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重生以來,春荼蘼過了一個最熱鬧的年。◎◎
有祖父、爹娘、老周叔,兩個丫鬟,還有白世遺和郭姨娘。雖然人數比在安國公府中少很多,但都是相親相愛的,自然感覺不一樣。
可惜,相聚時難別亦難,年後開了春,春荼蘼就要回長安了。開始收拾東西的時候,白蔓君就經常紅眼睛。自從生下女兒,她和春大山被迫分別很多年,身在小道觀,卻日日相思。現在有了兒子,對女兒的愛意卻加深厚了。不過她也知道西域不是久居之地,家中老父也需要有人盡孝,只能強行割捨。
其實春青陽和春大山也是捨不得春荼蘼,好在有春小山這個小肉包子在,好歹精神上有所寄托。但春小包子有一次偷偷摸摸鑽到白蔓君為春荼蘼打包的行李裡,鬧得全家人乍毛。找到他的那一瞬間,白蔓君又開始掉眼淚,「我們小山也捨不得姐姐呢。」
「節……節……」春小山在一邊點著頭叫。
好半天,眾人才回過味來,嘴笨的春小山,說話這麼晚的春小山,終於會叫姐姐了。喜得春荼蘼抱著春小山一通狂親,塗了寶寶一臉的口水。
離開龜茲城的前一天,春荼蘼再度去逛街,打算買點紀念品,好回去打發府裡的人。給白敬遠的好東西,那是早就備好的。對長安安國公府中的眾人,也只有白敬遠才是她真正放在心上的,其他人就是個禮節,大面兒上過得去就得了。
因為昨天訂好了位。中午一行人就在上回的食肆吃了飯,還帶了些特色的風乾牛肉。上了馬車回家的時候,大約是被馬車搖晃的,又大約是因為吃得飽。她很就睏倦了。小鳳和過兒也是一樣。迷迷糊糊之際,她意間看到車廂內不知何時掛了一個香包。絕對中土的式樣和刺繡,確切的說是長安風格,有一絲極淡的幽香從香包中散發出來。若非意識模糊,她的嗅覺可能還不這麼清晰。
可是,她從來不愛掛香包,特別還是在車廂這種空氣流通不暢的地方。
本能中,她感覺到了陰謀和危險,拼盡了力氣才抓到那個香包,卻終究抵不過睡意,整個人都栽倒在對面小鳳和過兒的身上。只下意識的,把香包緊緊抓在手心裡。
再度睡開眼睛時。發現是身處一個陌生的環境中。她沒有貿然起身。因為感覺全身上下都沉沉的。血管裡流動的也不是溫熱的血液,而是沉重是的鉛水。重閉上眼睛,再睜開。看到半球形穹頂……是帳篷。她現在睡在一個帳篷中,一個不是很華麗。但也很不錯的帳篷中。
情況不對。
如果她沒有記錯,在她喪失意識前,是在馬車裡的。而大都護府內,根本不會有帳篷。從周圍的環境和自身的狀況看,她確定肯定以及一定是被人擄走了,並且時間不短,因為她餓得前胸貼後背,嘴唇疼痛,大概是乾裂出血了。
「春六,你不會想到會有今天吧?」旁邊,有個女聲響起。就算她沒有大的動作,也被人發現甦醒了。而她也不必回頭,就聽出說話者是誰:杜含玉。
「我的丫頭和侍衛呢?」略沉了沉氣,春荼蘼平靜的問。
她與杜含玉是死仇,在這種情況下相見,必是杜含玉精心設計的結果,多說異,不如問點實際的。一來,關緊要的問題,容易令對方放鬆警惕。二來只要說得上話,就能露出蛛絲馬跡。三來,杜含玉這算是第一回贏她,心中必是得意,她偏偏不聞不問,憋也憋死丫的。
最重要的一點,她不能急,要始終保持頭腦清醒。
「沒用的人,就沒必要活著。」杜含玉冷聲道。
「你以為我會哭,或者憤怒?」春荼蘼仍然直直躺著,望著帳頂。
「原來你是個冷心冷腸的賤人。」
春荼蘼忽的一笑,「我只是知道你會怎麼做罷了。」
「別以為自己很聰明。」
「我是副都護大人的女兒,相當於安西四鎮的活公主。」杜含玉冷笑,「你綁架了我,我父親必傾盡兵力來追。也就是說,你必需馬不停蹄的要逃走才行。你這樣能算計的人,怎麼會隨便棄掉可用的棋子?我的兩個丫鬟,你東扔一個,西扔一個,為追兵布下疑陣。再讓她們迷迷糊糊中聽到一點錯誤的信息,給予我父親的人錯誤的引導,你就能爭取多的時間逃離。」
「鄉下來的賤人、野種,還好意思自封公主?」杜含玉的聲音裡滿是恨意與不甘。
「我沒猜錯吧?」春荼蘼倒是很平靜,「你這個人,行事永遠不夠磊落,總要顯示你的那點子小聰明,算計來算計去。就算是要她們死,也不會給她們一個痛。」
「說得很對啊。」杜含玉幸災樂禍,「天氣這麼寒冷,她們命再大,能保證不凍死?再不然還有野狼出沒,鮮活的血肉,簡直是上天的恩賜。」
「打個賭?她們一定會捱到我父親的兵士們來救。」
「你就自我安慰吧。」杜含玉得意的笑起來。
春荼蘼不回話,帳篷中就寂靜下來,只聽到外面風的呼嘯。
她身上非常不舒服,卻並不疼痛,只力得連呼吸也懶得進行。於是她乾脆閉上眼睛,想著再暈睡過去也好。
杜含玉見她如此,立即心中升起一股名火。她本來跪坐在一邊的氈毯上,打扮得光鮮靚麗,桌邊有美酒美食,附近有火籠溫暖。而春六卻成為階下囚,如一攤爛泥一樣躺在冰冷的角落裡。兩相對比,春荼蘼一定剜心般的痛苦,就像她輸給這賤人時所經歷的那樣。
有多少次,她在腦海中想像春六跪在她腳下搖尾乞憐的樣子,她會像高傲的公主一樣俯視春六,卻絕不給予憐憫。她要把存在心中那麼久的恨意,如數報復在春六的身上。可是,為什麼這賤人竟然如此平靜,甚至是安心的等待著噩運?
不行!她不允許!
激憤之下,她衝到春荼蘼的身邊。流放生活中的勞作,增長了她的力氣,令她一把就拉起春荼蘼,搖晃了兩下,「不許睡!死到臨頭了,還睡!」
「正因為死到臨頭,早睡晚睡有什麼關係。」春荼蘼四肢軟趴趴的垂著,臉上卻帶著笑。
「難道你不想問問,你為什麼會到這個地步?」杜含玉尖聲道,「你不是高高在上?你不是皇上的寵兒?你不是讓男人們心悅?你不是聰明絕頂嗎?所以,你倒是說說,你怎麼就落到這步田地?從天上的雲,眨眼間變成地上的泥!被我踩在腳下的泥!」說著,猛然鬆開手。
春荼蘼重落在地上,就算有厚厚的地毯,也摔得眼冒金星。特麼的,早晚讓這死女人原數奉還,真是疼死了。
「第一,能住進相對比較好的帳篷,桌上帶擺著吃喝,可見就算目的地還沒到,至少離得不遠了。而且,徹底甩開了追兵。」春荼蘼緩聲道,根本就沒被激怒,「第二,你錦衣華服,必是搭上了西域貴族。此人的地位應該不太高,不然不可能冒險跑到安西。但也不會太低,否則接觸不到大人物,實施綁架我的計劃。第三,這一切與巴戈圖爾有關係,因為小部族不敢惹白世遺,大部族不會隨便與大唐交惡。只有已經撒破臉的一方,才會看中我的利用價值。有了我在手,夜叉必定附首貼耳的聽命。說到這裡,你是不是非常心酸,你愛的男人,卻愛我愛得要死要活,願意為我捨棄所有!」
啪的一巴掌打在臉上,火辣辣的疼。很好,這一巴掌也記賬!
「第四,杜東辰隨上官到碎葉城辦事,半個月內回不來,我又要離開安西了,所以你選在了這個時間動手。但籌謀,只怕在我來的那天就開始。可以說,你佈置得很細緻,以我父親的能力卻讓你把我帶到這麼遠。而你,是利用在大都護府內宅做粗使丫頭的機會,得到我出入的時間和細節,所以早做了安排。我只是很好奇,你是怎麼做的?」刺激半天,再給個台階。人啊,得意就容易忘形。
果然,杜含玉一抬下巴,「不過普通的陷阱而已,你不是很擅長這些嗎?怎麼如今卻落到我的手裡?我注意你很久,雖然你平時出入都有人跟進跟出,卻從不派人看著馬車。一個車伕又有什麼用?鬧市之中,殺人不便,弄暈了車伕,再換上我們的人卻太簡單了。之後我在車中稍稍佈置,你就算有武功高強的丫鬟,還不是全體被迷倒?而光天化日之下,你又在你爹的地盤上,身邊只帶了一個侍衛,當馬車和騎馬的侍衛距離夠近,一根浸了迷藥的飛針是躲不掉的。」
「你本事,流放在外都能絕境逢生。」春荼蘼上下打量杜含玉,「你這是捨身給誰,才換得對方的信任,肯跟你一起做出綁架我的大事?哈,賣了我?你應該先是賣了你自己吧?杜三啊杜三,你哥哥捨棄自己,保得你和你妹妹能過點好日子,你卻辜負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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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今天對不起了,過幾天雙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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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