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人群炸開了鍋。
春荼蘼也皺眉,因為這情況遠出她的預料。她必須小心應對,不然就會滿盤皆輸。
抬頭,對上杜東辰的目光。似笑非笑,有嘲諷的意味。
她直了直脊背,卻微瞇了眼,擋住目光驟然的明亮。
以為她會怕嗎?相反,越是打壓她,越是處於劣勢,就越能激發出她的鬥志。她就是這樣的人,遇強則強,喜歡對決的生死一線,玩的就是心跳。
「兇手是誰?」包縣令問,因為太急切,身子前傾,都離了公座。
杜東辰貌似無意地看了春荼蘼一眼,「正是溪下村的毛屠戶!」
議論聲再起。
這些觀眾,怎麼就不會等真正的結局出來呢?太浪費感情了。可是杜東辰似乎很享受這個過程,負著手微笑不語,一派智珠在胸的模樣。
春荼蘼低垂著眼,看起來有些無措,似乎為意外的情況打擊到了。
就讓杜東辰得意吧,因為這個情況確實出乎她的預料。畢竟,她不是神,不可能預測到方方面面,而顯然她小看了杜家,甚至不知道這位奉國公世子這樣直接跳出來的目的。必須,她要為自己的輕視敵人付出代價。
可貴族不是以上公堂為恥嗎?杜東辰為什麼這樣?若只為了奉國公府的名聲,他大可以去找狀師。聽說長安有個很有名的狀師,要價挺高,但杜府應該不在乎的。
不過法庭風雲變幻,半點不比戰場差。如果以為她只是在大唐打幾場官司那就錯了,在現代法庭,她早就受過無數更殘酷的洗禮。
鯊魚。是那麼好當的嗎?
適當示弱,根本沒有什麼,反而容易令對方放鬆警惕。之前,奉國公府就是利用了她的輕視,因為一直以來,她太順了,難免放鬆。而她從善如流,立即學習。再者,女性總是為自己被看扁和輕視而不滿。春荼蘼倒無所謂,只要把示弱變成武器,最後能勝利就行。
從這一方面來看,她是多麼功利主義,是多麼不優雅清高的人啊。但能贏。是很爽的事啊。
「杜世子可有證據?」包縣令打斷杜東辰和春荼蘼之間貌似壓倒性的暗戰奸佞國師妖邪妻全文閱讀。
包縣令這樣做,是在看到白相那非常不好的臉色後才決定的。一個是奉國公,一個是安國公;一個是現任皇后的親爹,一個是已故太后信任的表哥;一個是國丈,一個是相爺。他小小一個縣令惹得起誰?怪不得人家說京官難當。乾脆,他依律行事,反而誰也不得罪。
杜白兩家就藉著這件兇殺案斗吧。他只當個維護秩序的就行。
「自然是有證據的。」杜東辰侃侃而談,「事關我杜家的逃妾,有些事,好說不好聽。特別是到了有心人那裡。杜家家風甚嚴,不過無意中出了點亂子,若為此被人利用,什麼髒水都往我杜家身上潑。奉國公府成了什麼人家了?」
「杜大哥哥,呃不。在公堂之上,以公對公,公事公辦,應該稱呼一聲杜世子。」春荼蘼打斷道,俏皮的眨了眨眼,就像兩人之間的玩笑,其實是把剛才的嘲諷之意反擊回去。她可不是逆來順受的溫良少女,自然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怎麼呢?春六妹妹……春狀師?」杜東辰反問,臉上仍帶笑意,卻被春荼蘼的神色激得有點火大。
小丫頭,你處處針對我杜家,不殺殺你的威風,你以為長安無人嗎?可心裡雖惱,不知為什麼,看她那嬌俏的小模樣,只感覺可愛無比。比那些長安貴女,還有和他訂了親的大家閨秀不知強出多少倍。
「公堂公堂,說的必然是公事。涉及刑司,應該言簡意賅,還要處處與案件有關,不然就是浪費堂上大人和堂下諸位的時間。杜世子這樣唧唧歪歪、長篇大論,實在有些不妥當。」直說吧,你有什麼證據。指桑罵槐,好女人都不做的事,男人家這樣就太下品了。
她的用語完全不敬,杜東辰架子端慣了,登時大怒。不過他城府深,心機重,臉上居然沒有變顏色,只是正了正道,「我只是解釋一下,奉國公府為什麼人介入此事。免得參與得太深了,落人口實。畢竟,我不是訴訟為生。」
「我也是不啊,我是為了人間正義。」春荼蘼說得認真,還點了點頭,用以強調。
一邊的過兒和小鳳別過頭去,偷偷地樂,康正源則低低咳嗽一聲以掩飾差點噴出的笑意。
撒謊撒得眼睛都不眨一下,還理所當然,這份功力太高深了。而且,選擇以如此直白的方式把話頂回去,頓時就把杜東辰那隱含的意思壓下去了。不過杜東辰的策略失誤,越是繞,最後越是會被荼蘼繞進去,形勢有利也變得無利了。
顯然,杜東辰不愚蠢,立即意識到了這一點,因而果斷不糾纏,只對春荼蘼微微一笑,繼而轉向公座道,「因事關奉國公府的逃妾,所以我也派人四處調查,以期還我杜家清白。本案中有三人遭橫死,其中一人還有斷頭之凶,因而我注意到了死者張氏的丈夫毛屠戶。此人是刀徒,惡漢,平時在村中無人敢惹,橫行霸道慣了,而且沉溺賭博。他的妻子失蹤,雖然平時有這樣的情況,但他毫不在意,此為疑點之一。他長年貧困,家徒四壁,有正式的營生,卻要靠妻子上山採集珍稀藥材為生,可最近卻在賭場有很大手筆,此為疑點之二。張氏的娘家人,夜皆噩夢,夢到張氏指認毛屠戶,因而四處求告,此疑點之三。有這三點,我就注意到此人,找人接近。後來他酒後吐真言,說出了全部犯罪事實。清醒後,我找來相關證人,他自知大勢以去,供認不諱。」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口齒和頭腦一樣清晰無比,「大人,我這裡有毛屠戶親自畫押的口供。還有幾個證人,以證明我所言非虛。」
他一伸手,那個跟著他的僕從立即恭敬的奉上幾張紙。說實在的,論起大家子的范兒,他確實比春荼蘼更有派頭。
從差役手中接過口供和證人名單,包縣令看了看,不斷點頭。看樣子很贊同。然後,交給一邊的書吏,當堂宣讀。
大意是這樣的:方寶兒雖是妾室,卻也是老奉國公單獨的廚娘,有一手做飯的好手藝。她嫌棄大廚房的採買不合自己的心意。畢竟食材決定著食物的味道,於是就經常在僕婦的陪同之下,偷偷從國公府角門出去,到坊間賣菜肉和校花合租的日子全文閱讀。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毛屠戶,最後勾搭成奸。這也就是她逃走的真正原因,還捲了大筆財物,想和毛屠戶做露水夫妻。本來。她和毛屠戶約好在無名寺後的荒樹林見面的,但毛屠戶雖然佔了便宜,卻不敢得罪國公府,加上張氏的娘家與他有恩。於是改了主意,不想遠走高飛。爭執間,兩人動手廝打,被出門化緣的望塵看到。望塵慈悲為懷。前來勸架,卻被毛屠戶無意中扭斷了脖子。方寶兒嚇得立即就逃走了。毛屠戶只好拋屍滅跡。但隨後他對方寶兒所帶的財物起了貪念,一直追到深山中,把方寶兒溺斃。他取了細軟離開,卻沒有脫掉方寶兒的衣服首飾。回到家後,因瑣事與妻子張氏發生了口角。張氏憤而離開,打算上山採藥。
巧的是,張氏看到了倒臥在溪邊的方寶兒,見其衣飾華美,同樣因貪心而為自己鋪就了死路。張氏的身形與方寶兒酷似,偏這天毛屠戶心情好,沒有放任張氏像往常那樣一走幾天,而是追進了山。可結果,他看到的是「方寶兒」在前面走。驚慌之下,他以為沒有殺死對方,於是一不做,二不休,抽出刀來,從後面把張氏砍死。
張氏頭落,毛屠戶才知道自己殺錯了。可是大錯已經鑄成,他只好假裝不知,回了家。
總體上,這份口供和春荼蘼推論的那個故事大同小異,只是兇手換了人,動機變了樣,還給了相當的理由和合理的後果。不得不說,很令人信服。
怪不得,之前人群中有人,也就是杜東辰的那個貼身僕從,一直引導話題,令她說出整個所謂的「故事」來。
高!得為杜家的應對挑個大拇指。這樣做的信服度很高,在沒有屍體,沒有證人,沒有直接證據的情況下,卻在她推測的基礎之上,幾乎每個人都能說服。
重要的是,古代律法和現代法律不一樣,現代是輕口供,重證據,就像某人承認罪行,若證據對不上,也不能定罪。但古代是極重口供的,因而拿著毛屠戶的自供,簡直就是絕殺大招。
再看堂上堂下,大家的表情說明:果真九成以上者,相信了杜東辰的說法。
如果最後的判決是如此,白家就會因她而摔了個大跟頭,還得落個誣陷不成的名頭。就算別人不這麼想,杜東辰想必也安排了某種輿論。第二,真正的殺人兇手由此逃脫懲罰,讓死者無法瞑目。第三是最關鍵的,那就是杜衡個老傢伙絲毫沒受到損失。
這不行,這絕對不行!她一定要扭轉乾坤!
正想著,旁聽席一陣騷亂,卻來自右邊。竟原來,是白相暈倒了。
這樣一來,審是審不下去了。包縣令一邊招呼上回那個救治暈厥的老傢伙比較有經驗的大夫來,一邊宣佈退堂。第三堂的時間,請大家注意衙門口的放告牌。
春荼蘼在這種情況下也差點噴笑:外祖父,您這現學現賣,比我還強。用不用這樣啊,兩個都是老不要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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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
今天真不怪我。我租屋的房東是個極品,一直不肯把電卡給我,好像她那電卡上鑲金,怕我給刮成金粉,吞肚子裡去。結果就是,沒有電卡,我沒辦法看還剩下幾度電,萬一估計錯誤,就會因為耗盡電量而停電。再找她來買,但得等她下班後。今天就是這樣,這麼熱,我在沒電的情況下頂了多半天。好在我已經找了新房子,下個月底,這邊期滿就搬。太鬱悶了我,所以跟大家吐槽一下。
感謝擦身而過9868、963打賞的香囊
感謝ursula1011(兩張)、荺筱筱、e四驅兔子、甜沙拉、pdxw、雲之秋打賞的平安符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