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一響,周圍眾人便都停下了說話走動端坐在座位上看向涼亭高台。凌天放和于飛兩人一見,也連忙找了一張就近有座的桌子坐了下來,與眾人一起靜靜看著場中的變化。場上擺的都是八仙方桌,凌天放和于飛剛剛落座的這一桌上早已經坐了五個人,看情形其中三人一路,另外兩人又是一路。那三人一路的,一老兩少,像是一個長輩帶著兩個弟子師侄之類。另外兩人一路的年紀相差不大,看起來像是師兄弟的樣子。
那老者甚是友好,見凌天放和于飛落座,向著兩人微微一笑,抱拳一禮道:「兩位好年輕啊,老夫是崩拳門的掌門,人稱賽燕青,華安鵬就是在下了。這兩個是我不成器的弟子,劉成虎、徐成順。不知二位怎麼稱呼啊?」
凌天放連忙抱拳道:「幸會幸會,在下是白水幫的。」說道這裡,想起自己還沒有什麼名號,也不想捏造一個,頓了一下,這才接著說道,「晚輩姓凌,雙名天放。」
凌天放話音剛落,于飛已搶著介紹起了自己:「我也是白水幫的,朋友送了個綽號,『翻江倒海擒龍縛虎玉面蛟龍鬼見愁』于飛便是在下了,幸會幸會。」座中五人一聽他這綽號,都是一愣,那劉成虎、徐成順兩人都聽得暗暗好笑,只是初次見面,礙於禮貌,不好表露,只得強自忍耐。
另外兩人也都向著凌天放和于飛點了點頭,打過招呼,又通報了名姓,原來這兩兄弟都是秦家寨的人,大哥叫秦寶,二弟叫秦亮。凌天放和于飛兩人還了禮,各自落座。剛剛入坐,五人便見到涼亭上走出一人,這人一出來,便向著四面抱拳作了個圓圈揖。
鼓聲止息時,場中眾人便都看向了涼亭之上。這人一出來,便吸引了眾人目光,只見這人三十來歲年紀,穿著三品官服,方面大耳,一副富態模樣。這官員在台上一站,倒也四平八穩,有些氣勢。官員行禮完畢,面向南方,向著台下眾人高聲宣佈喊道:「有請唐王入席。」這官員聲若洪鐘,廣場雖大,眾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眾人一聽,連忙都翹首向著台上望去,只見一名中年男子,蟒袍玉帶,緩步走到涼亭上那一排座椅的正中,四平八穩地坐了下來。凌天放等人看了還不覺得怎樣,那號稱賽燕青的老者華安鵬卻面露得色,嘖嘖稱讚道:「竟然請了唐親王出席,這百派英雄大會,派頭不小啊。」他一說話,兩個徒弟劉成虎、徐成順便連連點頭稱是。
待這人坐定,那官員又高聲喊道:「有請東緝事廠副提督仇行雲仇大人入席。」隨著話音,台下又走出一人。這人卻顯得頗為年輕,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年紀,身形高挑健碩,面皮白淨,長得甚是英俊。最驚人的卻是這人的額頭,上面生著一條菱形紅記,便彷彿長著第三隻眼睛一樣。
華安鵬顯然見多識廣,一見這人,便向兩個徒弟介紹道:「你們看到這人額頭上所長的紅記沒有?這個仇行雲,生具異象,所以人送外號『馬王神』是說他額頭的紅記,就像是馬王爺的三隻眼一樣。不過這人也當真了得,聽說他是單槍匹馬殺掉了前東廠三廠督,然後自己反而坐上了那個位置。」
于飛見這老者所知甚博,連忙也湊上去問道:「華老爺子,這馬王神殺了東廠三廠督,東廠不追究嗎?」
華安鵬手捻著花白鬍鬚,神秘兮兮地一笑道:「你這可是問對人了,這事啊,說來還真是蹊蹺,那馬王神殺了東廠三廠督,本來呢,是朝廷頒下嚴令,重金通緝他的。可是他給朝廷立了三件大功,朝廷突然就不追究了,還讓他補上了那三廠督的位置,你說稀奇不稀奇。」
這些事情,凌天放和于飛已經從奉先生口中得知,看那秦家兩兄弟的表情,似乎也曾經聽過,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凌天放和于飛想知道的,正是那馬王神仇行雲究竟立下了什麼樣的奇功,竟然能讓朝廷不追究他刺殺東廠副廠督的大罪。于飛見華安鵬不往下說了,連忙插嘴問道:「那馬王神究竟是立下了什麼奇功,竟然讓朝廷赦了他的罪,還讓他當了東廠三廠督?」他一問出這句,凌天放和秦家兄弟,都豎起了耳朵,凝神細聽。
華安鵬見于飛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老臉微微一紅,低聲道:「這個,就不知道了。」凌天放和于飛一見這華安鵬發窘的樣子,微微好笑,但也更加好奇這馬王神究竟立下了什麼不世奇功。
凌天放幾人在下面談論之時,台上的官員已經退到了後面,馬王神仇行雲卻站在了台前。仇行雲一站上來,場上便傳出一陣交頭接耳的嗡嗡聲,想必大家都在議論他當上東廠三廠督的事情。
仇行雲也不在意,站到涼亭邊緣,向著台下高聲說道:「今日朝廷舉辦這百派英雄大會,我仇某方才細心看了一看,與會的門派豈止百派,簡直不下千派之數。朝廷一呼,而應者雲集。這是朝廷的福分,王爺的面子,我仇某人的榮幸。」說到這裡,仇行雲轉身看向唐王,唐王見他說話得體,心中高興,正向著他微微點頭示意。
馬王神仇行雲見唐王首肯,又轉過身子,面向著眾人,將手中酒杯一舉,高聲道:「仇某請眾位英雄高舉酒杯,仇某要與眾位英雄先飲三杯。來,仇某先乾為敬。」說罷,他將手中酒杯湊到嘴邊,一飲而盡。
仇行雲喝下第一杯酒,將酒杯倒轉過來,向著台下一亮杯底,接著說道:「這第一杯,是仇某代表朝廷,代表唐王,為諸位英雄接風洗塵。」他一杯喝完,旁邊立刻有侍女端著酒壺上前,將酒杯斟滿。場下眾人見他先乾了杯中之酒,也紛紛舉杯一飲而盡。酒杯一空,旁邊便立刻有侍女上前斟滿。
待侍女將酒杯重新滿上,仇行雲又舉杯一飲而盡,高聲說道:「這第二杯,我預祝這百派英雄大會開得精彩,散得完滿,諸位英雄各有收穫。當然,仇某也有些私心,若是百派英雄大會順利精彩,就連在下我,也可以順便小立一功,得一點小賞。」這一番話說完,引得台下一陣轟笑,許多人又跟著舉杯一飲而盡。
到了第三杯,仇行雲卻不忙著喝,他將酒杯平端,向著廣場高聲說道:「這第三杯酒,恕在下先不忙喝,我有一個消息先要告訴大家,等我說完,大家再看這消息值不值一杯酒。」他說到這裡,台下早有許多粗豪漢子喊了起來:「別賣關子了,有什麼消息就快說出來。」
仇行雲也不著急,單手端著酒杯,另一隻手卻慢慢從懷中摸出一張紙條,展開念了起來:「邊報。」念完這兩個字,仇行雲卻頓在了那裡,不再接著往下念了。他這兩個字聲音不大,但一念出來,整個場中頓時鴉雀無聲。仇行雲見了場中反應,似乎頗為滿意,這才接著念道:「邊報,八月三十,山西左雲縣北,擊潰韃靼騎兵萬人,斬首四千三百五十六計。我軍傷亡不過百人。」
仇行雲這一段話念完,整個廣場頓時掌聲雷動,歡呼聲,叫喊聲震得整個廣場都似乎震顫了起來。凌天放對面,那老者華安鵬激動得老淚縱橫,連忙抬手擦擦眼角,平定了一下心神,才開口說道:「土木堡之變,英宗北狩,韃子直打到了京城之下。幸好於尚書趕跑了韃子。這十來年,沒打過這麼大的勝仗了啊。好,好哇。」說罷,華安鵬將手中酒杯一舉,一口酒一飲而盡。
仇行雲見眾人沸騰,也不說話,靜靜等了片刻,這才揮手示意眾人低聲,同時提氣高聲道:「諸位,你們說,這第三杯酒,該不該喝?」他這一聲傳出,雖然周圍人聲鼎沸,卻仍然聽得清清楚楚,顯然內功頗為深厚。
仇行雲的話音剛落,人群中頓時爆出一片喊聲叫好聲:「該喝!」,「這酒都不喝,還喝什麼酒?」更有一個粗重的聲音,蓋過眾人喝彩聲響起:「就沖這一仗,老子醉死都值得,何況一杯酒。」一聲之後,又有一個聲音響起:「我看就是沒這一仗,你小子也天天想著要醉死吧。」這兩聲頓時又引得眾人一陣轟笑。
凌天放和于飛卻對視了一眼,兩人剛從山西過來,自然知道那場大捷。只是聽這邊報,似乎變成了明軍的功勞。凌天放看了于飛一眼,伸手沾酒,在桌上寫了「冒功」兩字。于飛看得連連點頭,兩人均想到,這必然是朝廷之中有人冒功請賞,將夏炎夏閻王的大勝,當成了自己的功勞。
凌天放和于飛雖然知道事情真相,尤其于飛還親身參與,但這時若是說出真相,不但不會有人信,只怕還要惹禍上身。兩人也只好悶不做聲地聽著。在座的其他人卻都誤以為真,對座的華安鵬仍激動得淚水直流,卻又止不住滿臉笑意道:「好,好啊,咱們大明總算是揚眉吐氣了,照這樣再打幾個勝仗,像洪武帝那樣,將韃子趕回漠北,那才好呢。」
秦氏兄弟則又是激動,又是略帶憤憤地說道:「可惜我們哥倆當時沒在,要不然,親手殺幾個韃子,那才痛快。光趕回漠北怎麼夠,要把這幫野人全都趕盡殺絕,那才行呢。來來來,為了這場大勝仗,咱們乾杯。」一時之間,整個廣場,熱鬧非常,全是推杯換盞的聲音,台上的仇行雲反倒成了配角一般。
仇行雲在台上略等了一等,將手中的酒杯交給侍女端下,自己長吸一口氣,向著場中高聲喊道:「諸位!」他這一聲運用內力送出,整個廣場都聽得清清楚楚,正喧鬧喝酒的眾人,聽了他這一聲,連忙都停下動作,看他要說什麼。
馬王神仇行雲卻不急著開口,先環視了廣場一眼,這才緩緩開口:「仇某人的三杯酒,已經敬完了。邊關傳捷報雖是喜訊,但畢竟不是咱們今日的正戲。接下來,讓仇某說說正事。諸位想必都是收到了朝廷所發出的英雄柬,才來參加這百派英雄大會的吧。但是,眾人可知道,朝廷為什麼,要召開這百派英雄大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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