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夾雜著初冬的清寒,紛揚的雪花漫天飛舞。
兩輛豪華的鸞車穿過宣州城的主城道,沿著郊外河灘而去。
二人紛紛下了鸞車,屏退了所有的人,二人比肩而立。如今的河灘已經結了厚實的冰,覆著皚皚白雪,百丈之內皆成冰霜。
朔風吹亂了碎雪落在衣衫,冷冽的寒風捲動衣袂翻飛,兩人均是遙望著冰凍的冰面默默不語。
流年回轉,那些斑駁記憶浮上心頭,兒時的祈寒會帶著蘇綰和祈煜蘇瑾三人常常來此嬉鬧,這裡沒有皇宮精緻的壯麗輝煌,只是平平凡凡的河灘,在這裡沒有王臣公子的身份地位,有的只是無猜年華。
韶光年華易逝,回憶如昨徒留悵惘,曾經的兄弟已經不復存在,留下的只是解不開的仇怨。
祈煜眉目深深,還曾記得他們曾經是情同手足的兄弟,是仇恨斬斷了那份兄弟情分,略帶著憂傷的瞳眸看向祈寒。
「你把我帶到這裡不是為了回憶過去,有什麼話儘管說。」
祈寒深邃如幽的星眸看向腳下的河岸,「可還記得兒時經常與阿綰在這裡下棋,她總是輸了之後便會找你幫忙。」
聽到祈寒提起兒時的往事,心中被瞬間觸動,一抹憂傷瀰散,幽瞳之中透著怨恨。
「那時候的阿綰是最快樂的,原本以為成全她便是幸福,若是知道阿綰嫁於你會受如此多的苦難,就算被天下人當做笑柄,也絕對不會成全你們。」
若是從前祈寒聞此言,定會與他刀劍相向,自從發生了李姝的事情,他沒有全心全意的去愛一個人,這一點他不及祈煜。
他愛蘇綰也是不容任何人凱覦,「我已經決定要帶阿綰離開宣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祈煜愕然皺眉,訝道:「你要帶著阿綰離開?去哪裡?」
祈寒並沒有回答他的問尋,眉目變得深沉,聲音低沉,「當年若不是發生了母妃的事,或許我與阿綰之間就不會有如此多的苦難,阿綰她已經吃了太多的苦,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略作遲疑,話鋒又轉道:「不過殊兒縱有過錯,那孩子還是皇家的血脈,也是一條無辜的生命。」
祈煜皺眉,「這是你離開的條件?為了那孩子?」
「不,算是我的請求,不管如何那孩子都是我的血脈,除了父皇之外,血脈最近親的人。我希望他能夠平安的活著。」
祈煜瞳眸泛起波瀾,讓他替人去養子,是莫大的侮辱。對與祈寒來說想要保住自己孩子的心,也是無可厚非。
當年若不是母后害了榮貴妃,祈寒也不會失了寵愛。雖然李姝害了蘇綰的孩子,可是李姝腹中孩子怎麼說也是一條無辜的生命,生性仁厚的他也是下不了手。
思索良久,祈煜方才開口道:「我可以答應你不殺那孩子,條件是你一定要讓阿綰平安喜樂,不要讓她受到委屈。」
鸞車沿著主城道一直路前行,祈寒眉宇輕顰,見過祈煜,已經將自己離開的消息透露給他,相信他會不遺餘力的促成此事。
只是那個衛皇后不是省油的燈,要未雨綢繆嚴密防範才是。
馬車穿過熱鬧的街市,新年將至,街道兩旁異常繁榮。
鸞車內,聽到了外間兒有叫賣冰糖葫蘆的叫賣聲,記得兒時每到冬天,蘇綰都會吵著讓祈寒賣冰糖葫蘆,因為蘇綰的脾胃不好,每一次賣了她都不吃,只是拿在手中看著。
祈寒一時之間好似想起了什麼?倏然命人停下,親自下了鸞車,奔著那賣冰糖葫蘆的小販走去。
街道兩旁紛紛掛上了紅燈,一派喜慶,賣糖葫蘆的小販是十二三歲身材瘦弱,一身粗布衣衫的少年,在沿街叫賣著。
見到遠處走來錦衣華服的俊美男子,渾身散發著貴氣,那身華美衣衫好晃眼,一見便知道是一個富貴之人。
京城中有權有勢的富貴人最看不起他們這些窮人,被他們欺凌的有些怕了,竟是扛著插滿冰糖葫蘆的棒子,轉身就要走。
祈寒見那少年欲走,幾個箭步便追了上去,那少年滿眼驚恐,竟是嚇得向後退了數步。
祈寒見他個子只到自己的肩膀,衣衫單薄,臉頰凍得通紅,那份淒涼和週遭的喜慶格格不入。
「你的冰糖葫蘆,我都買下了。」說著從手上褪下了翡翠的戒指悄悄的塞到了他的手中。
叮囑道:「藏好,別讓旁人見了去。」
伸出手將那木棒上的糖葫蘆都拿在手中,上了鸞車。
那少年悄悄的攤開手掌,見那翠色的戒指,那是上好的成色,眸中欣喜,滿懷感恩的看著漸行漸遠的鸞車。
自從家裡遭了變故落魄以後,帶著妹妹和母親辛苦過活,在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受盡淒涼。
「紅袖,我們有錢給娘親看病了。」
琅王府,臥房內,蘇綰靠在榻上低垂眉眼在看書,就聽到房間外門扉輕啟的聲響。
蘇綰並未抬眸,平日裡祈寒回府多半是去書房的,以為是小昭前來,「昭兒,王爺可回府了?」
沒有聽到有人應聲,方才抬起眼眸看向門口,卻發現祈寒欣長身影已經來到近前。
蘇綰打量著那俊美容顏,那雙蘊滿柔情的眸子,見他雙手附在背後,好似藏著東西,蘇綰探出頭去頭去想要看個究竟,竟發現祈寒身後藏著許多晶瑩剔透,紅艷艷的糖葫蘆。
祈寒將那糖葫蘆遞到她手中,蘇綰接在手中,他還記得兒時的事情,心中滿心歡喜,嘴角揚起幸福的弧度,只是她脾胃虛和食不得酸的東西。
「如此好看的東西,可惜只能看不能吃。」
祈寒眸中溢滿溫情,深情凝視著她,「阿綰,以後你只要吃掉外面的甜,剩下的酸有為夫來嘗。」
蘇綰的神情便是一怔,旋即參透了祈寒言語中包含的濃濃情意,靠在他懷中,滿心的感動。
酸乃五位之首,祈寒意思是說,以後的日子裡只會讓蘇綰感到甜蜜,任何風雨都有他來擔著,這是他對蘇綰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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