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書生喝了一口酒,又伸筷夾起一片牛肉放入口中細細咀嚼,酒碗卻牢牢端在手中不肯放下。聽見于飛問自己,微微一笑,並不急於回答,卻轉向凌天放道:「剛才兄台說這酒是一個朋友所贈,你這朋友,可不簡單那。只是恕小弟多嘴一句,不知兄台知不知道你這朋友的身份呢?」
凌天放聽他這樣問,微感奇怪,疑道:「我這朋友也是新近相識,不知兄台為什麼這麼問?難道有什麼不妥?」
白衣書生又將酒湊到口邊,輕吸一口,閉上眼睛,品味半晌,才開口緩緩說道:「這酒色如琥珀,酒氣清香,酒味芬芳,酸、甜、苦、辣數十種細微味道在其中糾纏交織,有的互相融合,有的卻又涇渭分明。更有數十種難得的各色藥味浸於其中,下肚之後,暖胃辟寒,更能療傷培氣,助長功力。這等手段,定然是苗疆五毒教所釀的百花蜜酒。我見眾位像是中原武林之人,中原武林,想來視五毒教等邊塞幫派為邪魔外道,結交甚少,所以我問兄台是不是不知你那朋友身份,無意中結交相識。」
白衣書生一番話娓娓道來,凌天放三人都聽得吃了一驚。一則詫異這白衣書生品酒的本事與見識,二則吃驚這百花蜜酒竟然有這等妙處。凌天放按捺下心中驚詫,答道:「我這位朋友確實說了這酒送給我療傷之用,我也知道她是五毒教中人,只是見面時短,交情不深而已。」
白衣書生一聽,面露疑色道:「我見兄檯面色紅潤,聲音洪亮,中氣充沛,不像受傷的樣子啊。」凌天放微微一笑:「些微小傷,已然無礙了。」兩人對答時,卻急壞了一旁的玲瓏,玲瓏好奇心最重,她聽白衣書生述說百花蜜酒的妙處正聽得入神,卻突然扯開話題,連忙追問道:「你接著說啊,這酒是怎麼釀的,釀了多少年了?」
白衣書生見這小姑娘面容俏麗,聲音清脆,頭上還繫著兩個銅鈴,微微一動便叮噹作響,甚是討人喜歡,向著她微微一笑,溫言道:「別急別急,這就說了。」卻不著急接著往下說,先向著凌天放道:「這就是我剛才說兄台你這朋友不簡單之處了。這酒是怎麼釀的我也不知道,只聽說是精選百種花蜜,又輔以數十種珍稀草藥,用美酒浸泡蒸釀而成。卻又不同於尋常藥酒,而是七蒸七釀,數罈酒蒸做一壇,因此其中的各種藥力尤其能發揮效能。若是日常飲用,尋常蛇蟲不敢近身,向來是五毒教兩樣鎮教美酒之一。」
凌天放與于飛一聽這酒竟有如此來頭,都是咂舌不已,連忙各自端起來湊到口中,學著白衣書生的樣子,輕吸一口,慢慢品味。只有玲瓏急忙追問道:「你說兩樣鎮教美酒,那還有一樣是什麼?」白衣書生一聽,哈哈大笑:「五毒教產兩種酒,一種就是這百花蜜酒,還有一種叫五聖酒。」玲瓏聽得大惑不解:「什麼五聖?」白衣書生又吸一口酒,怪異一笑,才說道:「五聖就是蛇、蜘蛛、毒蟾、蜈蚣、蠍子五種毒蟲,五毒教稱為五聖。」玲瓏一聽竟然是這些,伸手在面前連連揮動,面露嫌憎:「好噁心,怎麼是這些東西。」
白衣書生早料到她是這般反應,哈哈大笑道:「你可別小看了這五聖,五毒教何等地方,尋常毒蟲怎麼能入得了他們的法眼,他們用來制五聖酒的,都是精挑細選,據說成了大聖的毒蟲,所以才叫五聖酒。而且據說還要加各種藥物,用特殊的製法讓五種毒蟲的毒性調和,才能成酒。」說到這裡,白衣書生面露輕蔑之色道:「五毒教花盡心思配這五聖酒,在我看來,倒不如叫五聖藥湯更合適,奇滋怪味,哪裡還能算得上是酒?我說啊,應該說五毒教只有這百花蜜酒一種美酒才對,那個什麼五聖酒,不提也罷。」
說到這裡,白衣書生突然看到對面的玲瓏望著自己,嘴唇微動,似乎要說什麼。心中立刻明白,連忙說道:「別慌別慌,知道你要問什麼,我馬上就講。」說著將酒碗放在眾人面前,指著碗中金黃色的酒漿說道:「所以我說送這酒的人大有來頭。你們看這酒。」凌天放三人按他說的,向著酒碗中仔細打量,除了見到黃亮清澈的酒漿在碗中微微晃動之外,什麼也沒看出來,都不明所以地望向白衣書生。
白衣書生見三人都是一臉茫然,連忙解釋道:「花酒最難儲藏,因為花香難以持久。而這酒據我所嘗,應該有七十年之久。卻仍然色澤光亮,澄清透明,而且入口之後,花香紛呈。這等好酒,就是在五毒教中,也絕不會多。尋常教眾別說喝,見都未必能見得到。這位兄台你還說與那人交情不深,可人家送你這罈酒,可著實了不得啊。」
凌天放聽完這一段,可當真大吃了一驚。七十年的陳釀已經難得,何況這酒按這位白衣書生所說還有這麼多講究,那可當真是貴逾黃金了。只是這五毒教的藍堇兒為什麼一見面就送自己這麼貴重的東西,凌天放卻著實摸不著頭腦了。只是此時多想無益,也只有日後再見到她時,再做打算。但五毒教行蹤隱秘,要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卻無從知道了。想到這裡,凌天放眼前似乎又浮現出那個媚笑軟玉的藍裙身影,向著自己款款飄來。
凌天放搖一搖頭,彷彿將那藍裙身影甩出腦海一般,不再去想。端起手中酒碗,向著白衣書生一舉:「此酒如此難得,若不是兄台說明,都要稀里糊塗地進了我們的肚子。來,我們為這酒,敬這位兄台一杯。」于飛和玲瓏也連忙各自端起酒碗,敬向白衣書生。白衣書生口中連稱不敢當,卻也舉起酒碗,與眾人一起飲了一口。
凌天放放下酒碗,向著白衣書生問道:「還沒有請教這位兄台尊姓大名。」玲瓏也拍著雙手,隨聲附和:「是啊是啊,你們老這麼兄台來兄台去的,可聽得悶死人了。我先來說,我叫王秀寧,不過他們都喊我玲瓏。你也叫我玲瓏好了。這個是凌天放,我天放哥哥。這個瘦猴叫于飛,我們都是白水幫的。」
白衣書生聽了微微一笑:「心竅玲瓏貌亦奇,玲瓏姑娘好名字。」說完微微沉吟,「白水幫,沒有聽說,與三位初次相見,小弟不勝榮焉。」他也不說什麼久仰之類的門面話。說完卻對凌天放說道:「凌兄,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在下的名字,不是上船前就跟你說了的嗎?」
s