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淒寒,窗外雨滴淅瀝如淚,滴落心坎,房間內散發著陣陣的哀傷氣息,蘇綰側臥床榻,眸中瀰漫水霧滴落。
聽到門扉輕啟的聲音,蘇綰忙不迭的伸出手揩拭眸中淚痕,閉上眼眸假寐。
祈寒手中撐著油傘,手中提著食盒從外面走了進來,收了油傘,放下食盒,來到榻前,見蘇綰雖是闔著眼眸,眼角掛著淚痕。
蘇綰已經有幾日沒有吃過東西,心中不免擔憂,輕喚道:「阿綰,你一天都沒有吃過東西,我命廚房燉了補品為你養身子。」
眼角瞬間濕濡,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水再次溢出眼眶,聲音哽咽道:「祈寒哥哥,阿綰什麼都吃不下。」。
「阿綰,如果母親在天之靈知道見你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定會心疼的。」
縱然知道流再多的眼淚,母親也不會起死回生,心間無法自已的喪母之痛。
蘇綰不想讓祈寒擔心,抑制內心的傷痛,揩拭眸中淚痕跡,「祈寒哥哥,你不用為阿綰擔心,阿綰沒事。」
祈寒將食盒內的補品端了出來,伸出手將她清瘦的身子扶起,眸中帶著疼惜,「阿綰瘦成這般模樣,我怎麼能夠不擔心,即便食不下也要吃一點。」
如今父親被關進了天牢,哥哥又被連累,身邊最親的母親也去了,教她如何不傷心。
這幾日,一切事宜均是祈寒在張羅著,他也是幾日都沒有安心的休息過,身邊就剩他是最親近的人。
自己不能夠再如此下去,會拖垮自己的身子,更會令祈寒憂心,伸出手去接他手中的湯碗。
「阿綰會一滴不剩的將它喝掉!」
「我來!」祈寒拿起湯勺舀了些湯羹,親自伺候著她將湯羹喝下。
「阿綰,你也不用擔心,我已經派了申屠前去打探消息,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
蘇綰最怕的就是株連九族,父親做了這麼多的惡事,即便是受到懲戒也是罪有應得,可是哥哥和蘇家的族人怎麼辦?他們都是無辜的。
離皇上最近,能夠說得上話的唯有太子,又要欠太子一份恩情。
「祈寒哥哥,我知道你恨我的父親,可是為哥哥嫂子,還有那未出世的孩子是無辜的,可否命人帶一封信給太子,阿綰想求太子相助。」
蘇誠儒即便死上一萬次也是罪有應得,祈寒並不是無情,蘇瑾一直都在盡心盡力的幫他,他卻是無辜被牽連,自己遠在沂州,父皇身旁能夠說得上話的只有太子。
「阿綰,此事你不用當我說,想辦法救出蘇瑾就好。」
蘇綰身子依然虛弱,祈寒扶著她下了床榻,來到書案旁,拿起紙張平鋪於上,拿起筆蘸了些墨跡。
蘇綰提筆寫道太子二字,心間略作遲疑,原本的哥哥二字中途變作懇啟二字。
方才寫道:「太子懇啟:今蒙父親遭難,父親身犯重罪,理應受懲,蘇家族人確係無辜受牽,哥哥尚有大好年華,嫂嫂腹中還有未出世之嬰孩,每每想起心中哀痛。今母親因哥哥之事,撒手人寰,阿綰哀痛之至,在此求太子能夠出手相救,阿綰感激涕零。阿綰當之此事有違律法,卻是別無他法。阿綰誠心跪啟,阿綰敬上!」
將信箋裝進信封之中,提筆寫道:「太子親啟!」四個字,親手交給了祈寒。
當祈煜接到蘇綰的親筆信函,每一字每一句都讓人痛惜,沒想到佟氏會因此身死,蒙此大難阿綰定是哀傷欲絕,
即便是蘇綰不求他,他也會不遺餘力的去救,蘇瑾跟了他多年,他又怎麼會見死不救。
除了太子,還有穆家的人均在為蘇瑾之事奔走,最終皇帝網開一面判了蘇家人流放,蘇誠儒承受不住突然的變故,急火攻心中風了。
芬芳六月,鳥語蟬鳴,桑樹葳蕤。
蘇綰站立破舊的古城牆之上,清風揚起,衣袂翻飛,眸中蒼涼與落寞,默默地望著眼前無盡的天空。
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了,太子依然沒有音信,心中不知父親和哥哥究竟如何?
凌傲天帶著兵衛巡邏,途經此地,見到蘇綰眸中哀傷,自從老夫人去世,就再也沒有從前的笑顏,心中莫名的泛起哀傷。
猶豫再三,方才朝著蘇綰的方向而去,「凌傲天見過王妃殿下!」
蘇綰回眸看向凌傲天,「凌都尉多禮!」
「王妃在此,是否等待京城的回信?凌傲天剛剛途經城門,見申屠將軍已經回到沂州城了。」
聽聞申屠已經回來了,眸中難掩欣喜,「凌都尉,你說的可是真的。」
「嗯!當然是真的!」
蘇綰欲回王府,卻又覺得有些失禮,回過頭衝著凌傲天說了一聲,「謝謝你!」便匆匆離開。
凌傲天看著蘇綰匆忙離去,心中那種莫名的哀傷依然沒有散去。
少頃,蘇綰坐著轎子回到王府,來到書房門口,腳步卻是遲疑,京城的消息,一直都是他所期盼的,如今竟有些害怕,她深知父親所犯重罪,又怕得到的是不好的結局。
輕輕敲了敲門扉,「祈寒!」
書房內,祈寒正在向申屠俊瞭解蘇家的事情進展,太子同樣捎來了一封信箋前來,朱紅色漆封的信箋,祈寒並沒有拆開。
聽到房間外蘇綰的聲音,正想命人前去找尋,「阿綰,進來吧!」
蘇綰邁著遲疑的步子走進,關上門扉,見到祈寒和申屠臉上並無異色,心中稍安,又瞥見案幾上那封信箋,上面赫然寫著「阿綰親啟!」四個字。
「申屠見過王妃!」
「申屠將軍多禮!小昭每日掛念著申屠將軍。」
申屠自然是聽出蘇綰之意,想和祈寒單獨說話,看了一眼祈寒,「王爺,屬下還有事先行告退!」
祈寒見申屠離開,伸出手將那封信箋遞了過去,蘇綰並沒有拆開信箋,她怕!眸光看向祈寒。
「祈寒,可不可以告訴我,哥哥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祈寒的神色立時變的肅穆,聲音低沉道:「他們被流放了。」
流放就意味著哥哥嫂子保住了一命,可是嫂嫂懷有身孕,如此該如何是好?
蘇綰方才拆開太子所寫的信箋,心中大意便是蘇家之人被判了流放,如今蘇誠儒中風不能自理,還未等到流放的地點,怕是是在半途,穆佩玲又懷有身孕,孩子怕也難保。流放很少有人能夠活挨過繁重的勞役,怕是凶多吉少。為此太子會在半途買通了衙役,將蘇家之人救出。
真沒有想到父親竟然會中風,父親謀劃了一輩子,卻也沒有想到會落得如此地步,還好哥哥的命是保住了。
哥哥是她在世上最親的親人,蘇綰沒有忘記母親的叮囑,「祈寒,我想將哥哥嫂子接到沂州來。」
蘇瑾是蘇綰的哥哥,祈寒對他並無恨意,「好!我會命申屠去接他們。」
蘇綰還有一個請求無法開口,倘若哥哥前來,父親中風無人照看,就只有自生自滅。他做了再多的惡事,依然是自己的父親。
艱難的開口道:「阿綰想把父親也一同接過來!」
聞言,祈寒痛恨蘇誠儒,神色立時變得晦暗,「阿綰,你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恨他,你竟然開口提出怎樣的要求,有沒有在乎過我的感受。」
「我知道阿綰提的要求很過分,可是她畢竟是阿綰的親生父親,如今他中風不能自理,不是上天最好的懲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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