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鎮口之時,天色已到了寅時二刻,鎮外夜色沉沉,大路之上毫無半點動靜。除了大通一人站在最前面之外,二十餘名少林僧都各持棍棒,緊緊跟在大通身後,彷如一群金剛羅漢一般。凌天放幾人站在一眾少林僧身旁,別人倒還罷了,那于飛卻是片刻也靜不下來一樣,一會兒說對方人多勢眾,己方這麼點人純屬送死,一會兒又念叨著說該當佈置些機關,好讓倭寇來了先吃一個虧,一會兒又向著松江府方向不斷眺望,抱怨著大慈大師怎麼還不見蹤影。
玲瓏本來就緊張得不行,被于飛這麼一吵,更是心中煩亂,一手叉腰,一手持短劍指著于飛罵道:「你個死于飛臭于飛,你就不能安靜一會,我的腦子都快被你吵炸了。」于飛哼了一聲,撇撇嘴道:「你那小腦袋殼裡面能有多少腦子?炸了也沒一丁點,隨便炸。」
玲瓏一聽,頓時氣得幾乎真的要爆炸了一眼,點指著于飛喝道:「你,你……」她剛說出兩個你字,卻聽凌天放沉聲道:「都準備好,來了。」
他這「來了」二字說得雖輕,聽在眾人耳中卻不啻於炸雷響過一般。眾人連忙都握緊了手中刀劍,順著大路向前看去。此時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色,遠遠望去,只見遠方隱隱約約人頭攢動,密密麻麻地滿是倭寇,正向著鎮子小跑過來。
凌天放下意識地轉頭看看松江過來的道路,卻黑壓壓地一絲動靜也沒有,他心中暗歎一口氣,又扭頭緊緊盯著越來越近的倭寇,雙手牢牢扣住十支鋼鏢,兩眼暗暗在倭寇群中搜尋目標。于飛看著步步逼近的倭寇,舌頭舔舔嘴唇,嚥下一口口水,笑罵道:「***,幸好這群倭寇不像韃子們騎馬,這幫小子畢竟還是不如畜生腿長。」他本想說兩句笑話,哪知說出來自己都覺得聲音緊繃繃地,聽來半點也不覺輕鬆。玲瓏卻怯生生地向著凌天放問道:「天放哥哥,我們,會不會死啊?」
凌天放聽玲瓏語帶恐懼,連忙溫言安慰道:「不會的,大慈大師很快就會帶著援兵趕來了,到時候,看我們把這群倭寇殺個片甲不留。」聽了凌天放的話,玲瓏用力點了點頭道:「嗯,我相信天放哥哥。」他髮髻上的銀鈴已經又戴了上去,這時隨著腦袋晃動,傳出輕鬆悅耳的叮噹之聲。凌天放雖是出言安慰玲瓏,自己卻對於援軍何時能到沒有半點把握,心中暗想:「只有拚命多殺倭寇,盡量護住玲瓏。萬不得已之時,想辦法讓玲瓏逃走便是了。」一邊想著,一邊將身子微微移動,擋在玲瓏身前。
這段時間裡,倭寇又跑近了許多,雖然天色尚不明亮,但也已經可以看見倭寇們兵刃上的閃光了。倭寇們的表情雖然看不清楚,但玲瓏和于飛等人心中想來,必然也都是猙獰如鬼。
這錢橋鎮鎮小路窄,道路之上雖然擠滿了倭寇,但在前面並行,能看到面目的也不過十來個人,而且連路邊的田埂上都走了人。只是倭寇的隊伍難以展開,便拉得老長,凌天放等人估計有五千左右倭寇,此時遠遠看去,倭寇隊伍綿延數里,哪裡望得到盡頭,也算不清有多少人了。
倭寇們看見鎮子已在眼前,都是歡呼不已,用倭語狂呼亂吼,凌天放等人也聽不出說的是什麼,但看他們的神情,似乎都是激動不已。衝在前面的十餘名倭寇雖然見到凌天放和大通等人站在路上,守住了去路,卻是絲毫沒當一回事,舞動著手中倭刀,沖得更加快了。
大通一馬當先,站在眾人之前,眼看著倭寇越來越近,毫不慌亂,手拄日月方便鏟,二目如電,緊緊盯著倭寇,穩如泰山一般。看看當先的倭寇距離自己已經不到三十丈距離,大通突然氣運丹田,將方便鏟往地上一插,向著一眾倭寇大吼了起來。
他這突然一吼,頓時震得凌天放等人都是耳膜發痛,連忙運功抵禦。對面衝來的倭寇們首當其衝,更是抵擋不住,一個個摀住耳朵痛苦不已,當先幾人乾脆被震得滾摔在地,滿地翻滾。
大通常年修煉少林正宗武學,內力精深渾厚,這一通獅子吼,直吼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停。看看對面倭寇,已經摔倒了二三十人,還有二十來人也是腳步踉蹌,站立不穩。但當先一名似乎是個頭目的倭寇卻渾然無事,在這片刻功夫裡,已經衝近大通兩丈之內,身形高高躍起,凌空高舉倭刀,猛撲大通。
大通此時仍在高聲大吼,對撲至身前的倭寇頭目視若無睹,但凌天放卻早盯住了這名倭寇頭目,見他躍起身形,當下二話不說,一揚手,三支鋼鏢奔著倭寇頭目的咽喉,小腹,手腕打去。那倭寇身在空中,凌天放的鋼鏢又快若電閃,三支鋼鏢頓時盡數打在倭寇頭目身上。凌天放揮出鋼鏢之時,卻微微一怔,他只打出三支鋼鏢,空中卻劃過六道寒光,那倭寇身中六枚暗器,身子還在空中便即斃命,摔了下來,倭刀脫手,再無半點聲息。
凌天放扭頭看向萬里雲,卻見他也正看向自己,兩人相視一笑,均知方才兩人同時出手,將這名倭寇頭目瞬間送上了西天。
大通這一通大吼,震得一眾倭寇心搖神動。吼聲剛止,大通便一伸手,拔起身邊的日月方便鏟,向著對面倭寇飛身撲去。一眾少林僧和凌天放幾人見他當先撲上,也便連忙緊緊跟在大通身後,刀劍並舉,攻向倭寇。
大通舞動著日月方便鏟,衝到倭寇面前,口中一聲大喝,鐵鏟向前當胸平推,只一招,便將迎面撲來的一名倭寇連刀帶人斬成兩段,那倭寇的一顆頭顱頓時高高飛起,帶著一股鮮血,落入背後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