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見過父親。**」她急上前兩步,彎腰施禮。
現在,她兩個對外必須稱爹的人都在此地,所以決定管明面兒上的爹稱為父親。實際上親生的爹,才叫為爹,以示區分。
白世遺上前扶起外甥女,面露溫柔笑意,「進府吧。」言簡意賅,但聲音裡飽含著深刻的感情,讓人的心瞬間就暖了、安了。
唉,果然好白菜都讓豬拱了。
這樣的三舅舅,外形儒雅,整個就是翻版的小白敬遠。能征善戰,在群敵環伺中駐守安西四鎮多年,足智多謀、心智堅毅,還疼愛家人。這樣的男人,怎麼就娶了心胸狹隘、又斤斤計較,沒有大家風範的黃氏呢?
再一次,她腹誹外祖父選兒媳的破眼光。她三個舅舅應該都還是不錯的,但沒有一個人娶對了老婆。大舅舅白世玉如果不尚公主,就不可能在沉默中瘋狂。二舅舅雖然古板趣,但卻是個有擔當的人,結果娶了狡猾愛裝的葛氏。
三舅舅……別提了。
好在三舅舅的兒子和女兒,也是七弟白毓飛和八妹妹白毓靈都是好的,白毓燕忽略不計的話,在子女運上,三舅舅算是比較不錯。
跟在白世遺身後,春荼蘼儀態端莊,溫柔優雅的進了安西都護府,身後兩個丫鬟也舉止大方。這情形,在當地傳為美談,足足被議論了一個月。
而對於春荼蘼而言,草草欣賞了一下西域建築風格的都護府外觀,就被引到後院。她走得熱了,就脫掉外頭的斗篷,再回身,見白世遺已經閃開了路。然後。就在走廊盡頭,春大身一身便裝,站在那裡,向她伸出手。
「爹!」春荼蘼樂的喊了一聲,直接跑過去,跳進春大山懷裡。
這,不合禮數,可春荼蘼哪管那套。而她撲得很猛,直撞了春大山一個趔趄。好不容易穩住,連忙把女兒扶起來,自個兒卻眼睛熱了,鼻子酸了,聲音哽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上上下下的看不夠。腦海中,又想起她才出生時,就捧在自己掌心,只比小貓大一點點。可就是這麼一點點大的小東西,如今卻長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欣慰的同時。又有些心酸不捨。這小小軟軟、嫩嫩香香的女兒,再也不會只屬於自己了,很會飛走。
而之前,從沒有離開過自己身邊。而這一次,卻隔了這麼遠,分別這麼久。此時重逢,叫他怎麼能不激動狂喜。卻又不知如何表達?
「爹啊,我想你了。真的很想。」春荼蘼的小手抓著春大山的衣襟亂搖,「您都不疼我了對不對。有了娘,有了弟弟,您就不要我了。」她不負責任的控訴,聽在春大山耳朵裡卻有如仙音般動聽,忍不住就呵呵笑出來。
「荼蘼啊。」旁邊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卻是春青陽。
春大山身材高大,剛才站在走廊中央,加上春荼蘼乍見父親,眼中的其他景物自動屏蔽起來,都沒看到父親身後的祖父。此時見到,立即又撲在祖父懷裡。
親人相見,本是高興的事,她在來時的路上也想了好多場面,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要說,可當她抱住祖父蒼老瘦削的肩膀,不知為什麼,突然情緒失控,哇一下就哭出來,惹得春青陽也淚水漣漣。
一邊的過兒見狀,叫了聲「老太爺」,也撲了過來,一老二少三個人,就在那兒抱頭痛哭。
白世遺走過來,拍拍春大山的肩,「兄弟,真是羨慕你,妻賢女孝,長輩通情達理,一家子合合美美,親親愛愛。」說著,歎了口氣。
「荼蘼也是你的女兒。」春大山抹了抹眼睛,「這丫頭是個有心的,她即當著外人的面叫你一聲父親,你就也是她爹。」說著就走上前,把樹熊一樣掛在父親身上的女兒「摘」下來。
「別哭了,仔細傷眼睛。」春大山左手摟著女兒,右手攙著老爹,「到後堂去,你娘還等著。自從聽說你要來,她很久沒睡過安生覺了。還有,你弟弟……」
話音未落,本應在後堂的白蔓君已經抱著兒子奔了過來,好在她還念著兒子小,腳步死死壓制住,不然如此踉蹌,早就摔倒在地了。
「我的兒。」白蔓君是水做的人,離著春荼蘼還相距還有數丈,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春荼蘼趕緊上前,扶住白蔓君,低聲安慰。一陣悲喜後,又抱過白白胖胖的小弟來。那孩子虎頭虎腦,如果說白世遺是翻版白敬遠,這小子就是小號春大山,五官一處不像,甚至那憨厚中帶著倔強的神情,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而且寶寶一點也不怕生,或者他小小的心裡,知道眼前又哭又笑,親得自己一臉口水的人是一個爹一個娘生的親姐姐,同胞天性油然而生,兩隻小短胳膊抱住春荼蘼的脖子,很開心地吐了個泡泡,露出「齒」笑容。
幸好春荼蘼念在自己還在傷風中,怕過了病氣而不敢久抱,不然她一定就不鬆開了。
一家人又哭又笑了陣,再重見過老周叔和小鳳,才歡歡喜喜的進了後堂。
都護府前面是副都護白世遺及其手下官員辦公的地方,後面隔著一個花園,兩道門禁,才是副都護大人及春大山一家的住所。不算府外的重兵,內院由數組軍士巡邏把守。而其他官員並不住在此處,是在同一條街上的其他院落中。
後堂非常寬綽,中間以一長溜葡萄架子隔為左右兩處。左邊是白世遺所居,因他的正妻黃氏一直帶著兒女留在長安,有一房妾室在一次軍亂中死掉了,就是頂了春荼蘼娘親之名的那一位,現在就還有一個侍妾郭氏,照顧白世遺的飲食起居,掌管都護府內院的中饋。據聞,郭氏是白世遺一個老部下的女兒。那人在一次戰鬥中為救白世遺而犧牲。白世遺就娶了他守寡在家的女兒為妾,算是承諾照顧郭氏一生。郭氏進門後並沒有生養,為人又嫻淡不爭,所以日子過得算不上恩愛,卻也是平靜波的。
右面,就住著春氏一家。因為白蔓君改姓為金,認了白世遺當「乾哥哥」,所以兩家這樣親近,雖然很多人羨慕。卻也沒有人懷疑過什麼。
知道春荼蘼今天會到,郭氏和白蔓君帶著人忙活了一上午,這才準備出豐盛的接風宴來。
「娘和郭姨對我這樣好,真是折煞我了。」春荼蘼心情好,嘴就甜得似抹蜜。
果然。白蔓君覺得女兒體貼會說話。而那一聲姨,卻非姨娘又瞬間暖了郭氏的心,和樂的氣氛立即就被帶動了起來。
此時,春荼蘼已經略事梳洗,重換上衣裳,還特意換的白蔓君親手做的一件。一家人不分男女老少,團團圓圓坐在一桌。就連過兒、小鳳、老周叔,白世遺貼身的長隨勝利,及郭氏的大丫頭石榴和桃兒,也在廳外支了小桌。
「這下子倒比過年還熱鬧。」白世遺笑說。
這時候春荼蘼才看出來。三舅舅雖然長得和外祖父極像,外表看來也儒雅溫文,內裡卻是個豪放不羈的性子,怪不得當年能做出幫助妹妹私奔的事。
「荼蘼來了。可不就比過年還高興麼。」白蔓君瞪了哥哥一眼。
也不知郭氏清不清楚白世遺和白蔓君真實的關係,但卻對他們之間親兄妹才有的隨意和自然視若睹。對白蔓君這個表面上的繼母對繼女的親熱態度也毫異議,可見是個聰明人。
「先吃飯吧。」春青陽疼惜孫女,「荼蘼這一路上定然辛苦,瞧著下巴都尖了,這些日子可得好好補補。」
因為中午炎熱,春荼蘼鼻子不通的傷風症狀有所緩解,其他人太興奮了,都沒看出來。只是春荼蘼知道自家的事,所以明明手癢癢得要命,想抱著那個小白胖肉包子捏捏親親,卻自動自覺的隔開一個位置坐,暗暗吞口水。
滿滿一大桌子美食,一半帶著明顯的西域特色,是給春荼蘼嘗鮮的,另一半卻完全是中原菜式,一看就是白蔓君親手烹製。她那個嬌嬌女的娘,能現在成長到可以洗手做羹湯了,可見女人只有在男人的愛情中才能成長啊。
「弟弟叫什麼名字?」春荼蘼問,實在忍不住,隔著右側的春大山,捏了捏那小胖手。
「小山,春小山。」春大山答。
春荼蘼立即抗議,「爹,您的詞彙量也太匱乏了,給弟弟起名字居然這麼省略,直接把您的大名改個字就算了!」
春小山同學似乎聽得懂,也跟著抗議似的嚷嚷了一陣。男孩子說話比較晚,反正春荼蘼只覺得小白肉包子哼哼了什麼,一個字也辨別不出。
「是我定的。」春青陽嚥下一口酒,溫柔地看著孫女道,「你啊,這丫頭,這輩子就算是有靠山了。上面有你爹大山,下面有你弟弟小山,等他長大了,就是你的依靠。」
小山同學嗚呀了一聲,表示堅決同意。
春荼蘼感動壞了,抱著左側祖父的胳膊撒嬌道,「祖父最疼我了。」
忽又看到白世遺的落寞,連忙執壺倒酒,發自內心地說,「將來我也會孝順父親,還有在長安的祖父。等有一天,咱們全家人都住在一個地兒,好好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說得好!」白世遺讚了聲,端起酒杯,豪邁的一飲而盡。
眾人的說笑聲中,春荼蘼忽然體會到了深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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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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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晚八點準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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