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老徐氏想了想,突然神色堅定了起來,「范家來鬧,我就請幾個地方上的豪強來坐鎮徐府裡。要上公堂,淶水可也有訟師。大不了,花大價錢到幽州城請一個。幽州大都督治下,那地方能人才多呢。」
春荼蘼明白了,老徐氏寧願請別人,也絕不讓春家佔了她的上風,要了她的強!
「這是我身為晚輩的提醒。」她站直了身子,神色淡淡的,半點不強求,「徐老太太自求多福吧。我和我爹,今晚就收拾東西回去,徐老太太盡可以放心。」
老徐氏仍然沒有虛留。
只是,當春荼蘼走到門口聲,身後傳來老徐氏的聲音,「王婆子沒都跟你說,對吧?」
「徐老太太,您沒明白。」春荼蘼沒有正面回答,「我知不知道隱情不重要,其實我也沒什麼興趣知道。但若您想請訟師,所有的細節就都要告訴他。」
律師和當事人之間必須信任,當事人對律師不能隱瞞,哪怕是最說不出口的隱秘,也得提前告知,這是她當了多年律師的心得。否則某些證據被對方掌握,在法庭上就會陷入相當被動的局面。她提醒老徐氏,是做到仁至義盡。
至於老徐氏聽不聽,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總之,人家不願意春家插手,她離開就是。
徐氏聽到這個消息,急得要去勸說她娘,卻被春大山攔住了,「岳母這麼做,必有自己的考慮。你不必非得左右。這樣,你和小琴先留在娘家,等此間事一了,我就來接你。或者再有什麼事。你找人捎個信兒去就成。岳母是好臉面的人,我們在這兒,她反而不快。」
徐氏哭哭啼啼的只是不願。可終究拗不過她的娘,只好去幫春氏父女收拾東西。若依著春大山的意思,立即就要走。可他們到徐家的時候是近中午時分,折騰了半天後,天色已晚,此時離開會錯過宿頭。他帶著女兒,自然不願意女兒跟他露宿野外。只能先將就一夜,打算第二天一早出發。
當晚,老徐氏安排了豐盛的晚飯給春氏父女送過來,但她自己並沒有露面,還把徐氏給叫走了。在這節骨眼兒上。春大山也不會挑禮兒,和女兒匆匆吃了,就吩咐春荼蘼早點睡覺。
春荼蘼也確實很疲憊,因為旅行本身就很累,何況古代的條件實在有限。只是她才迷迷糊糊的要睡著,就聽到有人輕輕叩了兩下窗戶,小聲叫她,「小姐,小姐睡了嗎?」好像還刻意捏著嗓子。改變了聲線。
不是過兒。春荼蘼知道,因為她不習慣叫人值夜,過兒一向是睡她隔壁的。這兩天累得狠了,睡得相當沉。而春大山睡在另一邊的廂房,聽不到這邊的動靜。當然,她也不會以為是女鬼。有哪隻鬼會這麼規矩,早應該穿牆而過,在她面前哭訴冤情。
所以答案只有一個,是小琴三更半夜的不睡覺,找她來說隱秘了。之前,聽說她要回范陽縣,把小琴和徐氏留在徐家,小琴就跟被人抽走了全身的血似的,臉色白得嚇人。看得出,她非常害怕。想必,此時是為了這個來找她吧。
她披衣下床,點燃了蠟燭,打開了房門。自從在幽州城遇刺,她在外面睡覺,一定是要閂好門的。
果然,小琴侷促地站在外面,還不住的東張西望。
「進來吧。」春荼蘼沒有表現出一點驚訝,轉身回屋。
小琴連忙跟了進來,又把房門反手關上。見春荼蘼重新回到床上,圍被而坐,連忙拔了拔炭火盆,又倒了一杯溫茶,遞到春荼蘼手裡。不得不說,她是個眼色極伶俐的丫頭,比過兒強得多了。可惜,正是因為她心思太活,反而容易出狀況。
「說吧,你和徐老太爺是怎麼回事?」春荼蘼壓低著聲音問。
小琴吃了一驚,手上一鬆,差點把茶壺摔在地上。而後,她撲通一聲跪在床前,低低地哭道,「小姐!求小姐救奴婢一命。」
「別哭,坐下說話。」春荼蘼冷冷的訓斥了聲。大晚上的,她這樣哭起來太瘆得慌。
這時候的小琴即不敢矯情,又不敢不從,當然更不敢大模大樣的坐凳子,就這麼慌忙爬起來,斜坐在床前的腳踏上。
「小姐,您怎麼……您怎麼知道?」小琴聲音如蚊的問。
其實春荼蘼也是通過蛛絲馬跡推測的,但所謂做賊心虛,連老徐氏那麼強大的神經,也會受到衝擊,何況小琴這種耳軟心活,自以為有幾分姿色就分不清東西南北的?
「徐老太爺失蹤那天,你出門到晚上才回來,雖說解釋了,但你不是沒分寸的人,明顯是有隱瞞的事。」春荼蘼先以誇獎安撫小琴,「之後你一直心事重重,跟我爹來徐府時就顯得不情願,要知道你平時可是很喜歡回徐府的。現在聽說我爹要把你留下,又嚇得半夜來找我,不就更說明你在徐府有怕的人嗎?說到底,不就是徐老太太嗎?你之前不怕徐老太太,反而在徐老太爺失蹤後才怕,這樣聯繫起來一想,還難猜嗎?」
小琴立即伏在腳踏上,也沒跪,只歪著身子磕頭道,「小姐明鑒!求您救救奴婢!這事怕老太太還不知情,若知道了,非得打死奴婢不可。小姐救奴婢一命,奴婢來生為牛為馬,也要報答小姐的恩情。老太爺興許還沒告訴老太太什麼,但紙包不住火,老太太今天看奴婢的眼神都不對,只求小姐帶奴婢走吧!」
「這事?是什麼事?」春荼蘼冷聲問。
其實她有猜測,不外乎爬床一類的桃色事件。不過她必須要聽小琴親口說出,才能確定。
小琴扭捏了半天,捂著臉道。「奴婢沒臉說!總歸是奴婢失德,現在死的心都有了。」
春荼蘼不說話。心道,你若真想死,這會兒就不必來了。
果然。小琴囁嚅了半天才說,「年前老爺送小姐去遼東郡的外祖家,太太被老爺送回了徐府。足足待了快三個月。那時候,老太太天天叫小姐在跟前守著,老太爺沒人管,老太太就叫奴婢去侍候。奴婢任勞任怨,也不知怎麼得了老太爺的眼,於是老太爺就說……就說要把奴婢收進房裡。」說到後來,聲音更小。若非夜深人靜。春荼蘼都聽不清楚。
「可奴婢雖非家生子,卻也是從小就在徐家的,知道老太太強橫,平時連老太爺開詩會時喝個花酒都要大發雷霆,何況給老太爺身邊放個人?」小琴繼續道。語氣裡有了憤懣,「奴婢不敢說潔身自好,卻也是個好好的女兒家,所以就婉拒了老太爺。」說完,偷瞄一眼春荼蘼。
春荼蘼垂著眼睛,燭火搖曳,有光影在她臉上一閃一閃,令小琴根本看不清她的臉色和神情,更判斷不出她的心思。
其實春荼蘼在心中冷笑:潔身自好?好好的女兒家?不是一直想爬她家老爹的床嗎?若不是徐氏盯得緊。春家又是小門小戶的,不像深宅大院裡機會多,她可能早撲上去了。小琴拒絕范建,大約是知道只要老徐氏活著一天,她就算想為妾也是不可能的吧?
其實范建雖是入贅的,但老徐氏沒為徐家生下兒子。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數人會選擇給這個贅婿再討個小。哪怕是典個妾來呢,有了鄉火好繼承家業啊。或者,再給小徐氏也招個女婿。
這,也是老徐氏一直想讓徐氏和她家老爹和離的重要原因吧。
范建長得還算可以,就是白面書生,不要臉的老白臉那種,比之春大山可差得遠了。小琴若愛俏,除非她瞎了,才會捨春大山而近范建。小琴若愛錢,春家雖然只是小康,但對人卻不苛刻,總比天天對著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強。
徐家再有錢,范建想多花幾個還得手背朝下,找老徐氏要,接濟范家還得偷偷摸摸的下手才行。她給一個贅婿做小,不死就是幸運,還想穿金戴銀,吃香喝辣?
所以說,小琴在這方面還是聰明的。只是不知,後來她和范建又怎麼勾搭上的。
「繼續。」她說。
小琴似乎更不好意思了,頭幾乎垂到了地上,「老太爺是讀書人,心思比旁人要細,就算奴婢婉拒了,他還是念念不忘。那天老太太帶著回門的老爺和太太回春家,老太爺就硬要跟過去,就是為了跟奴婢多待一會兒。後來老太爺假意不舒服,回了屋後就跑出去了,其實是到酒肆去買醉。那天,小姐叫奴婢去食肆買乳酪,正好路過酒肆。老太爺叫奴婢陪著喝一杯,奴婢不敢不從。哪想到後來全醉了,於是就……就……」
春荼蘼再也控制不住臉色,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因為,因為太驚悚了!
那酒肆她是知道的,因為常有人喝醉,後面搭了個簡易的棚子,供醉酒的人睡覺醒酒。聽小琴這話裡的意思,徐老太爺當日夠猛的啊,居然在棚子裡就那啥那啥,這跟野*合也沒區別吧?肯定讓徐老太太管了二十來年,心情鬱悶到底了,突然暴發起來,還真是不管不顧的。怪道人家都說,天不怕,地不怕,就怪流氓有文化。
不過話說回來,小琴也一定是半推半就。她惦記春大山許久,想必發現沒有機會了,於是想搏一搏,至少糊弄點錢在手裡。十之**,當時范建就給了她不少金錢好處。不然,那棚子四處漏風,她喊叫起來,范建怎麼會成事?可後來燈節上,小琴還意圖揩春大山的油呢。這樣的水性女子,此否一了,必須盡快打發了。
「你已經是老太爺的人了,是吧?」她得問清楚。事關事實,不能臆測,這是職業病。
小琴羞愧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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