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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五章 撕破臉 文 / 柳暗花溟

    「什麼?」春荼蘼一聽過兒的轉述就炸毛了。

    現在是多麼敏感的時刻啊,案子的真相已經大白,但卻等著最後的宣判。這種時候,一動不如一靜,以「平」字為主,絕對不能生事,也不能給別人任何生事的借口。畢竟古代的官員判案,不會完全依照律法的條文規定,自由裁量比較大。

    德主刑輔,禮法結合,是《大唐律》的重要特徵。就是說,德在法之上。如果判官認為此罪在德行上有輕判或者重判的必要,可以在特定的範圍內加重或者減輕原有刑罰。

    就春大山的案子而言,依律是杖刑。但若張糊塗認為張五娘身為寡婦卻誣陷軍府武官,用心不堪、性質惡劣、上升到婦德的高度,因而改判徒刑,哪怕只有一年呢,事情就變數多多。

    要知道縣一級的衙門若判處徒刑、流刑,是要往州以上的衙門申請核准的。這個過程要經過好幾位州及縣的官吏之手,誰知道其中哪個環節有人刁難,要用大筆銀子才能順利過關?

    民間有云:衙門口,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古代百姓之所以不願意見官,一是因為教育及文明程度不夠,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訴訟成本太高。在縣府與州府之間走一趟,不死也脫層皮,就算清白,遇到貪官污吏,非得弄得傾家蕩產不可。

    她不怕打官司,畢竟事實確鑿,提請州府核准案件也不耽誤春大山被放出來。但她怕過手的人多了會陡升變數。時間一長,這種好說不好聽的事,到底影響自家老爹的前程,還要把她那點家底全耗光了。

    另一方面,這個案子令張糊塗分外窩火,還好他現在還糊塗著。可萬一有說客上門,還不管不顧的先把銀子扔出來……相當於提醒了他還有摟錢的機會。

    張糊塗為官多年,這點彎彎繞兒還是懂的,意識到名聲沒撈著,但卻能得到不少實惠,他不故意拖沓才怪。若真判了張五娘徒刑,即顯得他官風嚴厲,遇事不姑息,還能在繁雜的訴訟程序之間做不少手腳,他何樂而不為?

    這個姓徐的死女人,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春荼蘼一骨碌跳下床,趿著鞋子就往外跑。因為裝病,她的長髮只鬆鬆挽了個髻,斜插一隻白玉簪子。上身是交領海棠紅色家居短襦,下面穿著秋香色紮腳的寬腿褲子,素白著一張小臉,衝出屋門的時候,還差點絆了一跤。

    幸好過兒緊跟著她,上前扶住,急道,「小姐要做什麼,吩咐過兒就是了。」

    春荼蘼定了定神道,「你快去找老周叔,他應該是認識徐家請的那位公爺,叫他立即、馬上、迅速的給我把人攔回來。然後直接送到鎮上最好的客棧休息,從臨水樓訂飯菜,好好地款待,然後……就說明天我爹會親自上門道謝。對了,小九哥有馬車,眼色又伶俐,叫他跟著。」

    過兒應了一聲,抬步就要走。

    沒成想小琴在廚房裡給徐氏燉燕窩,把主僕兩個的對話聽個滿耳,聞言就快步跑出來,也來不及進東屋稟報,直著嗓子就嚷嚷,「老太太,太太,不好了!大小姐可不是失心瘋了,要把咱家請的公爺給劫回來,不許去給老爺請人說情呢。」

    春荼蘼一愣,隨後大為惱火。可還沒等她說話,老少徐氏就一起奔出東屋。徐氏急惶惶的眼裡包著淚,哆嗦著聲音指責,「荼蘼,你這是幹什麼?你不想救你爹了?」

    好嘛,事情還沒弄清楚,一頂大帽子先給她扣在頭上了!

    「太太,老太太。」春荼蘼耐著性子,向二人施了一禮道,「昨天我不是說了,我爹的案子已經審明,他是被誣陷的,明天第三堂讀鞫後,他就會回家。這時候再煩請衙門的人,反而不美。若被有心人利用,怕再生事端。」

    徐氏一聽,立即沒了主心骨,側過臉看她那娘親。那委委屈屈、驚慌失措、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的窩囊樣子,看著就讓人心頭冒火。

    而老徐氏看到女兒問詢的眼神,皮笑肉不笑的對春荼蘼說,「哎呀,這事你就別管了。你才多點大的年紀,懂得什麼呀。常言道官字兩張口,沒有銀子墊底,他們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話,哪能就信呢。」

    照你這麼說,律法就是一紙空文嘍?可就算再黑暗的地方,就算律法確實是擺設,但表面文章也得做。難道公堂上說的話,只當是狗屁?哪個官的臉皮厚到那種程度?何況當今聖上聽說是個英明的,下面的官吏誰敢明目張膽的行惡?

    不過心裡這麼想,嘴裡卻不能跟這位眼裡只有銀子的愚昧婦人說,只道,「荼蘼謝謝老太太一片援助之意,但事不可急,不妨等上一等。若明日縣大人真的不能還我爹的清白,再求人請托不遲。」

    她放了軟話,退了一步,可老徐氏卻仍然覺得受到冒犯,不耐煩的拔高嗓門道,「讓你別管,你就別管了,小孩子家家的。若春家真有頂事的人,也不會求到我徐家頭上了。」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其實是親戚之間的事,可老徐氏又把徐家擺在高人一等、甚至恩人的層面上,聽起來真讓人不爽。

    過兒忍了半天,終於還是受不得老徐氏那盛氣凌人的樣兒,插嘴道,「是太太硬要去請老太太,我們小姐可沒請。」

    老徐氏聞言大怒,眼珠子瞪得銅鈴也似。

    春荼蘼伸手把過兒擋在身後,搶在老徐氏開罵之前道,「看老太太這話說的。我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孝之一字。牢裡的人是我爹,我哪能不管呢。」

    老徐氏哼了聲,臉色尖刻地道,「荼蘼,我知道你爹疼你。可你今年都十四了,他就算再疼你,也留不了你幾年。到時候你嫁出去,就是人家的人了。所以你要明白,如今春大山首先是我女兒的丈夫,我的女婿。若要做什麼決定,還輪不到你一個即將的外人說話。再說句不好聽的,就算你爹死了,埋在哪塊墳地裡也是我女兒說了算,你不過是上前哭上一場罷了!」

    這話真毒啊!

    春荼蘼不是個好性子,只是一直為了家宅平安,死忍著罷了,此時火頂腦門兒,又明白道理是說不通的,今天若不撕破了臉,只怕不僅這件事,以後還有的好受的。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她深吸了口氣,脊背挺得筆直,小下巴微微揚起,冷冷地笑了,「天幸我爹還沒死呢,而且有我在,也絕不會讓他蒙冤。我又不明白了,如今在這院裡,誰才是外姓人?徐家對春家援手,不過是看在親戚情分上,卻不能代我春家做主。再者說了,徐家搭了人情和銀子,我春家感激,但幫忙之前,為什麼不問問主家,自己就做主行事?到底這兒是春家,還是徐家?」

    「你敢這麼和我說話?」老徐氏急了眼。

    「有什麼敢不敢的,我都已經這麼說了。」春荼蘼淡淡的,但眼神堅定無比,「對不起了老太太,事關我爹的清白和前程,少不得要拂了您一番好意。過兒……」

    「在。」

    「照我說的做,立即叫老周叔去攔人,不得耽誤!」

    老徐氏見春荼蘼根本無視她的存在,早已經氣得七竅生煙。她女兒是個傻的,她卻認為春家這丫頭是她女兒的眼中釘,應該早早拔了去。不過這丫頭以前看著知禮溫柔,像是個好拿捏的,聽說議親的事,都能嚇得自己往山路上跑,可見是沒成算。但自從那一回後,雖然接觸不多,但她卻覺出春家丫頭變了,雖然外表還是溫良可愛,不過似乎只要一招惹,立即就亮出爪子,好像一隻從外頭撿的野貓。

    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也許是死過一回,什麼也不在乎了?當初,怎麼就沒摔死呢。如果死了,就算春大山揚言休妻,但那是個心軟的男人,總有轉圜的餘地,勝於今天為難。

    老天真是不長眼!

    不知老天聽到這話,會不會降雷劈她,一心作惡,老天不助,還是老天的不對了。但這就是她這種人的思維邏輯,沒辦法和正常人溝通的。而她一抬眼,看到春荼蘼頭上那隻玉簪,雖然式樣樸素,但玉質溫潤,在陽光下似乎隱隱散著柔光似的,絕對不是凡物,也絕對不是自家陪送之物,心中就更為光火。

    好啊,春大山,有這麼好東西不給小了十歲的嬌妻,卻給了女兒,實在不是東西!

    她卻並不知,那簪子本是白氏的遺物,跟她徐家是半文錢關係也沒有的。

    「王婆子,給我攔住那賤婢!」老徐氏咬牙道,「不能讓個糊塗的姑娘壞了大事。那時我女婿坐了牢,春老爺子回來,他的老臉可往哪兒擱?倒似我這個長輩沒有盡力似的!」

    有什麼主,就有什麼樣的僕。那王婆子本身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兼之早就看春荼蘼主僕不順眼,聞言高聲應答,上前兩步,抓住過兒的後衣領。

    過兒再有勁兒,也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小丫頭,對上個比男人還男人的婆子,哪裡有反擊之力,就像被老鷹捉的小雞似的,瞬間就被提溜了回來,掙扎無果。不僅如此,王婆子得了老徐氏的暗示,還要給過兒幾巴掌。就她那手,熊掌一樣,真拍在過兒身上,這忠心耿耿的丫頭非得吐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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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話要說……………

    為感謝大家支持,今天是雙更。而且,因為劇情比較緊湊,我打算連更,這樣大家看起來比較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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