宸兒才是正統。」
蘇綰雖然口中沒有說,可是心裡還是將哥哥的話聽了進去,平靜的湖面投擲一枚小石子,便會蕩起漣漪。
紅袖為了忘記金戈,近些時日均是將心思都用在了教習小子瞏的身上,小子瞏天資聰穎,課業深得教習老師的誇讚。
他很想得到父皇的誇讚,於是總是會央求著紅袖帶他去御書房,加之他的身世可憐,祈寒見到他仿若見到兒時的影子,因此分外憐惜。
明日便是金戈大婚之日,紅袖思緒煩亂,寂靜無聲的坐在院中看著天邊盈月高掛,姣姣明月。
張嬤嬤悄無聲息的走了過去,將手中拿著的衣衫披在了紅袖的身上,畢竟秋夜寒涼。
「紅袖可是在想金將軍?老身記得明日便是金將軍大婚。」
紅袖垂眸,一段情還沒有開始便悄悄終結:「紅袖不想提起那個人,紅袖現在只想安心當差,一心侍奉小臀下。」
張嬤嬤找了地方坐了下來:「紅袖,你有沒有覺得金將軍的事情有些蹊蹺。」
「紅袖也曾懷疑過,金將軍那日前來,似乎有難言之隱,不管如何,他明日就大婚了,此時再提也無意義。」
張嬤嬤天生就有著一張搬弄是非的嘴:「老身覺得此事定和皇后娘娘脫不了干係,金將軍對紅袖可是真心實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金將軍那日受了皇后的命令出宮辦事,回來就變了樣子,而且那賜婚的對象竟然是皇后娘娘的妹妹,更加讓人懷疑。」
紅袖凝眉,看著張嬤嬤:「莫不是皇后娘娘逼迫金將軍娶的蘇家小姐,皇后為什麼要如此?」
張嬤嬤輕咳一聲,開始賣弄資歷:「這宮裡的爭鬥的戲法,老身見的可比吃的鹽還多。皇后娘娘不過是為了籠絡人心。你看看皇后娘家的人,國舅爺被封為御史掌管文官,遲早會坐上丞相的位子。」
「再看看武將,皇上身邊的武將有申屠大將軍,你大概不知道,聽聞申屠將軍的夫人便是當年皇后娘娘的貼身侍婢。」
「還有那蘇家的小姐,前些日子處死的凌大將軍便是蘇家二小姐的夫婿,這軍權當然是自己人得了最好,這放眼大周金將軍最有前途的將軍,不到雙十年華就掌管禁軍,他日必定了成為首屈一指的大將軍。紅袖,你可白白放掉了一條大魚。」
仔細琢磨,覺得張嬤嬤說的有幾分道理,似乎皇上身邊的勢力均是被皇后的娘家瓜分了,難怪後宮之中只有皇后一人,想必皇上也是忌憚皇后的勢力。
「如此說來,皇后似乎是一個城府極深的女人。」紅袖凝眉似乎想到了一件事。
金戈原本是有將軍府邸的,是因為想要接近紅袖才會留在宮中,此時的金戈身在將軍府內,手中抱著酒罈子,獨自狂飲不止。
看著將軍府上遍結綵綢,處處透著喜慶,心中卻如那不毛之地一般淒涼,他要娶的人不是紅袖。
根本就沒有半點大婚應有的喜慶,如此的狂飲,新婚前夜竟是喝的爛醉如泥。
第二日,他們的婚事是皇后賜婚,不可更改,金戈帶著醉意去蘇家的府邸迎親,就連拜天地均是渾渾噩噩中完成的。
拜過天地,蘇盈頭戴珍珠寶石連綴的鳳冠,披上五彩祥紋的霞帔,頭戴著團鳳大紅喜帕,新婚當日新郎便醉的如此狼狽,真是丟盡了人。
又不能夠讓人眾人看笑話,蘇盈衝著道賀的眾人道:「今日大婚夫君太過高興,昨夜喝多了些,一切俗禮就都免了。」
新郎新娘直接被送進洞房,蘇盈屏退了侍候的婢女,伸出手扯下喜帕,看著倒在榻上喝醉的金戈。
柳眉帶怒,他竟是如此的不願娶自己。
「紅袖!紅袖!」蘇盈聽到金戈口中喊著紅袖的名字,心中的怒火陡然升起,伸出手使勁的抓住他的衣領。
低吼道:「金戈,你看看我是誰?我蘇盈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金戈並沒有動,依然雙眸緊閉,蘇盈見他不回話,恨不得拿起刀一刀殺了他。
沒想到她的新婚之夜,竟是如此的不堪:「金戈,就算得到的只是一副身子,我也不會成全你和那個卑賤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