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春家大房和二房的人都閉緊了嘴,才進門時的理直氣壯消失了。
可惜春青陽太厚道,不忍場面冷清,連忙道,「大哥、二哥,你們這麼早就到了,只怕半夜就起來等城門開。不如先吃點東西,有什麼事,回頭再說。」
破功了啊。春荼蘼暗暗搖頭。不管什麼年代和時空的人,總是善良和面子軟的人吃虧,祖父和父親偏偏是這一類人。看來,最近她的日子清靜不了,得想個辦法解決才行。
這麼多人吃飯,小鳳和過兒忙活不過來,春荼蘼和老周頭也只好來廚房幫忙,可憐大萌和一刀這兩個賢王府的暗衛,也是有品級的,弄不好比春大山都高,現在卻要放下身份,暫時充當門房。
春荼蘼一心三用,要在灶上搭下手,還要暗中注意那一大家子人,更要轉著心思,力圖把這場蝗災般事件的惡劣影響力,降到最低。
「小姐,要不要把東西都登記造冊?」過兒悄悄問春荼蘼,「我看大房的陳阿二太沒有規矩,二房的老太太又賊眉鼠眼的……東西指定是多不出來,但如果少了,到哪兒說理去?」
「噓,小心別讓祖父聽到,怕他老人家臉上不好看。」春荼蘼壓低了聲音,快速往外看了看道,「算了,咱們才搬過來沒多久,值錢的小擺設還沒置辦,他們總不能把房子拆了,把傢俱搬走吧?這樣,你快去把咱們屋裡,還有祖父和父親屋裡,把值錢的東西都打包,放到大萌和一刀那去。他們兩個凶神惡煞似的,正好當門神擋小鬼兒。」
過兒點了點頭,立即就跑了出去。
春荼蘼見該蒸的、該煮的都放在鍋裡了,老周頭手腳麻利的在灶下燒火,只剩下切點熟肉或者炒個小菜什麼的。就對小鳳說,「你去幫過兒的忙,再把倉房的門窗檢查一遍,絕對要鎖好。注意點。別讓他們看出咱們的防備來。你和過兒都是爆炭,他們再討厭也得忍著,我可不想祖父難過。無論如何,混過今天再說。」
「小姐放心吧。」小鳳放下挽起的袖子說,「我若做手腳,必不能讓人發覺,不然這麼多年的功夫可白練了。」
「知道你本事。」春荼蘼忍不住笑。「對了,叫我爹來廚房幫忙。這句話要大聲說,讓他們也看看,官老爺親自下廚,還有什麼好挑刺兒的嗎?」
小鳳跑走,春荼蘼就著手切菜肉並裝盤。她深知,做的吃食必須量大,寧願剩下也不能不夠。否則又要被挑理兒。她昨天才派人買了米糧肉蛋和蔬菜瓜果,本來夠吃好幾天的,這下可好。一頓就見底兒了。
「女兒,爹來了,有什麼幫忙的?」正忙活,春大山進來了,臉上帶著點討好。
想到祖父也是這個神情,春荼蘼的心,立即就軟了。祖父和父親都知道她不高興,知道清靜日子被破壞了,可又沒辦法,只得在她面前做小伏低。她若明著鬧騰。豈非太不孝了。
「爹就炒雞蛋吧?」春荼蘼把雞蛋筐子拿過來,「分兩次,都炒了。我看二老太太是個精明的,說不定一會兒來廚房檢查,發現有剩,會覺得祖父摳門呢。」
春大山訕訕的。一邊幹活一邊說,「當年你還小時,見過大房和二房的人,哪想到你還記著他們的……做派。」
春荼蘼心道我哪裡是見過,是猜測的。沒成想好的不靈壞的靈,讓她一猜一個準兒。
「爹,我叫您來,其實是商量點事。」她手上不停,嘴裡卻說,「如今那兩房人來了,不管他們打的什麼主意,看起來一時半會兒的不會走,不管祖父怎麼想,您都不能留他們住下。」
「這是凶宅,他們敢住?」春大山輕敲了女兒的頭一下,神情卻寵溺,還帶點好笑,「你這丫頭反應就是快,剛才說得繪聲繪色,聽得我都汗毛直豎。」
「我又沒說謊。」春荼蘼委屈的哼了聲,「咱家人都心底無私,不怕鬼怪邪祟,別人就未必了。不過我怕他們捨不得回去,硬著頭皮,壯著膽也要住,那就麻煩了。俗話說得好,親戚遠來香,街坊高打牆。大房和二房本就自私涼薄,若讓他們沾上,咱家就沒好日子過了。」
「那你說要如何呢?」春大山也皺眉,意識到事情的麻煩,「但……最好不要撕破臉。爹雖然很煩他們,可你祖父……你知道的,他老人家認老理兒,到底是一個爹生的親兄弟……」
「什麼親兄弟?明明是蝗蟲!」春荼蘼誇張的做出驚嚇的表情,「不過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是想,了不起銀子上吃點虧,趕緊去找牙人,在洛河北那邊租個宅子,先讓他們安頓下來。他們離開,咱們才能平心靜氣,看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麼,再考慮要怎麼應對。爹啊,我只怕他們所圖不小,不那麼好打發。」
春大山想了想,「就照你說的做。不過,咱家銀子不太富餘了,這又是一大筆挑費。他們兩大家子人,估計就等著白吃白喝,還得吃好喝好,沾上咱們就不會輕易離開。」
看著父親皺緊的眉,春荼蘼暗鬆了口氣。還好,祖父雖然面軟心軟,父親卻不是個好糊弄的,更不是包子,能跟她統一戰線。
想想這人啊,真是念心不足。祖父以為她不知道,其實她什麼都清楚,只是不說罷了。
祖父在她身上從不儉省,對自己卻格外摳門,捨不得吃,捨不得穿的。衙門但凡有押解犯人的工作,他老人家就為了那點差旅銀子、一點點補助和犯人家屬打點的灰色收入,別人都不願意去的艱苦地方,祖父都搶著去。這三十年下來,存了足有兩百多兩銀子,可帶到身上才三十來兩,剩下的分成兩封,已經交給大房、二房了。說是代他供奉祖宗牌位,只當孝敬過世的老人,其實還不是想著自己跟兒子去任上,說不定十幾二十年回不來。乾脆一次性貼補兩個哥哥了。畢竟,他們都沒兒子,靠著女兒女婿生活,身上有錢。心是不慌。
一家一百兩,相當於rmb二十萬塊錢,在范陽小地方,不管是買地還是置業,甚至做點小生意,完全是可以了。春青陽,對哥哥可謂仁至義盡。但是大房二房呢。銀子老實不客氣的拿了,還追來洛陽,打算吃死所謂的「親」弟弟、「親」侄子。
「所以要在洛河北區給他們租房,那邊住的是平民,租金和物價都低些。」春荼蘼安慰春大山道,「爹也別煩惱,皇上還可能有乞丐親呢,左不過他們就是為了錢罷了。這宅子本來也沒想這麼便宜買下來。我手中銀子儘夠。雖然這麼花出去我心疼,但女兒想得開,當做善事不就得了?先穩下來。慢慢想辦法讓他們回去就是了。」
「恐怕會很難……」春大山對困難也有充分的預期。
「事在人為。」春荼蘼解下圍裙道,「爹您看著火,我去外院找一刀和大萌,叫他們速度去找牙人。不瞞爹說,有這兩家人在周圍吵吵,我忍受不了三天。」
「當著你祖父別這麼說。」春大山囑咐,話音還沒落,春荼蘼已經跑得沒影兒了。
她去找了兩名護衛,說實在的,讓他們做家僕的瑣事。她實在感覺很內疚和抱歉,可誰讓她現在沒有可用的人呢,僅有的幾個還全被極品親戚拴住了。好在這兩個的服從性相當好,半點不抱怨。她一吩咐完,一刀立即去上回幫了大忙的牙齒人。而大萌就盯在門口,等著有人跑出去好監視。
果不其然。在大房二房的風捲殘雲之下,做了這麼多早飯,居然盆干碗淨。而且筷子才摞下,春大娘,二老太太就張羅著參觀參觀各個屋子,江明卻逮了個機會,說去外面看看。一切都在春荼蘼的預計之中,她倒也不攔著。反正精細東西全收起來了,外面的茶壺花瓶等物,也不值什麼,眼皮子淺的要拿走,隨它去了好了。
大老太爺春青木和春二娘還算老實,二老太爺春青苗卻在接到二老太太的眼色後,大聲嚷嚷著要看倉房。春青陽一臉尷尬,又是羞愧,又覺得對不起兒子和孫女,卻說不出直接反對的話。春大山只好救助地看向自家女兒,不知道要怎麼拒絕才不壞親戚情份。
可在春荼蘼看來,這樣的親戚之間有情份兒嗎?就算有,那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她不介意幫助窮親戚,因為血濃於水,特質永遠抵不過感情,就算不相干的人落了難,能幫一把也要搭把手的。不過,她可不會任人宰割。她施捨,她幫忙,是她的誠心善念,別人卻不能把做為應當應分的,咬上她就牙牙見血,口口見肉,好像不狠就對不起人似的。
「二祖父。」她臉上笑瞇瞇的,語氣卻不善,「那間房裡放著我娘留給我的東西,您還要看嗎?侄媳婦的傢俬,你要拉得下來臉……要不……您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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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其實,本文對待極品的原則間修理。咳咳。大家也不想想,小荼蘼前生是惡律師,什麼昧良心的事都做過,雖然此世想改過,想行善,為了親情可以放棄許多,但也不是好拿捏的呀。大家急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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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紅蝶之零打賞的桃花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