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五姑和白毓燕到底還有沒有點腦子?二伯娘和母親也不管嗎?」春荼蘼陡然皺起眉頭來,氣不打一處來,「因為紅繡鞋案,杜家和白家就算不是勢同水火,也是兩不相容。她們居然讓杜家的小姐住在家裡!祖父知道嗎?」
「祖父不怎麼管內宅的事,之前也有好多京裡的小姐到咱們府裡頭作客,住個三五天的時候也很多,所以二伯娘和母親未必稟報了祖父。」白毓靈看到春荼蘼生氣,小心翼翼地道,「我也跟四姑、五姑和五姐姐說過,這樣做怕是不妥。但她們說,是七月末時,府裡擺了個賞荷花的小宴。那次請了不少京中貴女來,也有杜家的兩位姑娘。而杜三姑娘大約是心情不好,在席上喝酒喝得急了,結果跌到荷花池子裡,撈上來就暈了。母親當時就請了御醫來,說是受了驚嚇,又飲了熱酒,偏冷水相激,病勢有點急,實在不易移動,這才安排住下。再說,外面都說杜府是被白府害的。但其實那是杜府自己做錯了事,與白府無關。是……是六姐姐不饒人,倒影響了白府的名聲。她們這樣做,是要挽回名聲,讓人家知道咱們安國公府雪中送炭,不像外面傳的那樣,祖父與杜老國公爺不和。」
「杜老頭算什麼老國公爺,杜家已經沒有爵位了。」春荼蘼不滿。但,杜家雖然低調了不少,卻還保持著世家風格,擺著搖搖欲墜的架子,京中權貴之間的交流也不曾停下,是因為皇后仍然姓杜,皇上又似對她不滿,所以打量著東山再起吧?
可是,從前只是朝堂上。現在是全天下都知道白敬遠和杜衡別著勁兒了,這時候再表現出友愛來,不是欲蓋彌彰,更顯得虛偽嗎?怪不得外祖父擔心白家後人,生於權貴之家,居然沒無一人有那種:就是爺爺我幹的,那種氣勢。到這種程度,還裝腔作勢只能讓人瞧著心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安國公府有什麼把柄捏在原奉國公府手裡哩。該痛打落水狗的時候。不但沒下手,還把它撈上來抱在懷裡,真是腦殘到無藥可醫了。
白蔓羽、白蔓竹和白毓燕糊塗。照理二伯娘葛氏和母親黃氏不至於這麼沒成算。恐怕是平時受不了她的囂張,找個機會噁心她。說起來,這家裡的孫輩男人扶不上牆,後宅的女人又目光短淺,只知道窩裡鬥。沒出息透了。再者,自家辦賞花宴,京中貴女請了一堆,獨獨不叫上她,什麼意思呀?讓外有看笑話?
另一方面,葛氏和黃氏大概覺得此舉不會有大礙。又合了理數才默許的。事實上,杜含玉來住幾天也確實不會折騰出什麼ど蛾子,但春荼蘼就是覺得杜三好好的跑來。做出這麼臭不要臉的事,必定有其他算計。她不知道那算計是什麼,所以沒來由的一陣心慌。
「八妹妹,你先回去。再遇到杜含玉,不用怕她。問你什麼,只說不知道就行。」春荼蘼見白毓靈有些緊張。連忙安慰。
等白毓靈走了,又吩咐過兒,「沒事出去轉轉。」她意有所指的道,「銀子咱有的是,去做散財童子吧。順便,打聽一下杜三這幾天在咱家都做了什麼。事無鉅細,都要注意。不過動作別太大,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過兒應了聲,回屋拿了針線笸籮就到外面去了,直到晚飯時才回來,卻沒打聽到有用的消息。只說杜小姐身上一直好不利索,人瘦了不少,氣力也不濟。到安國公府來,除了和白家的姑娘們說說話兒外,就一直悶在房間裡不出來,整日裡,倒有半日是睡著的。
「跑到咱們安國公府,只為了睡覺?」春荼蘼冷笑,「他們杜府沒有床嗎?這麼賴著不接走是什麼意思?」
白天睡覺,難道晚上往外跑?春荼蘼習慣了逆向思維,於是心頭一凜。就在前幾天,夜叉可是夜闖了一次她的香閨。說起來,一個月才見兩次,兩人都飽嘗著相思之苦。長此以往,真不是辦法。但夜叉武功那麼高,國公府的巡邏府衛都看不到,沒道理被杜含玉發現吧?
不行,要告誡夜叉,最近她心裡總是不踏實,還是暫時不要再見面的好。至少,等她摸清杜含玉的底細再說……
整整一夜,春荼蘼都心神不寧。早上的時候,派出夜間監視的小鳳也說,杜含玉沒有什麼動靜。照理,這樣春荼蘼應該放心了才對,但她就是覺得怪異。
四姑五姑和五姐接受杜含玉,表面上的理由說得冠冕堂皇,實際上,絕對是私心作祟,為的可不就是杜東辰。那傢伙不比長安雙駿名聲小,皮相又不錯,還善於放下身段哄人,除了自不量力,死盯著長安雙駿不放的,也有很多女子情牽於他。她們白家那三個,絕對在此之列。
可是再怎麼不安,該做的工作不能停。一大早,春荼蘼給白敬遠請了安,就帶著小鳳和大萌去了大興縣衙,把過兒和一刀留下看院子。
平時,只過兒一個人留守,但現在杜含玉在白府,春荼蘼總覺得有條毒蛇在旁邊安靜的盤踞著,只等她不備狠咬一口似的,所以雙倍小心。
在縣衙待了一整天,把卷宗詳細研究過,又問過勘驗現場的差役,還跑去鄧、楊兩家附近去,和鄰居們打聽了些事,春荼蘼回了家,晚飯後就打算出具意見書。因為白毓靈也在,乾脆就直接講解,這樣連草稿也省得寫,八妹妹自然會斟酌字句,詳細說明。到時候她檢查一遍意見書,就可以呈送了。
「從現有證據看,罪犯很可能不是楊十郎。」春荼蘼在屋裡慢慢的踱步,慢慢地說,「首先一點就是,楊十郎與死者鄧江有仇怨。如果是仇人相邀,去的是山上破廟那種偏僻地,正常怎麼會、怎麼敢孤身前往?此為疑點之一。其二,鄧江是被人砍死在破廟的一間廂房之中的,但屋內沒有掙扎的痕跡。雖然牆壁上有噴射狀的血,但也可能是人為的,為了混淆視聽。因為從屍體上傷痕的角度來看,那樣揮刀,刀子必然要撞上牆壁,留下撞擊的印子。要知道,那廂房非常狹窄,連成人展臂都有困難。所以說,鄧江之死,十之**是親近之人所為,然後栽贓到楊十郎身上。但為什麼真正的兇手選了楊十郎做替罪羊?除了和鄧江有仇外,有沒有其他原因?要知道,假如那封邀請鄧江的書信是偽造的,有誰能拿到楊十郎的書信,藉以模仿他的字體?又是誰,把血衣扔到楊十郎的家裡。若楊十郎是殺手,那件血衣為什麼不處理掉?非要拿回家,還藏在書房中?而鄧家那邊,是誰能說動鄧江到那個破廟去?所以我認為,從楊十郎和鄧江身邊的人入手,就能抓到真正的兇手。」
她一邊說,白毓靈一邊奮筆疾書,先寫下重點,然後再細細琢磨,怎麼言簡意賅又文詞清楚的寫好正式稿,再用絹秀的筆跡抄錄成呈送稿。
「底下註明……」春荼蘼補充道,「楊十郎有個庶弟,名為十二郎,是個秀才,卻仰仗他過活。鄧江的家裡嘛,其繼妻唐氏美貌,街上有傳,唐氏與楊十二郎關係很不錯。」
白毓靈聽到這兒,筆頓了頓,抬頭望向春荼蘼。
春荼蘼笑笑,「這句標注要用暗示的口吻,千萬不要落實了說。因為我畢竟沒有擔任任何一方的狀師,沒經過嚴格的調查論證,絕對不能下定論。那樣,不科學。」
科學是什麼,白毓靈並不知道,但六姐姐總是說,大約是不合情理的意思。她也不多口去問,只連夜精研字句,第二天一早就把呈送稿備好了,工作熱情非常之高。
春荼蘼仔細看了看,並無不妥之處,隨後就讓一刀跑一趟,送去了衙門。
幾天後,如今已經漸有包青天之名的包縣令審結了此案。他先是依著春荼蘼的疑點,暫緩為楊十郎定罪,先行關押。隨後又依著春荼蘼的暗示,監視楊十二郎與鄧江的繼妻唐氏,結果成功的抓奸在床。把兩隻野鴛鴦一通大刑侍候,細皮嫩肉的二人就招了。無外乎楊十二郎與唐氏通姦,一個嫌棄丈夫礙事,一個想謀奪嫡兄的財產,於是預謀了這起殺人事件。
信,自然是楊十二郎模仿嫡兄的筆跡所寫。血衣,也是他偷了嫡兄的衣服,染了血再藏到書房中。還在那天給外出的嫡兄下藥,讓其昏睡野外,失了不在現場的人證。而唐氏,知道鄧江好色,垂涎一位豆腐西施的美色,於是設計,讓鄧江以為那俏寡婦約他在破廟幽會。
於是……
這件案子只是咨詢了春荼蘼,而結果也非常簡單直接,她沒怎麼放在心上。因為很快到了八月十五,杜家終於把杜含玉接走了。春荼蘼感覺壓在心頭的石頭終於丟掉了,暗鬆了一口氣。
又因為是中秋佳節,春荼蘼無法出門與夜叉相會,只能待在府裡。卻不知,這種團圓的節日裡,她聽聞了大禍,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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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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