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都是病死的,養不大至少,表面上如此。但在後宮中,矛頭卻指向了良妃,也就是朱禮的嫡親妹妹。
皇帝的皇宮,像所有弱肉強食的動物世界一樣,是有等級的。最高的等級,與皇帝的情愛無關,而關乎著朝中力量的平衡。當然,這並不絕對,而是說大部分如此。因為和朱禮是未登基前的朋友,而且是年輕時就相交的,總有幾分真情在,所以對良妃,韓謀非常寵愛。只是因為士族勢力什麼的,為後者是杜家的嫡女。
狼多肉少,為爭奪這一塊「龍肉」,後宮就是戰場,善良單純者不可能生存下去,良妃能寵冠後宮,除了自己哥哥原因,也是有手段的,難免也做了點陰私的事。一來二去,因為那兩名夭折的皇子,被人抓住把柄,栽上了謀害皇嗣的罪名。
她可能是冤枉的,也可能多少與皇子的夭折有點關聯。總之,韓謀一怒之下,把她打入冷宮。不久後,沒等到皇上開恩釋放,她病重而死,一樣是不明不白。朱禮因為這件事,與皇上之間有了矛盾,又與三年後的謀反有了因果關係。
那年,一隊前往西域的商隊路過幽州城,幽州大都督羅立截獲了一件了不得的東西:非常精確的、最近才換防過的、極之秘密的、大唐西北邊境的佈防圖。
這是絕大的軍事機密,因為古代信息傳播不發達,偵察敵方的軍事情況全靠斥候或者潛伏多年的細作。所以,這樣一份地圖就至關重要。雖然大唐強盛,突厥已經無力入侵,但驅使強馬硬弩,掠奪邊界,造成局部地區的混亂是可能的。若突厥能聯合西域諸部。全線侵擾,對大唐而言也是極大的麻煩,甚至失去那些統治還並不牢固的大片土地,令邊防線急劇內縮。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消滅突厥王庭,統一西域,把阿爾泰山脈的大片地區歸入大唐版圖,就是韓謀的逆鱗。
這份地圖有多重要呢?他關係到軍事上的絕對優勢是否喪失。關係到很多人的生命,甚至後面幾十年的大唐對外國策和邊境戰略。而能得到這份地圖的人不超過十個,就連羅立這種封疆大吏,邊境重臣也不可能知道全部的地圖。只是知道自己鎮守那一片地區的。
作為當時最年輕的大司空、爵位是顯國公、比時任尚書令的杜衡這種正二品還高兩級的正一品大員,朱禮是那十人之一。可怕的是,在裝這份地圖的匣子下層。還有一封信。是朱禮寫給西突厥王巴戈圖爾的親筆信。其中,並沒有像一般謀反信那樣約定如何起事,如何分贓。嚴格說來,那是一封十議疏,指出了如何統一西域的十大良方。據說,寫得非常有見地,算得上是振聾發聵的大才之作。是從沒有人總結和書寫過的。若巴戈圖爾肯照此而行,不出十年,必成大唐的心腹之患。
這份十議疏若改改主謂詞彙,呈送給韓謀,必然被他加倍重視,隨後巧妙實施,給予朱禮更大的信任和褒獎。但,朱禮卻把這個能動搖大唐國運的智謀之作獻給了他前朝的主子。那將給大唐帶來傷害,說起來就是叛國的行為。
與此同時,在京中的顯國公府,朱禮最信任的書吏投書刑部衙門,告朱禮謀反。並呈上朱禮自良妃去世後,利用三年時間建立的情報組織的人員及安排名單。其中,有不少西域人,還有不少大唐立國後,沒來得及逃走的突厥貴族及後裔,擺明是為突厥舊主服務的。
鐵證如山,朱禮百口莫辯。但就算如此,重情且不多疑的韓謀居然還不肯下旨判定這場大案,非要親自審理。但就在御審之時,朱禮突然行刺韓謀。結果自然是不成,他立即自戕,就死在韓謀的眼皮子底下。臨死時,還不斷嘶吼著大逆不道的話。
韓謀傷心且怒,就准了杜衡及同審官員的奏折,按十惡之首謀大逆論罪。朱禮已死,卻仍誅其九族。
這樣,這樁謀反案就成了鐵案。五年前,不知為什麼,韓謀突然要重審此案,刑部尚書許文沖還親自到外地取證,哪成想,被人刺殺在回長安的路上。
杜含玉和春荼蘼說起此案時,說的是五年前,其實那是第二回審理,也是第一回被翻出來。
「荼蘼,往事塵封,定案的證據又充分,當年許文沖如此精明強幹,卻落得個橫死長安城外的下場,你不可掉以輕心啊。」說完這些事,白敬遠擔心的望向外孫女。
「祖父,許大人被殺,是有人僱請狼眼組織行事。」春荼蘼蹙了蹙淡淡的秀眉,「這說明了什麼?說明許大人一定掌握了一些東西,所以才會招致殺身之禍。若非如此,也是他摸對了方向,觸到了幕後人的痛處。還說明,朱禮案十之**真是件大冤案。您知道嗎?本案如果能翻過來,對皇上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他一定樂見其成。因為,百姓有一個奇怪的認知:當年皇上讓冤案發生,是他被被臣子蒙蔽。如今他讓朱禮沉冤得雪,就是他英明神武。若他能下個罪己詔什麼的,這種知錯能改的行為,還會給他加分,令他成為千古名君。」
真奇怪,百姓們為什麼善良到總是原諒上位者?這是她從讀得很爛的歷史,找到的很精闢的規律。她有職業病,喜歡尋找規律和邏輯。
「你這是想讓祖父上密折,拍皇上的馬屁?」白敬遠不禁好笑,「還是先做個鋪墊,免得冒犯了皇上的自尊,惹得皇上翻臉?」
「祖父,這關係到皇上的形象,身為近臣重臣,你有提醒的義務。」春荼蘼說著一笑,「再說了,鋪墊是為了孫女我。就算是馬屁,能拍得皇上舒服,對自家有好處,當然要自己先下手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這話。又逗得白敬遠笑了。大書房內,因為回憶朱禮謀反案而沉重的氣氛也一掃而空。門外的白衛聽到房間內祖孫二人的互動,不禁露出微笑。相爺多年沒這樣高興過了,六小姐不管是誰的女兒。卻一定是真正的白家人。他拼出命去,也要保護。
八月二十三,秋高氣爽,天氣晴朗。百無禁忌。
刑部大牢附近戒備森嚴,離著幾條街就不許行人隨意走動了,因為皇上要在刑部公堂御審西突厥王子案。前朝的皇族後裔潛入京城,還伴隨著一點與奉國公府小姐的桃色新聞。卻是由公堂審理定罪,而非皇上聖裁,這在大唐是第一次。不。應該說。前無古人。
而皇上御審,自然不許百姓來圍觀,但春荼蘼一力勸說韓謀要公務透明化,這樣百姓不會亂猜,反而有利於穩定。所以,仍然有被審查了祖宗八代外加近年社會關係,以及一向行為的部分學子和書院先生。還有少量朝廷大員,被允許參加堂審,還可以把公堂上發生的事,對外傳播,只要是實事求是,不能有一絲杜撰、虛構和謊言。否則,依其嚴重程度論罪。
當然了,事關天子,一國之君,古代大唐的安檢工作也特別嚴格。搜身只是正常手續,被允許攜帶的紙筆要被翻看至少三遍。飲食和水,刑部自備,但取用或者隨後上茅廁,都要申請並排隊,由刑部的差役帶著去。而且,堂審期間不能亂動,只能在休息時間活動。
公堂上,兩班差役被御林軍取代。
御林軍都是貴族子弟擔任,本來遺傳基因就好,都是高個頭兒,長得帥。再加上服飾上比如其他軍種的人都高貴精美,一水兒的紅黑相間的軍裝,非常合體,配飾豐富。頭上扎黑色抹額,衣角和襟邊繡著統一的古代符文,挎刀持戟,往那一站,分外養眼,也分外威嚴,令整個公堂的氣勢都不同了。
春荼蘼早早就到了,仍然是男裝,黑色有銀線暗紋的大袖袍,很有文士風格,再加上黑色的帕頭和黑色薄底小靴子,只腰間一條暗灰色革帶。
俗話說,要想俏,一身皂,黑色更襯得她的小臉粉團團,嫩生生。雖說她手持一把最近風行長安的折扇,偶爾唰的打開,看起來極不和諧,可偏偏又奇異的好看,讓別人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她身上。
「荼蘼。」正在公堂側面的小房間裡往外偷看安檢情況,身後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
「小正!」春荼蘼掛上笑容,轉過身去,之後小鬼兮兮地湊近了,低聲道,「我知道皇上御審,一定會帶你一起的。不過嘛,也不知為什麼,見到你還是很驚喜。」
康正源莞爾。
這姑娘,在公堂上咄咄逼人,心機,語鋒,無一不利,有如一柄寶劍。可私下,時常會有這種傻得可愛的舉動,讓人……怎麼能在心底徹底放下。
他的目光,貪婪的在春荼蘼身上一掃而過,隨後克制的安定下來,微笑道,「我也很高興看到你,最近大家忙,都沒有見面。無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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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弱弱滴問:可以求粉票嗎?還是明天正式雙更再開口?
另,其實還得重新安排一下更新時間,明天白天要帶肉包再去醫院,所以晚上八點第一更,十點再更一章,雙更不食言。最近很不順利,於是各種狀況,謝謝大家諒解我。
感謝sophie奶香打賞的桃花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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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